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亿事堂(5)
门外传来一声巨响,时沂瞳孔骤然收缩,条件反射般攥紧陆安的手腕向后急退几步。
他抬眼看向声源处,反手抄起立在墙边的烛台铁棍,金属的寒意从手心传来。
“谁在那里?!”时沂的厉喝在空荡的礼堂里激起回音,他举起手准备瞄准声源处投掷出去。
“是我!对不起……”以南被时沂的动作吓得连忙从阴影中走出来。少女单薄的身影逐渐显现,苍白的脸上挂着惊魂未定的神情。
时沂指节发白地握着铁棍,眉间沟壑更深了几分依旧警惕的看向以南。
陆安不动声色地横跨半步,将时沂半掩在身后,安抚似地轻轻拍了拍时沂的手,温声问道:“你怎么来了?”
“我、我想找些线索……”以南绞着衣角,目光游移在地面与两人之间。
时沂敏锐地注意到原本倾倒在角落的油灯不翼而飞,他轻轻拽动陆安的衣摆,在对方后背划下警示的轨迹。
陆安会意,目光轻轻向下看了眼,状若随意地走向舞台边缘。
猩红的地毯在脚下发出细微的咯吱声,“这层我们已经查过了。”他说着朝舞台下面走去,他觉得和时沂两个大男人站在婚礼主舞台中央下面还有别人也太奇怪了,时沂贴着陆安保持着半步距离。
“能……能和你们一起吗?”以南小跑着追上,发梢还沾着不知从哪蹭到的蛛网。
路过中间是镜面装饰的墙时,陆安借着反光观察少女:“你和施意聊过吗?”
“他……”以南的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墙纸接缝,“盯着我看了一会就躲开了。”她声音里带着被排斥的委屈,却在抬眼时撞上时沂审视的目光,慌忙补充道:“可能是看我帮不上什么忙……”
三人往前走着,不一会时沂扯过陆安的衣角,陆安会意慢下脚步看着时沂“你觉不觉得以南长的像陈桉?”
闻言,陆安抬头看着镜子里以南的侧脸,小声道“像,又不太像。”
四层的搜索在诡异的沉默中进行。地上散落的泛黄的纸张散发着霉味,时沂的指尖在每份文件间精准翻检。
以南始终徘徊在距离他们三米开外的区域。
当电梯门在三道身影前缓缓开启时,陆安突然转身:“我去亿事堂。”
“我想去看看档案室,没准有些惊喜。”时沂丢下手里的文件看着陆安。
“我也是。”
“你俩到时挺默契,行,一会再汇合吧。”陆安先一步上了电梯,时沂叫了一声把兜里的纸巾丢给了陆安。
“注意安全。”
“那…我跟着时先生…”以南的声音随着电梯下行逐渐模糊。
金属门闭合的刹那,时沂看见少女腕间闪过一抹暗红,像是干涸的血迹,又像是婚礼装饰的碎屑。
时沂和以南来到文档管理处的楼层,电梯门缓缓开启,眼前是一片黑暗。
电梯内的光亮像被黑暗吞噬,只能照亮前方不足半米的区域。
腐朽的木质地板散发着霉味,几只不知道什么品种的虫子在光晕边缘蠕动。
“咔嗒,咔嗒…”
在这样死寂的空间里,两人的脚步声被无限放大。
以南不自觉地缩起肩膀,指尖攥紧衣角。
她本能地想靠近同伴寻求安全感,又觉得不该给别人添麻烦,只能强迫自己保持距离,一边给自己加油打气一边小步小步往前挪。
时沂注意到她的不安,不动声色地缩短了两人间的距离。
“砰!”
两人撞上一个硬物,粗糙的木纹触感显示这是个陈旧的接待台。
时沂撑着台面利落地翻进柜台内侧,借着电梯内残留的微光开始搜寻开关。
前方一下没了遮挡物,吹来的阴风吓的以南蹲下抱着头不敢抬头,她本就是一个胆小的人,声音颤颤巍巍的喊着时沂。
“时先生,小心点...”
“好。”
时沂很快在墙面找到开关,随着咔哒声,昏黄的顶灯陆续亮起,显露出这个尘封已久的空间,霉斑遍布的书架像墓碑般竖立着,上面堆满泛黄的档案袋与线装册子。
天花板垂下的老式灯管时明时暗,在书架上投下摇曳的阴影。
木头腐朽的霉味混杂着灰尘的气息,让时沂皱了皱眉。
他下意识地抬手掩住口鼻,心想这地方要是着火了,估计连消防警报都不会响,毕竟这栋老旧的市政档案楼,怕是连烟雾探测器都是上个世纪的产物。
他绕过前台,发现以南还蹲在地上,双手抱头,像是刚经历了一场地震演习。
时沂失笑,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行了,抬头吧。”
以南小心翼翼地睁开眼,见指缝里流露出些许光亮才松了口气站起身,拍了拍衣服上并不存在的灰:“这地方也太阴间了。”
“毕竟不是谁都能像电影主角一样,随便一翻就能找到关键线索。”时沂走向最近的金属档案架,随手抽出一份牛皮纸袋。
里面的文件记录着市民信息,表格格式倒是和大厅老人家给的一模一样,只是每份都附着一张模糊不清的大头照,无论男女老少,面部都像是被摩擦的老照片般,连五官都难以辨认。
“这算什么?保护隐私的新方式?”他嘀咕着,又翻了几份,发现全都一样。
看了一会他停下叹了口气,抬头环顾四周,这么多档案得看到什么时候才能找到有用的东西。
正当他考虑要不要换个思路时,余光瞥见隔壁架子上有一本格格不入的皮质档案册,比普通文件厚实得多,从书架中突出一块,还用一根磨损严重的皮绳捆着,像是生怕别人不注意它。
“我现在知道为什么主角团能那么快找到线索了。”时沂小声吐槽道。
时沂伸手取下档案册,书的封面写着“未亡人”三字。
解开皮绳的瞬间,一张泛黄的纸页从夹层里滑落。“啧,这年头还有人用这么复古的装订方式?”
“以南,过来看看。”他朝还在翻检文件的同伴喊了一声,“别翻了,重点可能在这儿。”
纸页飘落在地,上面隐约可见一行褪色的钢笔字迹,像是被人匆忙写下又试图抹去。
时沂弯腰拾起泛黄的档案,骨节分明的手指在触到照片时微微一滞。
照片上的陈桉眉眼如画,23岁的生命永远定格在黑白影像里。
他注意到档案右下角盖着朱红色的“已亡”印章,墨迹晕染如血。
‘陈桉23岁就死了?’时沂皱了皱眉。
“这个照片...”以南凑近端详,突然打了个寒颤。
照片中人与她三分相似的轮廓在烛光下显得格外清晰。
更诡异的是,当她移动时,照片上陈桉的眼睛似乎也跟着转动。
时沂将档案举到以南脸侧比对,两张面孔在光影交错间几乎重叠。
“亲戚吗?有那么几分相似。”他低沉的声音里带着探究,却见以南摇头。
“是刚刚和陆桉看的幻境里的女主人公。”时沂简单作了解释。
牛皮书页沙沙作响,时沂正准备把这张档案折起来塞回书里,却发现还夹着一张档案。
第二张档案滑落在地。魏旭的证件照上还沾着干涸的血迹,26岁的年轻将军剑眉星目,
姓名魏旭,年龄26,性别男,已婚,已亡(死亡年岁26)
“这个人你搜查时有见过吗?”
“不,没有,他是…?”
“幻境里陈桉的订婚对象。”
正当他准备将档案归位,书页突然无风自动。
空白纸页上浮现出淡金色的水渍,又转瞬消失。
以南下意识抓住时沂的手腕,两人指尖同时触到某个凸起的纹路,书脊内侧竟藏着一枚生锈的铜钱。
另一边
“喀嗒”。
陆安的脚磕在亿事堂的门槛上。
黑暗中有幽蓝的烛火倏然亮起,照出正中央两具红木棺材的轮廓。
他眯起眼睛,发现棺盖上用金漆画着古怪的符咒,在跳动火光中时隐时现
棺材的上方挂着遗像,四周弥漫着诡异的氛围陆安走近一看,发现棺材里躺着的正是前不久才在回忆里看到的陈桉和魏旭。
左侧棺椁里,棺材里的人紧闭双眼,身着红色嫁衣,像是睡着了一般,精致的脸庞宛如玉雕的一样,失去血色的面容让人看着好不心疼,陆安看见人颈处有一道伤口,轻轻拨开挡住的发丝,那伤口看着触目惊心。
右侧的魏旭手中捏着箭矢,穿着甲胄俨然一副上阵杀敌的模样,甲胄缝隙里还嵌着沙场上的碎石,男人的脸庞布满了血痕和大大小小的伤疤,同样是颈部有一处伤痕,与女人不同的是男人的伤口自后贯穿,是一箭封喉,陆安注意到他右手紧握的箭矢与喉间伤口完全吻合,箭尾羽毛上沾着凝固的胭脂。
“万事通阴阳...”陆安念出棺材底部的铭文,他弯腰时,烛光恰好照出棺底暗格——那里静静躺着一本与时沂手中一模一样的牛皮册子,封面上用血写着“已亡人”三字。
档案室内
书脊内侧藏着的铜钱被取出时,整本书突然剧烈震动起来。书架上的档案纷纷坠落。
时沂看着着手中的铜钱,指尖轻轻摩挲着上面模糊的纹路。铜钱边缘已经磨得圆润,显然被人长期佩戴把玩。
“这枚铜钱...”他喃喃自语,突然感到一阵眩晕,眼前闪过零碎的画面,漫天飞雪中,一个模糊的身影将铜钱系在谁的腰间。
以南察觉到他的异样,担忧地扶住他的肩膀:“怎么了?”
话音未落,铜钱突然变得滚烫,时沂下意识松手,铜钱却悬停在半空,缓缓旋转起来。
“小心!”时沂伸手拉着以南。
“时沂哥...我好像听到有人在叫我...”她的声音突然变得像另一个人,以南并没有后退,而是超前走了几步,伸手抓上了滚烫的铜钱。
铜钱爆发出一抹金色的光亮,光亮最终停在牛皮书上方。
书页无风自动,哗啦啦翻到某一页,原本空白的纸面上渐渐浮现出血色的字迹:
“阴阳契,生死约,铜钱为证,魂魄相系。”
“啊!”以南忽然回过神来松开了铜钱,滚烫的铜钱在她的手心留下了红色的印记。
“你刚刚怎么了?”时沂皱眉扶住摇摇欲坠的以南,却没注意到她领子内侧不知何时出现了一道红痕,与陈桉颈间致命伤的位置完全一致。
铜钱上的“铜钱为证,因果定命”八字浮现时,以南的瞳孔骤然收缩。
她无意识地摸向自己的脖颈,仿佛那里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正在勒紧。
而当陆安赶来时,他第一眼注意到的不是铜钱,而是以南脚下逐渐拉长的影子,那影子分明穿着古代嫁衣的轮廓。
“你们没事吧?”陆安的目光在以南和影子之间来回扫视,脸色越来越沉重。
他走到时沂旁边拍了拍肩膀,示意他朝下看看影子,又指了指自己的脖子后方看了眼正在翻看牛皮书的以南示意他看以南的后颈,那里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铜钱大小的淤青,形状似乎与陈桉档案里夹着铜钱的吻合。
时沂将铜钱包入手帕时,听到以南轻声呢喃:“还差最后一步...”当她抬头时,眼神清澈如常,仿佛刚才的异常从未发生过,只有窗外突然惊起的乌鸦群,在夜色中划出不祥的轨迹...
“我们应该走了。”
电梯门打开的瞬间,陆安率先迈入。
“Down?”他伸手挡住即将关闭的电梯门,目光扫过身后的两人。
“Of course, thank you.”时沂快步走进,声音沉稳。
“谢谢。”以南轻声说着,跟在最后。
她时常觉得,这两位看起来能力出众的搭档,偶尔会流露出某种令人费解的戏剧感,就像此刻,仿佛正在上演什么电梯初遇的偶像剧桥段。
“有什么发现?”
“陈桉和魏旭已经死了,后半部分的线索还没找到。”时沂将手中的书递给陆安。
“我见到他们的尸体了。”陆安低头翻看档案,眉头微蹙。
“所以亿事堂其实是……灵堂?”
“目前的证据指向这个结论。”
正当三人交换情报时,电梯外突然传来一声骇人的嘶吼。以南吓得立即躲到时沂身后,陆安则皱眉向前一步。
“看来有人不想让我们查得太顺利。”
“各自当心。”
等待电梯开门的时间变得异常漫长,以南紧张得额头沁出细密的汗珠。
“叮——”
门缓缓开启。
陆安率先踏出电梯,四周寂静得可怕,仿佛刚才的嘶吼从未存在过。
黑暗浓重得化不开,只剩下三人压抑的呼吸声。
“有没有闻到什么?”时沂突然抓住陆安的手臂,将他往后带了一步。
“什么?”陆安仔细辨别空气中的气味,“有点香。”
“小心!”以南突然惊呼。
一只利爪骤然从黑暗中探出,擦着陆安和时沂之间划过。两人迅速闪避,借着电梯里透出的微光,看清袭击者是一头近两米高的狼形怪物。
“都没事吧?”时沂趁着狼兽停顿的间隙快速确认情况,以南在他身后小声应答。
“没事!”
“没事。”
狼兽转身扑向陆安,陆安同时抬手结出一个防护手势,将以南护在身后。
“当心,不能时时顾到你。”
“明白!”以南在防护罩里乖乖站好,默默吟诵咒语脚下升起一个法阵为时沂陆安加成。
陆安从腰间抽出匕首,与狼兽展开周旋,利爪与刀刃相击,发出刺耳的声响。
陆安眼神凌厉,匕首如鬼哭神嚎般灵活闪动,但狼兽皮毛厚实,几处划伤反而激怒了它,攻势愈发凶猛。
时沂眉头紧锁,深知持久战只会增加变数。他示意以南保护好自己,随即加入战局。
时沂的介入让狼兽显出几分迟疑,它低伏身躯,发出威胁的低吼。
陆安看准时机正要跃起给予重击,狼兽却突然朝手无寸铁的时沂猛撞过去,趁机突破包围,消失在黑暗中。
陆安喘着粗气看向时沂,时沂收敛了严肃的神情,回以微微一笑:
“没受伤吧?”
以南这才长舒一口气,从一旁走来。
此时四周突然亮起,显露出办事处大厅的模样。
“该走了,时间快到了。”以南看了眼腕表。
三人乘电梯回到二楼走廊,四周寂静无声。
走下楼梯时,发现那些如同人偶般的人们已经围坐在圆桌旁,齐刷刷地抬眸注视他们。
圆桌旁还剩四个空位,施意依旧不见踪影。
新的危机,正在暗处悄然酝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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