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师门靠答题苟活

　　神鸟展翅，鹤唳而来。

　　夏霁初从毕方背后跳下，张望四周，所见之处热闹非凡，鼓乐喧天。人来人往，络绎不绝。

　　这哪是东洲？分明就是西洲！弟子历学分为两队，内门子弟功法要好，自然被分派到条件艰难的东洲；外门弟子修炼才堪堪入门，因此难度不大，一般分派到更为富裕的西洲。

　　很明显，毕方迷路了，夏霁初跑到西洲来了。

　　夏霁初一拳锤到毕方头上，骂道：“平时就叫你不要一天到晚宅在后山睡觉，有空多到外面看看，你瞧瞧你东南西北都分不清！要是哪天跟鬼神打起来，我能指望你带我跑路？”

　　毕方双翅捂着头嘤嘤叫。

　　夏霁初又是一拳：“闭嘴！再嘤嘤就把你的毛全拔光。”

　　毕方立刻安静，低头讨好地蹭了蹭夏霁初。

　　“哒哒哒——”急促的马蹄声从长街另一头传来，人群发出惊呼声，偌大的集市开始慌乱起来。人倒货翻，果子、糕点纷纷滚到地上；胭脂首饰全部被踩碎，不少靠买卖为生的人坐在地上抹泪哭泣。

　　不过两个呼吸，一匹红缨骏马御风而来，马背上有一人甩动缰绳，口中大喊：“驾！”

　　风尾卷动夏霁初的衣袍，额前发丝飘扬，她抬手挡了挡迎面扑来的灰尘。

　　马上的人与夏霁初擦肩而过之际，忽的一踏马鞍，身姿矫健径直飞至毕方身上。毕方甩了甩背部，那人不悦，抬起鞭绳就要抽打毕方。

　　夏霁初微眯双眼，眸子闪过一道冷光。动作迅速地一撑毕方翅膀，一个翻身凌空而上，长腿横扫那人脖间。那人反应及时，以手格挡，却被震落到地上。夏霁初稳稳接过从那人手上落下的缰绳。

　　“噼啪——”一声响彻半空，红衣猎猎，狂傲张扬。

　　夏霁初站在毕方背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底下的男子。那人身穿黑色衣袍，袖边缝有红色边纹，由金丝绣线绣至而成的苍鹰图腾在阳光下若隐若现，仿佛下一刻便要从衣袍之上一跃而出，越过五湖，腾飞九海。

　　是苍梧堂的人。

　　“少主，您没事吧？”从人群跑出来几个健壮男子，看体格不像普通凡人。夏霁初用灵识探勘，发现根本探测不到他们的修炼等级。他们绕着下面的男子看过几圈，确定无事才勉强松了口气。

　　“喂！你是哪家的？”被叫少主的人朝夏霁初大喊。

　　那人没认出夏霁初，夏霁初却把他的身份猜出来——

　　苍梧堂堂主南溟风的侄子南裴夙，也是苍梧堂唯一的继承人。难怪守卫如此紧张，要是南裴夙出了意外，这群人恐怕全都得陪葬。但是苍梧堂的人，跑来我封洛山的地盘发什么疯？

　　见夏霁初没搭理自己，南裴夙神情不悦，语气不慎客气：“招呼我可是打了，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你的大雕，是我的了。”

　　夏霁初挑眉，半蹲在毕方背上，指了指地面，笑着朝南裴夙说：“你知道这是谁家的地盘吗？”

　　南裴夙双手交叠于胸前，表情不屑。

　　夏霁初伸出大拇指，指了指自己，一字一顿道：“我、的！”

　　毕方仰头嘶吼，厉叫回荡九霄，气势强大。一踏掌心，地面崩裂。一阵飓风刮来，街上灯笼疯狂摇摆，行人四处逃散。

　　南裴夙低头拧眉沉思，他身旁的人也相视一眼。这样的灵兽的确只有大家族才有能力供养，而且眼前的这只更不像普通灵兽，要让灵兽认主更是难事。这个小姑娘年纪轻轻，行事嚣张狂妄。这样的形象放在其余四大家族，他们也很快就猜出夏霁初的身份。

　　“哦——原来你就是那个废物灵根啊。”南裴夙看着夏霁初，“真是闻名不如见面。”

　　夏霁初从毕方身上潇洒一跳，瞄了眼南裴夙，“你有灵根都打不过我，垃圾！”

　　“你！”南裴夙被夏霁初的一句话气得不轻，他身为苍梧堂的少主，何尝受过这样的气。别人对他只有迎合讨好，谁敢跟他说一句不是？

　　南裴夙的父亲在他出生前没多久便因保护家族而意外去世，后来叔叔南溟风袭位当上堂主，而且至今未婚，很多人猜测南溟风便是为了在百年后重新把堂主的位置还给南裴夙。

　　父位子承，天道常情。

　　只是这份魄力不是人人都可以做得到的，这也是南溟风为人称赞的地方。而且在南溟风的治理之下，苍梧堂日益强盛，人心归顺，即使他不归还堂主之位，天下也不会有人多说。这更显得南家两兄弟，情谊难得。

　　南裴夙是未来苍梧堂堂主，这便是板上钉钉的事。这样一来，即使他修炼不勤，终日游玩四方，也无人敢多说。按南裴夙的资质，现在才天璇玄境，除了赖和不认真，还真找不出借口。

　　被戳到痛处的南裴夙，霎时发火：“你敢说我垃圾？好，我就让你看看谁才是垃圾。给我上！把她给我捉起来！！”

　　“少主，这……”一旁的守卫面露难色。

　　自家少主不能得罪，不意味着封洛山的大小姐可以得罪。封洛山的那几位可是向各大仙门发过话，要是夏霁初闯了祸，他们替她担着；可是要是谁敢欺负她，他们可就不客气了。这位大小姐的金贵也是别家用实力宠出来的。更何况，现在他们是在别人封洛山的地盘上，无论怎样说都不占理。

　　守卫委婉劝道：“少主，马上就要百花节了，要是堂主知道您……”

　　听到南溟风的名字，南裴夙的火气瞬间被掐灭。

　　南裴夙冷哼一声，翻身上马，语气高傲：“本少主没空跟你这个女子一般见识。”说罢便想挥鞭骑马，才猛然想起鞭绳在夏霁初手里。

　　他也懒得要回来，一踢马鞍，“走！”

　　却不料被夏霁初拦住，“噼啪”一声，缰绳再次响起，红缨马受到惊吓，两条前腿抬到半空高声鸣叫。南裴夙用力捉住缰绳，才不被甩下来。

　　夏霁初抢在南裴夙发难之前说话：“你砸了我封洛山的地盘，想走就走？”

　　守卫自知理亏，于是上前道歉；“是我们的不对。夏姑娘，我们双倍赔偿损失，你看如何？”

　　“我封洛山不缺这点钱。”夏霁初自然不依。要是砸了摊，赔点钱就想走。岂不是人人都可以随意踩封洛山几脚，最后拿点钱来打发便能了事？

　　“那你想要什么就直说。”南裴夙看了眼夏霁初，他可不想在这些破事上浪费时间。

　　“很简单，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夏霁初一拍手，“我去砸了你家祠堂，大不了就赔你点修缮的银子就算了呗。”

　　“夏霁初，你别太过分了！”南裴夙连同守卫全都变了脸色。

　　夏霁初冷笑，“只许你们放火，不许别人点灯？依我看，各位做人还是要体面点好。”

　　“既然我愿意赔点钱了事，你也应该识时务。”南裴夙道。

　　夏霁初：“‘时务’我不认识，但‘闯祸’和我倒挺熟。”

　　“夏姑娘，您看这样行不？”守卫出来打圆场，“我们把这事禀告堂主，事后如何，由他定夺。而且，堂主吩咐过，封洛山举办百花节，我们苍梧堂必定尽绵薄之力。”

　　夏霁初算是听出言外之意——

　　小辈之间打闹不过寻常事，但你依旧不依不饶，我们只好让大人之间解决。我家理亏，所以以我们堂主的为人必然会登门道歉。但是你们举办百花节，我们苍梧堂帮助也不少，你又何必让两家难堪。

　　既然都抬上一辈的人出来压人，夏霁初还能说什么，这事也只能就此作罢。

　　但不追究归不追究，银钱损失一分都不能少。

　　“小师姐！”人群中蹿出几个身穿白衣的少年，高兴地一声接一声喊。

　　夏霁初定眼一眼，原来是来历学的外门弟子，只是她心里诧异，她人气在外门弟子那里这么高的吗？算了，他乡遇故知，他们多多少少是有点兴奋的，说不定明天又给她臭脸看了。

　　来得正巧，夏霁初朝他们招手，“把所有商户和农户的损失核算一遍，按市场价十五倍的价格报给他们，让他们赔。”

　　“十五倍？”外面弟子诧异。

　　“对，就十五倍。”夏霁初点头，“反正他们不缺钱。”

　　夏霁初说得没错，五大仙门就数苍梧堂最有钱，找他们要多点，不亏。但那些损失对于农户来说，很可能就是救命钱。

　　外门弟子今早就来到西洲，分散十几队进入不同村子，他们这队已经在泗花村溜达了好几圈，无事可做。现在有事做了，异常积极配合。很快找来算盘开始清算，但是这么一套下来，恐怕要算到天黑。

　　守卫却直接拿出一个钱袋交给一旁的外面弟子：“夏姑娘，我们这里的银子应该够付的，若是不够你便差人来苍梧堂，我们必定补齐。我们少主身体不适，便先行离去。”

　　“鞭子。”南裴夙骑在马上，由上向下看着夏霁初。

　　夏霁初把鞭子扔给他，懒得看他一眼。

　　就这样，南裴夙骑着红缨马扬长离去。

　　“小师姐。”接过钱袋的外门弟子看向夏霁初，惊讶道：“小师姐，他们给错了，这里面不是银子，全是闪闪发光的金子啊！”

　　“不是给错，他们故意的。”夏霁初声音沉沉。

　　蜻蜓低飞，要下雨了。

　　“好了，赶紧核算清楚，然后赔偿。”夏霁初吩咐道，“马上要起风了，趁着天黑前，我们先找个客栈。”

　　外门弟子连忙点头，捉紧清算。

　　夏霁初回头，毕方自觉地低头，乖乖地等她撸毛。夏霁初伸手摸了摸，伏在毕方耳边低语，“回去吧，替我看着两位师兄。记住这回可不要犯糊涂了。”

　　毕方撒娇地叫了一声，回头看了夏霁初一眼，不舍地离去。

　　“小师姐，你在和谁说话？”其中一个外门弟子凑过来说道。

　　夏霁初看着天上盘旋一周后，展翅离开的毕方，摇了摇头，不语。

　　他们还是天枢玄境，还看不到毕方。

　　天上的云霄划破一道白痕，如利剑劈开天际。

　　夕阳晕上浓妆，青山遮羞。

　　不知大峰山是否也是如此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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