娶不到皇嫂他发疯了

作者:脆皮鱼卷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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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礼器


      一连好些天,汴京城气氛诡谲。

      一来,大年将近,城中张灯结彩,酒楼客栈人满为患,热闹非凡。

      禁军在桓表上张贴圣诏,在平民百姓眼里,不知谢忱川实为那漠洲上将军,只知九皇子是那日自民间归来,平定叛乱,诛杀敌军的英雄。皇帝抱恙,自然将托付江山于他。

      二来,皇帝不知究竟是真的宠信,还是畏惧他这个诈尸的第九子,放任新党渐渐渗透朝堂。

      太师府为率的三皇子顾斐玉一党风光不再,其生母皇后如今代皇帝垂帘听政,却无权在朝堂之上干涉政见,委实傀儡而已。

      六皇子顾澄烨远在九原,至今下落不明。四皇子顾景珮私结外敌谋反之罪成立,诏曰于年后问斩,同党连坐。
      而他的外祖父徐大将军,被借以护驾失职罪名,收回十万兵权,短短几日,徐家就此败落。

      如今仅剩太子顾砚舟还能与新党抗衡三分,其幕后支持者也渐渐浮出水面,是江渺月早已料到的,太傅孙越。

      据她所了解,此人一向与江崇晟明里交好,暗中不合,早在盐铁改革一事上便已生分歧。

      这两个老狐狸虽面上不言,任凭党羽在朝堂上争得水深火热,自己则作壁上观,然私底下却各自上赋请奏,唯恐失了圣心。两党各执己见,致使改革搁置今日也尚无定论。

      天子朝堂,有时竟比儿戏还儿戏。

      太师府中也并非宁静祥和。江逸淳尚被扣押在刑部,江漪柔得了特许回府省亲,这两日都待在疏影阁中安抚蓉姨娘。

      裴氏对此很是不悦,长女回府,不给她这个主母请安也就罢了,总待在姨娘院里又算怎么回事,自然变着法儿地往疏影阁那边送东西,以示提醒。

      可江漪柔偏不上道,裴氏气打不出一处来,寻了些莫须有的罪名,罚了一干下人。

      这些日子,江知浅总跑到望秋阁院子里来陪江渺月解闷,一张小嘴见到她的三姐姐便说个不停,什么果子呀蜜饯的,又什么话本啊说书的,像个小麻雀似的。

      说到自己想要学骑马射箭驰骋草原时,被侍候她的丫鬟兰芷慌忙打住了。

      晚些时候,顾砚舟送来帖子,说婚礼待江五公子发落后再议,但无论如何,他都会娶她,合八字入宗庙,她已是名义上的太子妃。

      腊月二十三日,难得晴天,万里无云。

      晨光透过雕窗窸窣落在书案上,这几日不便出门,江渺月便把山河舆图志看了个大概,又研究起早前市集上淘来的几本医书。

      读了半晌,仍有不解之处,嘴中喃喃有词,最后一敲脑门,转而翻起棋谱来。

      不多时,江崇晟派了人来庭外候着,她命竹语对外称身体不适,将人打发走了。

      不过又是来劝她为江逸淳说情的,江渺月摇头,江崇晟一向精明于世事,怎么事到儿子头上倒显得蠢笨了。

      如今他虽被罢朝一月,可耳目仍在,不可能不知谢忱川已经握住朝政命脉,纵使顾砚舟仍有太子之名,实权也不见得在谢忱川之上。

      与其让她去求太子,倒不如先想想自己当下尴尬立场,如何弃车保帅。

      门外又有人来报,江渺月瞧了眼,正打算再度让竹语回绝,却见竹韵一路小跑进来,上气不接下气,端起茶盏猛灌一口,道:“小姐,是宫里派人送东西来了。”

      江渺月微顿,顾砚舟又送东西来了?

      可在这节骨眼儿上,他理应忙于应付才对,实在想不到还能从哪儿剥得出闲情,又往她这儿塞东西。

      且太师府地位不如以前,已非顾砚舟最大威胁,更无需再作示好。

      竹韵喘一口气,接着说:“是,是九皇子赏赐的,还特意下了帖子,邀太师府举家参加贺春宫宴,老爷和夫人现正在行云厅谢礼。”

      竹语道:“这可奇了,虽说每年贺春宫宴都会传圣谕,可眼下老爷还在罢朝,九皇子怎么还特下邀帖?难道是要赦免太师府了?”

      “那真是太好了,小姐终于可以不用天天在府里闷着了!”竹韵朝外面招手,侍从端着个木匣往里走来。

      “小姐你看!”

      江渺月微顿,没说话,目光看向木匣。

      这些日子受过的赏赐屡见不鲜,自然也没抱什么好奇之心,只是谢忱川此举蹊跷,让她猜不透用意。

      皇帝尚闭门不出,此时举行宫宴,满朝官员却不得不因御诏奉命庆贺,着实诡异得很。

      竹韵将木匣打开,只见匣子里静卧着一把镔铁弯刀,刀身寒光流转,纹路如凝结星河,尽显西域风情。

      竹韵惊呼:“这怎么是一把刀?”

      江渺月合上棋谱,走近一看:“这是一把裁纸刀。”

      刀柄由墨玉制成,雕花的皮质刀鞘,精美之至。她指尖触及其冰冷锋刃,此物,既是文具,也是件趁手的凶器。

      “九皇子怎么送这个?”竹韵不解,“二小姐和四小姐那边都是些镜子香料的,咱们小姐分明是他嫡亲皇嫂,却怎么送把刀来?”

      “竹韵,别说了,上头自有用意的。”竹语轻轻拽她袖子,又朝江渺月问,“小姐,要收起来吗?”

      “不必,带在身边吧。”江渺月轻轻抚过刀身,合上匣子。

      忽地想起什么,转而吩咐道:“竹语,去一趟城南巧珑轩。”

      -

      正月初一,贺春佳节。

      天际方才泛起鱼肚白,火红爆竹响彻云霄,新年既至,街上人人面露喜色,垂髫小儿唱起贺岁歌谣,好不热闹。

      府外,车马一早备好,江崇晟整装待发,府上一众人紧随其后,趋步上车启程。

      车厢内,沉水香的青烟袅袅。

      江晚宁借着柔嫔的光,也一并前往,此时和江渺月坐在一间车厢中。

      “三妹妹今日怎么如此素净,这区区一支金钗,可是瞧不上东宫那些赏赐?”江晚宁打量起江渺月装扮,手拂过自己满头珠翠,唇边冷笑,“倒是显得小家子气,上不得台面。”

      江渺月面不改色,回道:“宫中庆宴,贵在端庄得体,而非争奇斗艳,若因衣着艳俗招来轻浮二字,倒教外人觉得江府教女无方。这些吴嬷嬷也曾说过的,二姐姐想必是忘了。”

      “你懂什么!这些都是我姐姐从宫中给我捎的,这御赐玉簪岂是俗物?你果然不识货得很。”

      竹语声音自车外传来:“二小姐,三小姐如今身份有别,还请谨言。”

      “嘁,你们家小姐还没跟太子拜堂呢,有什么别,现在还不是得跟我坐同一辆马车?”

      恰在此刻,车轮碾过碎石,车厢微微一颠。江晚宁一惊,手边那盏热茶应声倾倒,褐色茶水眼看就要泼溅到江渺月裙裾上。

      霎时间,江渺月手腕不着痕迹一抬,宽大袖摆一拂一引,那茶水大半便泼在了空处,只在她袖口染上几滴深色水痕。

      她垂下眼帘,看着那水渍,轻轻掸了掸,语气依旧平淡如水:“妹妹还是坐稳些好。到时宫中舆驾可不比自家马车,由得人随心所欲。万一在贵人面前失仪,你我都担待不起。”

      江晚宁似是心虚,斜睨她一眼,压声骂道:“装腔作势。”

      一路上,江晚宁不再说话了,寻得清净,江渺月便也靠在后枕上闭目养神。

      车至宣德门下,缓缓止行。

      江渺月掀开车帷,只见江崇晟待内侍放好脚凳,下车对迎上前的老内官,抚须颔首道:“申公公。”

      “请太师爷换舆。”申公公俯身恭敬行礼,遂拍拍手,唤后方太监抬来软轿。

      江渺月方着了披风站定,便用目光去寻江知浅的身影,瞧见小姑娘打着哈欠,迷迷糊糊随裴氏下车,知她定是没睡醒,便唤了竹语送去些提神醒脑的薄荷蜜饯。

      她踏上轿蹬,却听申公公笑着唤她:“江三小姐...太子殿下特赐步辇,请您升辇。”

      她动作一顿,见仪门洞开,一驾金顶红栏,四角悬着龙凤金铃的步辇,由八名身着东宫服制的太监稳稳抬出,肃静无声停在前方。

      “有劳申公公。”

      江晚宁见此,立在原地,像被钉住了双脚。

      方才扶着软轿帷幔的手,此刻死死抠进了掌心柔软的衬布里。直到身旁的瑞雪小声提醒,她才猛地回过神。

      御道两侧,内侍婢女见步辇便齐齐行礼。
      江渺月略感不自在,抬眼往上看,晨光刺眼。

      她头一回见识到,在这高墙之内,天是这样狭小逼仄。

      步辇于集英殿广场稳稳落定,后方软轿随之依次止步。江渺月侧眼望去,见其坐落于玉阶之上,飞檐斗拱,朱漆殿门大开,殿内金碧辉煌,奢靡之至。

      偶尔传出谈笑之声,听起来,朝中官员与家眷已到了一些。

      下辇,内侍官高声唱报:“江太师及家眷到!”

      几人踱进殿内,站定,朝上座二人行礼道:“参见太子殿下,九皇子殿下。”

      “起来落座吧。”

      开口的是谢忱川。江渺月抬眸,见他姿态倨傲,指节微曲,轻抵下颚,目光自高处落下,在她身上停住。

      眼底幽深,让人猜不透他内心所想。她蓦然忆起那一眼,心惊之余,不动声色移开视线。

      江崇晟回道:“谢殿下。”

      一入席,江崇晟便与周遭同僚高谈阔论起来,言笑晏晏,左右逢源,而裴氏也带着江知浅和江晚宁端坐女席间,与诰命夫人话起家常。

      江渺月正抬了步子跟上,听顾砚舟往下走来,唤道:“渺月。”

      她侧身行礼,被人一把扶住,柔声说:“过来坐。”

      小步随顾砚舟至上座,还未坐定,便听见旁边人悠悠道:“皇嫂可喜欢本王选的礼物?”

      江渺月眸色未改,瞥过他,答:“九皇子殿下费心了,礼器无瑕,我代家中两位姐妹一并谢过。”

      谢忱川眼中探究之意太过明显,仿佛欲将她灼穿,她不露声色侧过身避开,半面对着顾砚舟。

      眼前案上玉碟金盏,美酒佳肴,而她已是前胸贴后背,顾砚舟朝她面前推了一碟糕点,笑说:“九弟的那些小玩意儿,孤只有西域小国岁贡时才得以一见,自然稀奇得很。”

      这话乍一听是夸赞,仔细一想,倒像是话里有话了。

      谢忱川却仿佛没听出他的言外之意,只道:“皇嫂喜欢便好。”

      “太后娘娘驾到!”

      一声唱报穿透喧嚣,满殿灯火人声顷刻安静下去。众人离席起身,垂首恭立。只见一位身着深青翟衣,鬓发如银的老妇人在宫人簇拥中,缓步而入。

      而她身后还跟了一位步履娉婷,明眸皓齿的妙龄少女,定睛一瞧,正是盛名在外的嘉懿郡主,闻朝雪。

      江渺月是知道她的。她是太后的侄孙女,自小在宫中长大,受尽宠爱,皇帝亲赐封号,其待遇丝毫不逊于公主。

      有传言道,她五岁时在御花园中与宫女嬉戏玩闹,不慎撞到世间珍稀的乌木金丝楠,当即哭闹不休,为哄她高兴,皇帝便命人将其砍断,如今御花园里断木犹在,截面处金丝流转,足可见其盛宠。

      京城女眷之中,不少世家小姐为投其所好挤破了头,只为能与她结为闺中好友。

      二人在众人行礼中,落座于珠帘后,席间众人复又谈笑风生,热闹起来。

      约莫半柱香,大殿之内但见珠环翠绕,冠盖云集,除帝后二人外,再无虚席。礼官禀报后,殿内歌舞声起,江渺月往下一扫,瞧见裴行琛在下座正朝她这边看。

      如今身份不似以往,她略一点头,便移了目光。

      一曲毕,身后传来人如珠声线:“太后娘娘,那不是您一直在找的金鸾钗吗?”

      声音不高不低,偏偏落到众人耳里,引得满座宾客皆侧目而望。

      透过珠帘,只见闻朝雪素手指向江渺月云鬓之中,那支仅有的,华光灼灼的金钗。

      江渺月掩面,饮一盏错认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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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章 礼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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