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东风

　　屋内的长孙将军是一直昏迷的，虽然不醒人世，可是额头的冷汗与铁青的面容，咯吱吱紧咬的牙关都告诉莹泪，这个男子正忍受着非人的折磨。
　　原本屋子里淡淡的熏香被一股恶臭的气味掩盖了。并不是伤口处理的不干净，是毒素在作怪。
　　一个小童子在身旁侍候着，不时地用白布清水蘸拭伤口。长孙将军的上身是赤裸的，不过没有让莹泪可以羞怯的时间，只因眼前的情景很是惊人。
　　来到床边，以便看得更仔细。只见那位长孙将军的肩头有一个箭眼儿，大小不过自己小指粗细，不过伤外四周肿胀得老高，黑青色的血不断地涌出，也不知是什么毒，那黑血如涓涓细流，都不凝固，按这个情况来看，不等毒发，人只流血也要流死了。
　　莹泪回过头来，看看弄儿：“弄儿，去我房里将我梳妆台上紫檀木的小盒子取来，小心点儿，千万不可跌坏了。”
　　弄儿立刻跑出去，不一会儿捧了个精巧的檀木盒子来，送到了莹泪的手里。
　　“莹姐姐，要这个做什么用？”
　　莹泪例外地没有解答，反而小心地打开了木盒，让弄儿亲眼看。
　　只见盒子里金黄色的绸子上放着一颗黑亮的珠子，珠子泛着润泽的黑光，这种特殊的光茫可与正午的阳光一较雌雄。莹泪取出珠子，放在长孙将军伤处，珠子轻轻地滚动，让珠子绕着伤口肿胀的地方移动。开始时还不觉得如何，过了片刻，奇迹似的，黑血越流越少，竟渐渐地止住了。伤处虽然还是青黑色不变，黑血却不再流出。屋内恶臭的气味也渐渐消散地无影无踪，一阵淡淡的药香隐隐散发出来，香气来自于黑珠子，珠子的色彩变得更黑更亮。
　　见血已经停了，莹泪将黑珠子用清水洗净，重新放回檀木盒子。转身放在床头的桌上。
　　“杜将军，请你派个精明的人到附近的城里一户姓方的人家请回我义父，请他老人家务必尽快回来。”
　　“不用那么客气，叫我杜雷就好了！”杜雷转身出去，在门口对一个兵卒交代了一下，就又回到病床前。
　　“我已经让人去请卢大夫了。”
　　见到杜雷不放心地看看盒子，满脸写满好奇，弄儿也是如出一辙的表情，于是莹泪解释道：“这是干爹送我的见面礼，是一只毒蟒的内丹，有解毒的功效，不过长孙将军的毒太奇特，这珠子也只能暂时起到延缓毒发时间的作用。要想驱毒只好等干爹回来详细地诊断。我想这珠子最好每隔一刻钟就使用一次，不然血可能还会再流。”
　　“莹姐姐，”杜雷开口唤道，话还没说完就遭弄儿一顿嫉妒的白眼，却见莹泪微笑着算是应允杜雷这种称呼的方式。
　　“卢老回来，长孙将军的伤一定能治好吗？”
　　杜雷一脸的担忧溢于言表。
　　“你白痴啊你，卢老和莹姐姐的能力你还敢不信，比猪头还笨。”弄儿自己小声地嘀咕，岂不知她的声音已经小到屋内所有人都听得到。
　　杜雷听到她的话更是觉得灰头土脸的。
　　莹泪深思片刻道：“应该是没有什么问题，依我看伤口不严重，这毒厉害，要知道是由哪几种毒配制而成，还要掌握配制的顺序，我的医术还不行，干爹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杜将军，远路而来很累了吧！弄儿带杜将军去休息，这里我来照顾，等义父回来，一切事情就好办了。”
　　弄儿是听话地带着杜雷出去没错，但是如果眼睛也可以当刀子使的话，只怕杜雷早已身上中了好几个窟窿，四肢也残缺不全了。
　　弄儿一个劲儿地用想杀人的眼光看着杜雷，也不知两人何年何月结下的仇恨。

　　莹泪守着昏迷的长孙将军，不知不觉间天色渐渐昏沉，已经是日落西山，夕阳斜斜的射进了门内，更添房内的温馨气息。
　　此时门外一阵脚步声，莹泪转身一看，是杜雷、弄儿迎着义父卢龙延回来了。
　　老人进屋之后，仔细地探看了长孙将军的伤势。可见去请人的小兵已经将事情的缘尾告诉了卢老。卢老看过毒伤，又读过徒弟单玄的信，老人就一头埋进了药房，过了好一会儿才从药房里出来。莹泪按老人的药方将药配好、煎好，给长孙将军一点点灌下去。之后，老人用特殊的刀具将伤处的烂肉割去，将另配的药敷上，将伤处重新包好。留下那个小童侍候着，众人重新回到了客厅。
　　宾主落坐之后，卢龙延抬起头打量对面的小将杜雷，看到杜雷还不太放心的着急模样，开口安慰道：“小将军不要担心，这点小伤老朽还是治得好的，只是毒气窜得太深，一时半日不能将毒素全部清除干净。养个十天半个月箭伤就会没有大碍，但毒素要想除净只怕还得一个半月的光景。而且这位将军失血过多，还好他体质好，但也得多补养补养才好！”
　　杜雷听老人家言语很是慈善，又说长孙将军已经没有生命的危险，终日悬着的一颗心才算放下。听到卢郎中问起自己和长孙将军的姓名和住所才放心回道：“晚辈姓杜名雷，受伤的那位是我的主帅——长孙狄，小辈我是金陵人士，家父在朝为官，只因与突厥人开兵见仗，才来营里报效。”杜雷言语间很是谦逊，因而得到老人赞许的目光。
　　唯有与弄儿坐的最近的杜雷听得到弄儿低低的喃语：“装模作样”。
　　杜雷心中非常不悦，不知道这个小姑娘为什么和自己过不去。气不过之余，杜雷不经语出惊人：“至于长孙将军，他可是大有来头。他是当今长孙皇后的近亲，是个少侯爵。”
　　果然卢龙延和白莹泪都很惊讶，官不小呢！
　　杜雷却又清清楚楚地听到弄儿低头轻骂：“没出息，人家是少侯爵与你什么关系，你得意个什么劲儿！又不是你封侯拜相。”杜雷弄不明白，这小姑娘怎么专和自己作对。
　　“将军，也不知你方不方便说，前方的战势如何？”卢老关切地问——因为这可是关系到每一个大唐百姓的命运。□□人的将帅早有攻占大唐的野心，两国的战势一定打得激烈。
　　“现在大唐的军卒势如破竹，但是因为□□人还未原气大伤，想是还有好一阵子仗要打，不会那么快搬师还朝。”
　　“看来还要打好长时间的样子，不过咱们大有胜的希望。对了单玄还好吗？”
　　“单大哥现在可是军中有名的军医，如今已经升为军医营的总领了。在那儿可是他说了就算的。要不是军营中很忙，急用单大哥照看受伤的军卒、将领，这次也轮不着我来呢！”
　　“杜将军，这次来可是客人，要好好的休息，不要见外才是。今天大家都累了，还是早些休息去吧！”众人听了卢老的话，慢慢散去，回各处休息，一夜无话。

　　清早，太阳自东方升起，给大地带来一片光明，万物从夜的休憩中醒来，用各自的方式向人们问侯。花散发着芳香，青草油绿发亮，晨露放射七彩的光芒，鸟儿吱吱地鸣唱，小小的村落就有这点好处——最靠近自然，一切都是朴实无华的。
　　杜雷从睡梦中醒来，觉察到四周的恬静，不再似军营中号角连天，咕杀嘶鸣，这里真是个和平的地方。起身洗脸收拾完毕，杜雷来到了院子里，静静享受这难得的安宁，偶然听得身后的脚步声。转过身一看，是那个见到自己就象见到仇人一样的弄儿，为了改善两个人僵持的关系——必竟自己还要在这里呆上一段不短的时间，不和这里的半个主人处的融恰一点，还真是让自己不舒服。
　　“早，弄儿姑娘。”
　　“不早了，姓杜的。”口气依然没有改变，依然有战火的味道。“不要叫我弄儿姑娘，我不姓弄，也不叫儿，是个姑娘也不是要给你叫的。”
　　“那我怎么称呼你，总不能喂喂地叫你和你说话吧！即然这个叫法你不喜欢，我叫你弄儿妹妹或是弄儿，这两个你喜欢哪个？”杜雷嘻笑着说，为了平息心头的火气，怎么样也要气气这个小丫头，不能处于下风啊！这可不是自己没有风度，实在是怎么说呢——觉得有趣吧！
　　弄儿听到杜雷的话夸张地哆嗦了一下，哇哇叫道：“怎么我那好听的名字，到了你嘴里讲出来听着那么恶心！”弄儿心直口快地说，那俏皮的模样实在让人好笑，实在率真可爱。
　　“姓杜的小子，我不再叫你姓杜的小子了，拜托你不要那么恶心的唤我。”
　　一番话让杜雷更加觉得好笑，她明明说不再叫，却连着叫了两遍，那不是叫得反而更凶了。“好吧，弄儿，你说怎样就怎样。”这些杜雷自认很有风度的没有取笑她，大人大量地放她一马。
　　弄儿没有想到他那么快就改口了，以为他还要在自己的名字上大做文章呢！弄儿心里暗道：“笨小子！”
　　听到他不再取笑自己的名字，弄儿的小脸儿上有隐约的喜悦。只是弄儿不知为什么，自己反而比先前听到自己的名字是有更怪的感觉。
　　“喂，卢老爹叫你去吃饭，让我来通知一声。”弄儿强压下心头的怪异感，别扭地说。
　　“在哪呀！”杜雷问。
　　“量你也不知道，我发发善心带你去吧！”
　　弄儿带着杜雷绕过前厅，到了东厢，房里菜饭飘香。
　　“谁做的饭菜这么香！不是你吧！”看着弄儿气鼓鼓的样子，杜雷知道自己猜对了。杜雷笑着走进了屋子。
　　屋子里简朴异常，最靠近床的右侧桌上放着一盏明灯，灯的左下方桌角上有一套医书。书的颜色已经发黄，可见主人经常翻看它。屋子的正中央放着一个小圆桌，桌上四盘小菜，清香诱人，老人正坐在桌前翻看一本医书。
　　老人见到杜雷进来，就让他在饭桌前落坐，一老一少边吃边谈。谈话的内容无非是昨晚关于长孙将军养伤的事情，只是说的更详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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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饭过后，老人就又被病患的家属请去了。卢老临走的时候还不忘吩咐莹泪小心看顾病人。
　　莹泪本也是这里余下的人中最有资格照顾病人的人，这样一来莹泪反而忙得抽不开身，让杜雷闲来无事一身轻了。
　　杜雷先是花了点儿的时间发布命令。让一位年长的将军暂代执掌军务，敌人一有特殊的动向，就立即回报。除留下一名小童听用外，命令在卢宅门外守卫的其他兵士和将军们返回到军营中小心戒备。
　　随后，到长孙将军的病床前探视了一下，发觉毒气已经消散了大半，虽然还有些青黑毒色，却比之先前的情况好了太多了。加之莹姐姐一直在细心照料，杜雷比之自己亲自照看更加的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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