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畔听雨眠

　　“看哥追到你了，屁股洒了一路的水！”说话的是正开车的楷文，副驾坐着季颉，倪雨森闭目倚靠在最后排。

　　晚上原本七点多就该到达住宿点，现在将近十二点还没看到任何村庄。山路上空荡荡的，只有路中间那条始终存在的水渍痕迹显示着，这条路前不久还有人经过。

　　苏月凝的视线从窗外移回来：“你是无聊了还是困了，硬找话题！我来给你换个歌单。”

　　“哈哈哈！”苏月凝滑着手机莫名笑出声，“有首歌，很应景！”三个男人狐疑的眼神刚望向她，音响里便放出了甜腻的小情歌。

　　“小姑娘都爱听这种歌。”季颉还没来得及嫌弃完，苏月凝放声大唱，“你就是我的小星星……”

　　这下轮到楷文夸张的作呕吐状：“听歌就能看出年龄，看看你姐听的歌，再看你听的！”

　　“噢…你说我姐老！”苏月凝明显挑事儿。

　　“我是说你幼稚！”

　　这群人怎么还在一辆车上斗嘴？

　　在冈仁波齐的第二天，日上三竿了，几个人才懒散地醒来，匆忙收拾后继续转山。其实主要是苏月凝跟楷文赖床。

　　帘子这头，季颉掀了好几次被子才把楷文彻底冻醒！而帘子另一头，江佑怡可不敢掀混世魔女的棉被。

　　“好冷，再睡会儿！”苏月凝把自己裹成一条虫子。

　　江佑怡打开自己一早泡好的咖啡，对着小虫子说道：“起来。”

　　“我被床困住了。”苏月凝睡意正浓，哪还记得此刻的房里还有其他人。

　　“那再听一首歌，我们就要起来了！”

　　这话一出，苏月凝顷刻笑醒：“你以为我还是个宝宝？”笑话完又瞬间变卦，“那我要听5分钟的那首。”

　　“你可住嘴吧！还5分钟，再不起来，我直接掀帘子。”

　　“好惨，为什么小仙女身边总有一个坏巫婆？”苏月凝蠕动着摸到了衣服，一齐裹进被窝里，懒洋洋的换好衣服，蜷缩着脖子下床，“去哪里刷牙？”

　　“哎，把你咖啡留给我一半。”找鞋的空档，苏月凝还不忘向江江讨咖啡。

　　当她掀开帘子时，楷文欠揍的话语飘进她的耳朵：“小仙女起来了？”扫一眼，倪雨森跟季颉似乎也在窃笑，吓得她立马重新拉上帘子。昨晚他们是住在同一间房里的，她怎么就忘了这事！难怪江佑怡今天如此宽容地接受了坏巫婆这么称呼，原来在这等着她。

　　“没事，你比楷文起得早。”江佑怡幸灾乐祸地冲苏月凝笑。

　　还裹着被子盘腿坐在床上的楷文却抗议了：“我起了！”

　　早餐过后，五个人分成两拨，完成各自剩下的转山路线。汇合时天色渐晚，于是双方决定结伴再走一程。

　　“哎，你脚再放过来一点，能不能刚刚好靠在我这里。”江佑怡伸手摆放苏月凝伸过来的大长腿。

　　“你干嘛？嫌我脚伸太长？那我收点儿。”

　　“不是不是，我小腿这有点酸，你靠过来刚好按在我穴位上。”

　　“什么意思？还想使用我免费给你一路按摩？”

　　“姐姐用一下你的身体怎么了？”

　　“楷文，我姐是年纪大了，腿脚都不好使。”苏月凝嘴里说着刻薄的话，脚不自主按照江佑怡的指示定点投放。

　　“差不多得了，你别越开越高，今晚不睡觉啦？”不记得谁说要看星星，他们脑门一热连夜赶路，苏月凝见一路过来都没几辆车，有些慌了。

　　“这就一条路，我看只能走到黑了。”

　　“追星的路，真是崎岖又漫长！”苏月凝感慨。

　　“你说的是追哪种星？这不是追到了。”楷文意有所指。

　　苏月一时间不知作何回答。

　　“观星台快到了吧？”说罢楷文减速，探出脑袋往上一瞅，“我去！好多星星！”

　　“什么，你不要骗我？”苏月凝伸头缩脑往窗外看，愣是没看到啥。

　　“窗户摇下来，脑袋撑出去看！”楷文吐槽，“你是不是近视！”随即他摇下所有车窗。

　　寒风灌进车厢，令人清醒，原来星星早已布满这片夜空。

　　楷文寻了处空旷的路边停车，关了车灯，起哄到：“看星星去！”

　　苏月凝率先跳下车，冷风席卷而来，她退了一步急忙缩紧身子，靠在车旁昂起脑袋。江佑怡挨着她，季颉靠在外侧，抵挡不少寒风。

　　楷文坐在驾驶座，双脚耷拉在外，大开车门，摸出一副眼镜用衣角擦了擦后戴上。

　　漆黑的夜里，余光所至都是星星，真就是一闪一闪的。

　　倪雨森双手束胸踱起步子，转头看见苏月凝惦记着楷文的眼镜，明哄暗抢的，终于骗到手。

　　“江江，有星河看到没！星河啊！”苏月凝拽着江佑怡的手。

　　“也就你才看到！”

　　苏月凝100度左右近视加些许夜盲，戴上眼镜后的她才看到一条星带格外显眼，很亮，很宽。

　　“流星！……你们怎么这么冷静，就我没见过流星吗！”楷文指向天空。

　　“哈哈，那你天黑以后都在干什么？”苏月凝继续顶嘴，“我跟江江小时候就经常去天台等流星，那时候看到的星星比现在多多了。”

　　“现在的星星都去哪里了？”楷文萌萌问道。

　　“你知不知道我们看到的星星，其实是好多年前留下的影像。”苏月凝询问。

　　“什么意思？”

　　“你现在看到的星星，此时它早已不在这个位置，甚至根本没有这颗星了。因为它的光传播过来，要几十几百几亿年。光传过来的时间里，它早就不在原地了。”

　　楷文听得愣神。

　　“也就是说，你现在看到的我，可能也不是真正的我！”苏月凝趁机吓唬楷文。

　　“这又是什么？”楷文一头雾水。

　　“人还是渺小了些。”江佑怡略有所思，沉默一阵忍不住逗楷文，“那你知道吗？我们能安然生活在地球上，是因为臭氧层做保护罩。但是，臭氧层它破了个大洞，再破下去我们明天可能就会死。”

　　“不止这种死法，我觉得海平面上升，淹死，或者气温骤升，热死，都有可能。”苏月凝郑重其事。

　　“我们明天可能就会死？”楷文双手捂脸，“哇不想上学了，还上什么学？明天就会死掉！”

　　众人被他的脑回路逗笑。

　　“你可住嘴吧！我都冻得哆嗦了，你还在搞笑，我真的边抽边笑。”苏月凝伸手拍了他，随后向江佑怡靠拢。她感觉腰间触碰到一只手，低头审视，发现季颉的手正搭在江佑怡背后的车门框上，她皱眉对上江佑怡波澜不惊的眼神。

　　苏月凝不动声色打掉季颉的手，揽过江佑怡的手臂，头靠在江江肩上：“脖子好酸，可是眼睛还没有看够！”

　　季颉好笑的收回手，插进口袋。

　　“哥，靠近点，好冷！”楷文像只树袋熊，双手环抱倪雨森的腰。

　　彼此无言。

　　“走吧，要赶路。”倪雨森拍拍楷文。

　　众人纷纷上车，倪雨森却站在车外，依然望着星空：“我再看一眼！”引得大家抛出白眼。

　　“距离目的地125公里……”导航发出不合时宜的声音，季颉立马关紧车门，甩锅：“阿森，我们伟大的老司机，125公里指望你了。小粉丝你坐副驾，陪你偶像聊天！”

　　“没事的偶像，我给他们放音乐，动次打次，统统都不许睡！”苏月凝护短的举动，叫人忍不住起哄。

　　苏月凝点开自己的外语歌单，倪雨森悄然将音量调大几格。

　　“阿森，这么大声，附近几个村应该都被我们吵醒了！”楷文坐在后头丝毫没有要休息的意思。

　　“村长可能已经打电话通知大家，抄好家伙在村口等我们了。”江佑怡打趣，“一会先把季颉推出去，我们好开溜！”

　　“老季应该还没有红到这里，不管用。”楷文直摇头。

　　“但是他帅啊，可以留下来做女婿。”

　　“我不够帅吗？”

　　“那你陪他？”

　　“别，我还是保护你们撤退吧。阿森，到村口了吗？”

　　倪雨森自然不回应，苏月凝接话：“把脑袋撑出去自己看！”

　　“拿我的话堵我。”楷文用手臂拍她手臂，倪雨森嘴角扬起一丝好笑。

　　耍嘴皮子令人清醒，马上就到住宿的城镇，倪雨森把车驶入加油站：“楷文，去登记加油！”加油站需要登记身份证，这一路都是楷文负责。

　　“我去跑腿吧，你休息。”他们定的住宿却不收两姐妹的钱，江佑怡拦住楷文，拿着身份证下车，她跟苏月凝商量着见机付款。

　　“停在这如果被拍到，我是不是会上热搜？”苏月凝佯装苦恼。

　　“危机公关，你就会变成我的女朋友。”楷文悠闲地靠在后座。

　　“你们的套路都玩这么大啊？”

　　谈笑间江佑怡提了袋吃的从登记处出来，一个男人招手拦住她，他抓着江佑怡的手臂将人往旁边，接着凑近江佑怡耳边说话，背对着他们。

　　“那人在干嘛？”苏月凝紧张的拉开车门，季颉动作更快已经大步走到江佑怡身边。

　　听到动静的江佑怡回过头，错愕的望着这个压低帽檐的男人：“怎么啦？”

　　苏月凝也跟上前，挽着江佑怡上车：“这个人干嘛把你拉走？”

　　车子发动，江佑怡恍然大悟：“他不是坏人，他只是问我，你们大半夜的音乐怎么开这么大声？车子还没进加油站，大老远先听见乐声。”由于音乐真的太大声，他把江佑怡拉到一旁说。

　　“那你怎么说？”

　　“我跟他说，你们耳朵有点儿背！”

　　听完阐述，苏月凝白了她一眼：“看过去还以为他要轻薄你。”

　　季颉也是这么认为的，所以匆匆赶来？江佑怡心底冒出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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