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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平法
天干地支,阴阳五行。大师父说这是一门手艺,算得好算得精那是命,算不好算跑偏那是运。人的一生是命也是运,都讲究一个理数,无需坚信,但求不惧。他算了一辈子,终究还是败给了神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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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江苏阳醒来的时候,唐沈都看完一条龙的病人了。一觉睡到日上三竿,八成真是被唐沈治利索了,贪睡劲一下子都上来了,不过唐沈也没叫他,放任他赖在床上,直到他自己起来。
“你怎么不叫我?”江苏阳睡眼惺忪地问。
唐沈抬眸:“叫了你就起?”
“不起,”江苏阳说,“但我至少还能说我醒得早。”
“吃东西吧,在下要退房了。”
手刚抓上距离最近的汤,江苏阳眉头一皱,汤匙又放了下来:“你要走了?”
“南边待的差不多了,去北街瞧瞧,不走远。”唐沈瞧了他一眼,想了想又说,“你该不会还想跟着我吧?”
“要对我负责,记得吗?一顿饭就想打发我?唐兄,请神容易送神难啊。”
唐沈翻了翻白眼,还真把自己个儿当个人物了!明明他江苏阳这尊大佛也不是唐沈请来的,这自己送上门的菩萨还要他亲自给送回去,这年头还是当佛好啊,稀里糊涂白嫖三宿,还蹭吃蹭喝,又得了免费诊疗和大保健——赔本买卖,诚不我欺!
“你想跟着在下也成,约法三章,你都答应做到,在下就带着你。不过你要是做不到或者半途反悔了,在下随时都会撒手不管,不留情面。”
“说说看?”
“第一,要寸步不离的跟着在下,不可随意行动。”
“小事。”江苏阳喝了一口汤。
“第二,不准出手施毒,不论遇到什么样的事。”
江苏阳沉吟了片刻,还是答应了:“成。”
“第三,”唐沈提起了自己的药箱放在桌面上,“你得拿着我的药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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玲珑古镇横纵分南北,南边是依着山的那头,通了官道又是输送要道,相比北边更是繁华了些许。
江苏阳本就是来找人和逃命的,尽管很多事他没告诉唐沈,但要说起玲珑的北街也就是玲珑本家所在之地,江苏阳和唐沈这两个过客自然都是一无所知的。
商铺稀少,多是居住的地方,做生意的小贩不多,倒是将南边东西运往北边的车队很多见。马蹄子一扬踩踏出滚滚红尘,带动了北街的喧闹之声。
“住店,两间……”
“一间房。”
唐沈话还没说完,就被江苏阳抢了话茬,正人君子唐沈还欲说些什么却没想到江苏阳又抢在了前面演了起来:“少爷,出门在外还是让我照顾您吧!您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该怎么跟贺老先生交代啊!”
贺宗歆贺裕,是唐沈的师父,原本是宫廷的御医后来告老还乡隐居山林,除了十多年前带唐沈去过一次宫里之外,之后就再没出过山门,是个极其神秘的人物,甚至可以说世上除了唐沈还有老爷子的婆娘之外,就没有第四个人知道他的下落的。
至于他的医术高低,从他能安然无恙地离开宫廷还直接隐居山林来看就已经能判断了。
唐沈拗不过江苏阳,外加他一个江湖郎中出门在外也的确没有多少盘缠能够省一点是一点,手里提着从药房抓好的药包,唐沈跟着小二进了房,环视了一下屋内的环境。
唐沈挑地方都具有一定的习惯,通常都是比较僻静看上去不算太有烟火气的店,但走出门不到一个街角就必须有一家酒楼,稍远一点还会有个药房。
江苏阳懒得点评他这个吃货兼劳动模范,寻了个地方放下自己肩头的药箱,江苏阳摸了摸茶壶的壁,确定里面有水还是温好没多久的后,翻开三个杯开始了他的洗杯子喝茶之旅。
然而江苏阳第一泡茶水还没倒出来,窗外就传来了一声巨响!差点没把他吓得直接砸东西!
“那是谁?”
唐沈问着探头朝外看了看,他们的房间正好在客栈正门楼上,适才的声音就是门口发出的,估计也不是第一次了,小二司空见惯地回答了他的问题。
“他是北街出了名的相术师,不过也是前几年的事了,现在大家都去净真庙祈福求签了,有神明保佑当然就不会听他胡诌了,没人可以忽悠,就自然落得现在的田地了。”
忽悠?
“他算的都是骗人的?”
小二挠了挠头,神色里有些为难:“话也不能这样说,客官你也知道我只是个粗人,什么风水玄学命理的,我也不懂。算得准不准也不是咱信口胡说的,只是他现在落魄了,时常会地方去来门前落脚,掌柜的早些年受过他的恩惠,但店里的客人不买账啊,所以时常会有这样的声响,还望客官你们见谅啊。”
小二话还没说完,原本在屋内的江苏阳就不见人影了,他向来喜欢凑热闹,反正也是在唐沈的眼皮子底下,所以唐沈也没拦着他。
宫廷大院,连绵不绝的追兵。
这些都困他太久了。
让他放松会儿也没什么坏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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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听说你是算命的?怎么算?”
毫无形象地找了可以落脚的地方蹲在门口那个邋里邋遢的男人身旁,江苏阳眼里透着光,像是在瞧一个从没见过的生物一般稀奇。
那人咧开一嘴黄牙笑了笑道:“小伙子,想算什么?老道收费可不便宜。”
“就算算命,测试一下你的本事。算不准我可不当愣头青给你斩,不过,你要是算得准,”江苏阳摸了摸下巴,伸手搭上老道脏兮兮的手腕,莞尔一笑,“我就帮你把这多年的风湿腿给治了。怎么样?”
巫亓瞳孔微扩,有些难以置信地瞧着那位眼里含桃花的少年人。
他的腿疾是老病了,也不是没有看过大夫,只是看了又坏,做了调理也熬了汤药,却是没有半点起色。这些年他生意淡了,也没心思再去打理自己了,就连这手盘算命理的本事都逐渐有些生疏了起来。
“真的?小伙子你可不能诓老道。”
“诶!你又没几个钱,我逗你玩干什么?”江苏阳神神叨叨地缠着他,“你这病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拖了久了可是会直接废掉的,寒冬腊月,你这腿应该已经没有知觉了吧?”
“神了呐!小大夫,你再跟老道说说,这病该怎么治?有什么破解之法?”
“噗,”听到巫亓那么说,江苏阳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又不是什么劫难,说什么破解之法啊?小事,只要,”他眼珠子骨碌碌一转,顿了一下又说,“只要你替我家公子算算命,区区湿寒痹证又算得了什么呢?我家公子可是一顶一的神医,年轻有为,绝不诓你的!我这本事都是跟公子学的。”
“算算算,老道这就给算!”巫亓点头如捣蒜,“不知可有那位公子的生辰八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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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沈自诩好善乐施,但他还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江苏阳也转了性,竟也开始救百姓于水火了。
“说吧,你从他那儿骗到什么了?”
左手握笔在纸上落下药方子,唐沈琢磨之下又改了些许,那老先生旧疾难愈又因着时运不济而雪上加霜,按寻常的方子配可能只会继续拖沓,玲珑似江南,本就湿气重易感,看来还是要给他做个彻底的……
“他有什么我可骗的?”江苏阳脸不红心不跳地扯谎道,“唐兄悬壶济世、妙手回春,那小老头那么惨,连我看了都觉得心疼。唐兄又怎会袖手旁观呢?是吧?”
“贫。”
八成是跟他算了命理吧?我记得他命里犯桃花,又多是桃花劫,光是魏夫人这事就能要他大半条命了,估算可能是想问个解法求个姑且的心安吧?
唐沈想了想也就不再多问了,给了小二一些碎银子托他把这事办妥。小二同他扯皮了几句,江苏阳嫌吵耳朵就没细听,无非就是夸唐沈心肠好,然后再提一些自己家七大姑八大姨的病史啥的,想请他帮忙看看一二。
估摸这一下唐沈在北街的名声也扬起来了,又能看这正人君子忙活一整天,然后晚上累趴下再床上碎碎念叨要少瞧几个病人可不能累坏自己了,接着第二天又是一个都不敢耽搁。
「您家公子啊,命好着哩!不过他命里有一大劫,算算也应该快到时辰了,这劫不是坏事,可是撕心裂肺,索性公子生来有贵人相助,劫数定会安然渡过,只不过……」
“想什么呢?那么认真?”
“哇!”江苏阳回神一惊直接摔下了椅凳,股间生疼,脸上还落了几分委屈,显然是打算讹唐沈一笔出气。
没等他开口,唐沈就截断了他的话茬:“免谈!是你自己想事情太过入迷了,这可怨不得在下”
“唐兄,你信命吗?”江苏阳没头没脑地问。
“事在人为,命理命数也是一样的。”唐沈说,“别想那么多了,你现在跟着在下,在下自然会护你周全,不论那个算命的跟你说了什么,都别太往心里去了。”
江苏阳没说话,只是沉着眸不知道在想什么,唐沈也没管他,想不想得通也不是他能左右的,又何必多嘴让他动摇不安呢?
但江苏阳没告诉唐沈,他托算命的算的是他唐沈的命,他更没告诉唐沈算命的说唐沈就要遇到命里最大的劫难,贵人来得及时就能化解,不然就完蛋了,但化解了之后……化解了之后……
「只不过之后啊,您家公子可能会被桃花缠身,一缘定结终生,再无他人可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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