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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见白霜月神色慌张,陆暮知知道她当了真,浅笑着凑上前在耳边问道:“害怕了?”
白霜月:“......”
她微微朝后仰去,避开陆暮知温热的鼻息,小声道:“自是害怕,若公子所言是真,按理来说我应当逃命要紧,这洞房花烛不要也罢。”
陆暮知笑出声来,解释道:“娘子不必担心,我从不杀无辜之人,你在陆府定会安然无恙。”
白霜月点头。她一开始确实被杀人如麻和血流成河乱了心智,但仔细想来,朝廷风谲云诡错综复杂,若不除掉异己又当如何立身,更何况她自幼与陆暮知相识,应当最了解对方的脾性。
白霜月忽然想到,从方才开始陆暮知对她的称呼便一直是“娘子”,之前竟浑然不觉,此刻反应过来,顿时觉得浑身别扭,于是道:“公子,要不还是唤我霜月姑娘吧......其余称呼似乎有些奇怪?”
“何处奇怪?”陆暮知反问,“你既已嫁给我,我便理应唤你娘子,而你应当称呼我为相公。”
想起了什么,他紧接着又道,“我方才忘了告诉你,以后人前都需要喊我‘相公’,毕竟陆家和白家的婚事已经传遍整个京城,若是人前再以姑娘公子相称,如此疏离,容易生出些闲言碎语来。”
对方言之有理,白霜月无法反驳,只能不甘心地顺从道:“是,相公。”
她这一声语气软糯,尾音还带着些不满的小性子,激得陆暮知愣神片刻才回过神,心虚地右手握拳放在嘴边咳嗽两声,岔开话题问道:“饿吗?”
这一问,白霜月才意识到已是大半天粒米未进,腹中空空还不时叫唤几声,她有些尴尬地捂住肚子,实话道:“有些饿。”
“我叫厨房给你煮碗阳春面来。”陆暮知起身,取下红绣球拽在手上,腰间的玉珰和腰带碰撞叮当作响,“你今晚更衣歇在这屋罢,明日我再吩咐下人收拾好你的住所,一早醒了便可搬进去。”
“啊?”白霜月见陆暮知似要离开,略微错愕道,“今晚不用......”
还没说几个字她便后悔自己多嘴,剩下半个句子憋了半天也说不出,陆暮十分配合地将话接了下去:“圆房吗?”
“......”如此直白的词就这么脱口而出,白霜月羞得恨不得用床上的被子将自己浑身裹起来,她强装镇定,用细若游丝的声音应道,“嗯。”
“圆房倒是可以,但娘子愿意吗?”陆暮知反问一句。白霜月不敢再说话,微微侧过身不看陆暮知,以示自己不愿意。
陆暮知早有预料地勾唇,弯腰吹灭一盏床头红烛:“那便祝娘子今夜好梦。”
说罢,他拂袖转身,大步离去。
白霜月悄悄用余光追随着对方的背影,无意间发现他耳根下方似乎有些红。
一直到陆暮知脚步声消失不见,白霜月这才松了口气,锤了锤自己酸痛的后背,到桌边寻了些坚果吃。红枣软糯、桂圆清甜,她紧绷的神经逐渐放松下来。
片刻后,门口传来轻轻的敲门声,一个清脆的女声响起:“夫人,首辅大人有公务在身先回了书房,阳春面做好了,我现在送进来?”
“请进吧。”白霜月连忙将最后一颗红枣咽下腹,应声道。一个模样娇小玲珑的侍女提着食盒进来,方一打开,麻油和葱花的香味扑面而来,白霜月的馋虫被香气勾起,肚子很不争气地叫唤起来。
道了声“多谢”,她接过筷子,尝了一口面,阳春面吃口滑爽,面汤鲜香,每一根面条被汤汁包裹,让人吃一口便流连忘返。
侍女见白霜月低头吃面,笑道:“我们新来的厨子最拿手面食,首辅大人每次吃过都赞不绝口,现在想着夫人饿了肚子,赶紧吩咐厨房为夫人煮了阳春面,首辅大人可真疼爱夫人!”
“咳咳咳!”白霜月听到最后一句,突然被面汤呛到,咳嗽起来。侍女忙上前帮她拍背,边拍便问:“夫人怎么了,是这面太烫吗?”
“不是,”白霜月缓过来,摆了摆手,一边继续朝嘴里塞面,一边含糊道,“你是首辅府上的人?”
“正是,首辅大人将我赐给了夫人,以后我便是夫人的丫鬟了。”对方热情地回答,“我叫流月,首辅还将另一个丫鬟云溪赐给了夫人,一会儿她会来服侍姑娘更衣。”
流月生得可爱又伶牙俐齿,很是讨人喜欢。白霜月莞尔,道:“那以后就麻烦你们了。”
白霜月自幼没什么下人伺候,没有主仆尊卑的意识,更是早已习惯独身一人。但她也明白既然入了首辅府,学会与侍从们相处是必经之路。
“服侍夫人本就是我们的职责,没什么麻烦的。”流月道,“夫人不必客气,我们这些做丫鬟的若是不做这些,还能做什么呢?”
等到白霜月吃完面,流月收拾好碗筷提着食盒出去,不过须臾另一个丫鬟云溪便过来,朝她微微屈膝行了个礼,声音温和:“夫人,热水已打好,今日已过三更,夫人早些洗漱休息吧。”
白霜月点头,云溪便上前替她脱下凤冠霞帔,随后轻扶着她卧到榻上。
“夫人晚安。”云溪吹灭了其余红烛,轻手轻脚地退出,关上门。
屋内最后一点光亮熄灭,白霜月眯着眼睛许久才适应黑暗。四周很安静,但她躺着却怎么也睡不着,掀开被子坐起身,透过窗外微弱的月光,望着床头熄灭的红烛愣神。
方才她有些懵,如今夜深人静回过神来,不真切的感觉冲撞着四肢百骸,周身的一切都恍若隔世。
她居然,嫁给了茶楼公子?
其实说来也并不算嫁,陆暮知帮她逃离白家,她助对方协理陆府事物,两人各取所需,有夫妻之名而无夫妻之实,只是多年茶楼情谊的互助罢。
虽这么想着,但是白霜月却仍然感到惆怅。
如今陆暮知待他如知己,愿意帮助她脱离苦海,可若是将来他有了心仪女子,厌烦了她,自己在这陆府又该如何立足?
她叹了口气,想要将心中郁结吐出,却无济于事。
在这京城之中,大多数女子只能靠依附他人而生,幻想求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但这世上哪有一辈子心意不变值得生死相托的人。
当初白霜月的生母便是因为相信了白父的承诺,义无反顾将自己的一切尽数交付,却被困在白府深院不见天日,最终落得个郁郁寡欢、撒手人寰的下场。
无论是话本上还是白府内,白霜月见过太多悲惨的例子,更时刻提醒自己莫要轻易真心送出。
哪怕陆暮知是那茶楼公子......也不能全身心信任。
红被喜庆,银月却悲凉,白霜月怀着满心怅惘,闭上了双眸。
.
白霜月再睁眼时,屋外已是天光大亮,她不知自己睡到了何时,惶恐起身开门,恰逢在门外等候的流月和云溪。
两人见到白霜月,都面露惊讶之色:“夫人已经醒了?”
“现在还不应当醒吗?”白霜月看了眼头顶上正烈的日头,一时之间还以为自己花了眼。
“已经巳时,是当醒了。”流月答道,“是首辅大人昨夜睡得太晚,怕夫人太累,吩咐奴婢让夫人睡到自然醒。”
白霜月这才知道自己居然一觉睡到了接近中午,顿时有些尴尬。云溪看出了她的不知所措,看了眼流月,随后问:“夫人,要不要我扶你去耳房梳妆更衣?”
白霜月点点头,云溪扶着她,在耳房铜镜前坐定,白霜月只见到镜中的自己面色苍白,眼下还有些许淤青,看起来分外憔悴。
她虽醒得晚,但昨夜忧思过度睡的并不好,生出脸黡实在正常。白霜月指了指自己的双目之下,问丫鬟:“云溪,傅粉能遮住么?”
“可以的夫人。”云溪正在替她梳发髻,手上熟练地动作着,“大人已经交代好了所有事情,夫人不用太过担心,明日眼下黯黑便会自然效散了。”
“首......我夫君还交代了什么?”白霜月在白府就知道凡是涉及到她的事,陆暮知都处理得面面俱到,但依旧好奇他会细心到何种地步。
“首辅大人说夫人醒后,今日可以在府中闲逛熟悉,认识一下府中的人。”云溪回答,“首辅大人政务繁忙不在府中,安排我们陪伴夫人。”
“好。”白霜月微微点头,继续问道,“平日里夫君通常什么时候回来?”
流月迟疑片刻,最终道:“首辅大人最忙的时候十天半个月都不回家,不过大人交代了若是夫人在府中学累了觉得烦闷,可带着影卫出府游玩。”
“等等,”白霜月敏锐地扑捉到了流月话中的关键信息,“你说的‘学累了’是什么意思?”
“夫人未来要打点府中上下大小事,如今这些事情主要由吴管家负责,首辅吩咐他每日教你一个时辰的管事之道。”流月答道,“首辅已经安排好了每日教学时间,到时候夫人只需按时去学即可。”
见白霜月表情逐渐凝固,云溪又连忙补救道:“夫人不必害怕,每日教学只有两个时辰,为期仅一周,等一周过后,夫人完成首辅的考验即可过关”
白霜月:“......”
教学就算了,怎么还有考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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