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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实说,他们四个并不愉快,这样的生日可不是想像中的热闹。顾逸和蒲敬婷一直横眉竖眼的,气氛简直是坏到不能再坏。
对这个不太愉快的生日宴,蒲敬婷觉得十分抱歉:“晨风,不好意思。”杜晨风只是笑笑:“Acheson现实生活中的样子更可爱,在T型台上酷酷的样子跟现在相比,根本是判若两人。”
酷酷?他根本是下贱又不讲理,哪来的“酷”?蒲敬婷看着亲昵不已的顾逸和董莎莎,十分不屑。
“Acheson,我们该去准备一下了,晚上还要和爹的吃饭呢。”董莎莎娇嗔道。
顾逸似乎不太想离开,他没有回应董莎莎的话,反而转头看着蒲敬婷:“你明天一大早不是要广播吗?也该回去准备一下吧。反正还早,我先送你回家。”他似乎在命令,口气里没有商量的余地。
蒲敬婷不由白他一眼:“你不是有约会吗?我又不要回去做饭,干嘛要这么早回去?明天早上的广播,我待会回去也可以做。”蒲敬婷决定和他铆上了。
“你……”顾逸生气地瞪着她,旁边的董莎莎拉住他:“别管她了,我们走吧。”顾逸心不甘情不愿地和董莎莎离开了,临走时还不忘瞪她一眼。蒲敬婷也回瞪他,只待他们一走,她便有些失落地垂下肩来。
“我刚才好像在看斗鸡一样,斗来斗去,最后也不知谁胜了,只是一只鸡走了,另一只鸡就没劲了。”杜晨风的话惹来敬婷的不快:“喂,我有得罪你吗?你干嘛损我?走吧,我去帮你买份生日礼物就要回去了。”
“你不是说不急吗?”杜晨风讶异地看着她。“我明天七点还要播音呢。”敬婷笑着说道。
杜晨风耸耸肩:“OK,我也不烦你了,不过,你的礼物可要很大份才行。”敬婷不由开玩笑地回敬:“拜托,我可是工层阶级,没什么钱,别要太贵哦。”两人说说笑笑,感觉好像又回到了学生时代。
“敬婷,虽然已经过了很久,但有件事我还是想问你。”杜晨风突然认真地说道。
蒲敬婷看着他,不明白他想问什么。
“高三第一学期的那个夜晚——我对你表白的夜晚,你为什么拒绝我?”杜晨风不相信她对他完全没感觉,甚至他觉得她有一点点喜欢他,可是他不懂她为什么要拒绝他。
“呃?”蒲敬婷吃了一惊,没想到过了这么久,他居然还记着……。她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如果说当时她不喜欢他,那绝对是骗人的。以学业为借口拒绝他,她的心里其实也并不好过,可是中间实在有太多的阻碍——她的家境并不好,父母及弟妹都需要她,所以她不能容忍自己因为谈恋爱而荒废学业;二来,她自己也有些自卑感在作祟。杜晨风的家世好、人长得帅、成绩好,各方面出色,是学校的风云人物,许多女生都暗恋他。每当他们走在一起时,她总会听到别人在议论,说她是只“丑小鸭”,却整天粘着杜晨风,妄想和杜晨风这种“王子”级的人物交往。当时的她,实在没有勇气去承受这些,种种的一切才造成这段恋情还没开始就已经夭折。
“都已经过去了,再说什么都没意义了。”蒲敬婷不想再提往事,可杜晨风似乎想弄个明白:“我当时为了这件事受了伤害,如今只是想知道原因,都不行吗?”
蒲敬婷笑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杜晨风突然抓住她的肩:“你告诉我:你当时到底喜不喜欢我?”
“啊?”蒲敬婷一时傻了眼,愣愣地看着他。
“如果我说,我这些年来一直还想着你,还是不能忘记你,你相信吗?现在,不存在什么学业问题,你可不可以考虑接受我?”
杜晨风突如其来的表白让蒲敬婷头脑一片空白,呆呆地愣在那里,久久无法回应……
顾逸随董莎莎来到一座华丽的大宅,董莎莎的父亲是个五十多岁,略微发福的中年男子,他一脸严肃,却又不失和善。
“Acheson,你这位超级名模能赏光,真是让我荣幸之至啊。”董城不愧是拥有二十八间分公司跨国集团的董事长,为人圆滑,今晚他是充分发挥了商业外交的能力。
顾逸只是淡淡一笑:“董总太客气了,你今天要我来,绝不是为了吃顿饭。”
董城不由笑起来:“爽快,爽快。好,我们也不拐弯抹角——我想让你代表天模走一场秀。”
顾逸笑道:“董总真是爱开玩笑,谁不知道你旗下的‘天模’模特儿公司拥有世界顶极的超模,哪轮得到我?”
“这次的秀可不一样,因为这个秀的服装设计师可是国际知名的人物,她所设计的衣服非比一般,所以,我们都相信,只有你这位新世纪超级模特才能把这场秀做到完美。”
顾逸一惊,他心里已经明白七八分了:“你说的设计师是Marina?”虽然已经猜到,但他还是抱着希望,希望答案是“NO”,可是董城却对他点了点头。、
顾逸沉默了,他不明白已经六年了,为什么一想到她,他还是会觉得隐隐作痛?
“我不想接。”顾逸的话让董城和董莎莎都大吃一惊。董莎莎不由叫道:“Acheson,你疯了,这可是世界有名的设计师所举办的服装秀,而且酬劳丰厚,你没理由拒绝啊。”
董城似乎看出顾逸有苦衷,说道:“你也不要这么快就回绝我,Marina后天回来,你还有一天两晚的时间可以考虑,到时候希望你给我一个满意的答覆。”
顾逸没有说话,只是陷入沉沉的回忆中……
“阿逸,那个女孩可是我们学校高中部的校花,听说是比我们大四届的学姐。”同学胖子一边咬着冰棒一边口齿不清地说着。
顺着胖子的目光,顾逸第一次看到这个有名的“校花”。她一头乌黑的长发,一袭简单轻柔的白衣长裙,那高雅纯净的气质、恬静的面容都深深打动了他,那一年,他才十四岁,她十八岁。
再后来,她上了大学,他上了高三,她就成为了他的补习老师。她在他家做家教的那段日子,是他最开心、最难忘的日子。她告诉他,她最大的梦想便是成为有名的服装设计师,她常常把她自己设计的服装设计图给他看,从那时候起,他便发誓要成为一名出色的服装模特儿,穿着她设计的衣服在T台上展示自己、展示他们共同的结晶。
就为了这个梦想,他努力读书、工作,只为有一天能和她站在同一个舞台上,共同展示他们的心血结晶。可是,就当他远离定居美国的家园,来到台湾发展时,却传来她和自己哥哥结婚的消息,从此,他再也没有回过美国。
没想到现在,这个从他十四岁就开始暗恋,爱慕了十二年的女人居然要来台湾办服装秀,他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现在的她。……
顾家的客厅里坐着两个失魂落魄、唉声叹气的人。当两人同时发出第N次叹息的时候,蒲敬婷忍不住叫起来:“人家‘唉’,你干嘛也跟着‘唉’?刚和美女吃完饭,你就这么烦恼?”
顾逸白她一眼:“你这个家庭护理也未免管得太多了吧。你不用去工作吗?明天的播音你不要准备了?”
“你这个‘雇主’是住在海边的吗?管太宽了吧。”蒲敬婷不客气地回敬。顾逸现在没有闲情意致和她磨牙,起身准备上楼,敬婷的语气却突然软下来:“不要走啦,我现在找不到人可以倾诉,你可不可以坐下来听我诉诉苦?”顾逸挑挑眉,不发一言地坐了下来。
“我先说一个故事。故事的女主角和男主角是高中的同学,他们互相喜欢对方,可是却因为一些原因,那个女主角拒绝了男主角的感情。过了很多年之后,男女主角又再次相遇,男主角居然一直无法忘记女主角,他再一次对女主角表白,可是这个女主角却发现她对他已经没有当时的那种感觉了,可是,她又怕再次伤害他,你说这个女主角该怎么办呢?”
“那个女主角是你啊。”顾逸一语说中,蒲敬婷尴尬地看着他:“这你也能猜到啊。”
顾逸叹了口气,没有作回应。蒲敬婷懊恼了继续说道:“其实他真的是个不错的对象,可是我已经没有那种感觉了,又不好拒绝他——以前已经伤害过他一次了,况且我现在也没有喜欢的人,怎么好拒绝他呢?”
他何尝不是呢?这些年来,身边虽然出现了许多不同的女人,可是没有一个是他真心喜欢的。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即将归国的淑怡。突然,灵光一闪,他想到了一个好办法。
“不用烦了,我可以帮你解决。”顾逸露出了今晚的第一个笑容。蒲敬婷一脸茫然地看着他,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后背似乎有阵冷风吹过,凉嗖嗖的,她有些不好的预感……
“我们已经决定下个月十八号结婚了。”珞儿略带害羞地说道。蒲敬婷连忙恭喜,一旁的赵光扬笑语:“敬婷,你的年纪也不小了,身边连个男朋友都没有,要不要介绍呢?我和珞儿都希望我们结婚时的棒花能落在你的手里呢。”
敬婷尴尬地笑笑,不知道为什么,她此刻竟然想到顾逸。都怪顾逸昨天说的话,简直是语不惊人死不休——“我们假装男女朋友,这样子,你那个高中同学就会知难而退,你就不用烦恼该如何拒绝他了。”
想起他说这句话的样子,她现在都感到害怕,她觉得她有一种落入陷阱的感觉。她总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
“你们结婚应该会有很多事要忙,如果要我帮忙的就告诉我一声吧。”敬婷连忙扯开话题。珞儿笑道:“这是当然,我们可是最好的朋友啊。敬婷,我听光扬说你已经有段时间没去医院了,你的病虽然问题不大,可是也不能马虎啊,有空还是要去看看。”“我知道。”敬婷随口敷衍,没放在心上,她现在好多事要忙,哪有空啊。
和珞儿他们分手后,她直接回了家,准备Marina的资料,想到明天这个国际知名服装设计就要回台湾,她就有点头痛。她向来不喜欢和知名人物打交道,这些人轻了不是重了也不行,相当难伺候,如果可以,她宁愿远远地避开他们——顾逸当然是个例外,如果不是他胡搅蛮缠的,他们应该八竿子也打不上吧。她现在最烦的是如何向Marina提出上节目的邀约呢?
刚一进门,就看到顾逸躺在沙发上跷着的二郎腿。“你今天不用工作?”敬婷一边问着,一边将买来的速食面放到厨房。顾逸看了她一眼,说道:“你来我家快一个星期,我吃速食面的机率从过去的5%提升到90%,这大概是你最大的成效。”
蒲敬婷把他的嘲笑当成耳边风——反正已经习惯了,唯一让她有些反应的就是那句“你来我家快一个星期”。“好快啊,明天就是十五号了,我的家庭护理工作终于结束了。”想到这里,她不由轻松起来,不过,这也代表她即将离开这里。她看着满满一袋的速食面,不由发起呆来:不应该买这么多的。
看她似乎很想马上离开这里,顾逸的心情突然变得很糟糕,连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
“你很想赶快离开这里吗?”他沉着脸问道。“呃?”蒲敬婷一愣,不明白他为什么会生气。“我这段时间又要工作又要照顾你和你的家,真的挺辛苦,现在终于可以专心工作,而我又已经尽了我的义务,当然值得高兴啊,不是吗?”她说得似乎没错,可他心里就是觉得有什么东西堵着,憋得慌。他站起身来,抄起沙发上的外套,丢下一句:“我出去一下。”便头也不回地甩门而出了。
搞什么嘛。蒲敬婷实在不明白自己又是哪里惹到他了,看到手里的泡面,不由连忙冲着窗外大叫:“你回不回来吃饭?”可惜他人已经走远,没有回应。
顾逸一个人在街上闲逛,无处可去,便想到了善姐。
他和陈善可相约在PP酒吧见面。陈善可一见他猛灌啤酒的样子,就知道他心里有心事。
七年前,他才十九岁,一个人从美国来到台湾,加入模特儿行列,她是看着他在这一行努力打拼,才能有今时今日的地位。她明白他的辛苦,也明白他内心的痛苦,自从六年前他哥哥结婚之后,他整个人就变了,身边开始出现形形色色的女人,换女朋友的速度比换衣服还快,但陈善可知道,他的内心并不快乐,他只是在逃避、在麻醉自己,他熟睡时不自觉皱起的双眉泄露了他的心事。
“阿逸,怎么一个人喝闷酒啊?”陈善可关心地问道。“善姐,你不是来陪我了嘛。”顾逸笑着给善姐叫了一杯酒精含量较低的鸡尾酒。陈善可知道顾逸其实很关心他身边的朋友,只是他的外表常常让人误解。
“今天‘天模’又打电话来了,他们说明天就是Marina来台湾的日子,如果你可以的话,希望你明天能和他们一起去机场接Marina,商量服装秀的事。”陈善可其实知道他的难处,可是,作为他的经纪人,她又不得不公事公办。
顾逸苦涩地笑了笑:“善姐,你说我应不应该接这桩case?”陈善可轻啜酒尾酒,说道:“于公:我当然希望你能接这场秀,设计师是国际知名的大牌服装设计师,服装秀又是哄动台湾的大型服装秀,老实说,我们实在没有拒绝的理由;可是,于私:我知道你无法面对你的大嫂,有许多为难的地方,我也不想让你受到伤害。所以,这件事,只能由你自己作决定。不过,阿逸,事情已经过去这么久了,你也不能一味地逃避,总要有面对的时候。人生总有些不如意的事情,要坦然面对,才会有进步,逃避并不能解决事情。你何不给自己一个机会:一个摆脱过去,重新生活的机会?”
陈善可的话让顾逸陷入沉思中,过了半晌,他笑道:“谢谢善姐,我会好好思考你刚才的话。”和善姐谈心,他总能有新的启发,也许,他也是时候面对了……
回家太晚,本以为蒲敬婷已经睡了,没想到她居然还在工作。
“这么晚?”蒲敬婷惊讶地看着一身酒气的顾逸:“你还喝酒了?有没有吃饭?我给你炒了一碗蛋炒饭——是我临时学的,我试了一下,味道不算太差——我想你老是吃速食面一定也吃厌了,所以想换换口味罗。”
顾逸有种想哭的冲动,大概是感动吧,他也不明白此刻内心到底是什么因素在作怪,他情不自禁地将她拥入怀中。蒲敬婷想挣脱,却听到他在耳边喃喃:“不要动!让我抱一会儿,就一会儿,我只想这样子抱一下。”她没有再挣脱,内心却有种奇异的暖流窜过,这一刻仿佛就此静止,温暖安心的感觉无声无息地到来……
第二天一大早,蒲敬婷就去电台了,顾逸还蒙在被子里大睡,却传来电话的铃声。
“喂,Acheson,爹的让我告诉你:Marina乘坐的飞机今天上午十点多抵达台湾,你到底有没有想好?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去接机?”电话那头传来董莎莎的声音。
顾逸皱了皱眉,似乎不满意她打扰了他的清梦,随后说道:“你九点钟来接我吧。”“你终于想通了?太好了!干嘛要九点钟才来接你呢?我们可以一起吃早饭,然后一起去接机啊。”莎莎在电话那头撒娇道。
顾逸实在不想错过敬婷早上的播音,所以断然拒绝了莎莎的建议:“我还有事,不能陪你。你九点钟来接我就是了。”说罢,便挂了电话。看看闹钟,已经六点多,也该准备收听“共浴晨光中”了。自从认识蒲敬婷后,他这个很少早起床的人似乎已经习惯早些起床收听这个节目了,他不由苦笑,也不知道这样算不算有病呢?居然会喜欢听这种一大早就吵死人的节目。
唉了口气,他还是从床上爬起来,把录音机的收音装置打开,顺便按下了录音键。
天知道他已经为了这个扰人清梦的节目浪费了多少卷录音带,他也许真的有病吧。他对着洗手间的镜子,不由苦笑连连。
洗漱后,看到餐桌上有准备好的早餐,这种感觉真的挺不错,每当这个时候,他都特别渴望有一个家。不过,如果是敬婷……想到她差点烧了他的房子,他就心有余悸,看来,还是能免则免吧,他还想多活几年呢。
“各位听众,早上好。‘共浴晨光中’与你清晨相约……”收音机里主持人的声音准点响起,只是今天……
顾逸停下手中忙着的事,转头看着收音机——敬婷今天的声音怎么有些不对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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