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夫人她去杀猪了

　　莫煜泽把手上的盒子揣进袖兜里，出了碧水轩，并不去他自己的院子，也没去书房，而是让下人备了马，出了府门。
　　“少爷，去哪？”莫奈打了个揖，把小马扎擦了擦。笑嘻嘻的请莫煜泽上去，莫煜泽上了马车，坐定后回他，“聚源楼。”
　　“好嘞，少爷。”
　　很快，马车一路到了聚源楼，莫奈拿了小马扎请莫煜泽下车。
　　“少爷，到了。”
　　莫煜泽下了马车，装作不经意的扫了一眼周围，矜贵的整理了下平整的衣襟。
　　眼尖的小二一看到他眼前一亮，急忙热情的迎上来，高兴道：“莫少爷，您好久不来了。”
　　小二对莫煜泽很是熟悉的模样，熟稔的念着家常，“咱们店最近刚出了两道新菜，您待会可得尝尝，点评点评。”
　　莫煜泽点头，“好说。”
　　小二引着莫煜泽上楼，把他带进门牌写着“兰”字的包间。
　　“莫少爷，您请坐。”小二反手关了包间门，低头小声道：“主子，晋王在隔壁宴请太子众人，已来了一炷香时间。”
　　莫煜泽颔首，坐到席位上，笑道：“老样子，另加两道新菜。”
　　又低声说：“静观其变。”
　　“好嘞，您稍等，菜马上来。”小二嘴里高声喊着，向莫煜泽作了揖，福身出了兰字号。
　　莫煜泽起身盯着和旁边包间连着的墙壁，听了会动静，推开窗，观察了下外面，就跳窗出去了。
　　跳下来后他快速进了一个房间，出来后俨然变了一个人。
　　易了容的莫煜泽一路过街走巷，很快到了一条阴暗的小巷子口。
　　小巷子即使是白日也十分阴暗，像是常年晒不到阳光，各种奇怪味道扑面而来让人忍不住掩鼻而过。
　　莫煜泽面不改色的走了进去，沿着巷子一直走到最里面左边的第二家，抬手敲门。
　　“来了来了！”
　　一道英气的女声传来，没过一会，门就被“滋啦”一声从里往外打开。
　　“你找谁？”对方不止声音英气，五官也十分英气，若不是女子装扮，说她是男的也有人信。
　　“在下余平，找澄阳先生。”莫煜泽作揖，对着那个姑娘道：“劳烦姑娘替我通传。”
　　“又是来找死老头的？进来吧。”澄英比寻常女子英气的眉毛一拧，领着莫煜泽往里走。
　　“死老头，又有人来找你了。”澄英边走边喊，性子看着十分泼辣爽利，“你别在里边蹬腿了，快出来。”
　　随着澄英的呼喊，一个头发花白一脸褶皱的老头子颤颤巍巍的走出来。
　　对着挥舞着扫帚的澄英咧嘴轻训了两句，“知道了，你这丫头，叫魂都没你这么叫的。”
　　说完澄英，澄阳才把目光放到莫煜泽身上。
　　“你是？”他疑惑的看着莫煜泽，不记得见过这么个人。
　　“澄阳先生，在下余平，是余文静的师弟。”莫煜泽恭敬的对着澄阳先生行礼。
　　澄阳先生摸了摸自己长长的胡须，道：“原来是文静兄的师弟，你来找老朽所为何事啊？”
　　“丑话说在前头，看病备好诊金。”
　　“澄阳先生，在下并非来看病，是想请澄阳先生为我看一样东西。”
　　莫煜泽从衣兜里掏出一个用布料包裹的东西，递给澄阳先生。
　　“瞧你气息有力，又精阳未泄，也不像来看病的。”澄阳先生嘟哝了一句，莫煜泽表情不变只当做没听到。
　　澄阳先生老态龙钟的模样，看着像是命不久矣却稳当的接了布料，看了莫煜泽一眼才慢慢打开。
　　里面赫然是莫煜泽的母亲姚菀心送给林绾绾的那只。
　　“ 渍渍，这品质，竟比宫里的还好。”澄阳先生把镯子拿起来靠近眼睛仔细瞧了瞧，又放在鼻子下闻了闻，“就是被浸了药，东西就不是好东西咯。”
　　莫煜泽心里一紧，急忙追问：“不知是何药，女子佩戴后可有碍？”
　　澄阳先生咳了咳，伸出一根手指。
　　莫煜泽愣了愣，赶紧拿了张一百两的银票给他。
　　“时日不长倒不碍事，只是会身弱一段时间。”澄阳先生摸了摸通透细腻的镯子，“只是……”
　　只是后面他没说出来，而是又对着莫煜泽伸出了一根手指，莫煜泽哪里敢不给他，又给了他一张一百两的银票。
　　澄阳先生见眉不见眼的把银票收进袖兜，又顺带把镯子还给莫煜泽，才继续道：“只是若是配合天香，会使女子绝孕，又让人查不出来。”
　　“天香？”莫煜泽皱眉，他这次不等澄阳先生开口，自己递了一张银票过去，“澄阳先生，这天香是何物？”
　　莫煜泽上道让澄阳先生也跟着爽快起来，他解释道：“天香是用各种罕见的名贵药材炮制而成的东西，服用后可使人体生香，情动时香气更浓郁。”
　　澄阳先生一副老不羞的模样暧昧的笑，“能让男人更龙精虎猛夜御七女而不倒。”
　　莫煜泽的脸都黑了，这不就是一个移动的壮阳□□库吗？
　　“多谢澄阳先生告解，不知这镯子可有办法洗去上面的药？”莫煜泽边说着边塞张银票过去，澄阳先生接了银票，带着精光的眼睛瞪向躲在门后偷听偷看的澄英。
　　澄英吐了吐舌头，只当自己没被发现，继续偷看，眼睛一直盯着澄阳先生拿着银票的那只手，眼泪差点从嘴角流下来。
　　“好解。”澄阳先生带着莫煜泽走向澄英躲的屋子，澄英一点儿也不觉得尴尬，大大方方的走出来，咧嘴笑。
　　莫煜泽脑子里有点乱，也没注意她。
　　澄阳先生在各种药瓶子里找出一个药瓶，从里面拿了颗药丸出来装进小竹筒里，递给莫煜泽，“一碗热水化开，把镯子放里面泡半个时辰即可。”
　　他又从另一个药瓶里拿出两颗小药丸，一颗给莫煜泽，一颗装进竹筒里，“一颗你吃，一颗佩戴过这镯子的人吃。”
　　“多谢澄阳先生。”莫煜泽接了药丸，吞下去，从兜里掏出一沓银票，有十张之多，全给了澄阳先生。
　　“晚辈事了，先告辞了。
　　他抱拳行礼，刚准备走，澄阳先生突然开口道：“天香味甘似茶，闻之清冽，后则是初雪的梅花香，服下天香后又戴抹了默参的镯子，就算是我，也无法化解，此生不可能再有身孕，也不可行房事，否则必死无疑。”
　　炮制天香的水，都是用梅花瓣上的雪水，所以带着一股梅花香。
　　莫煜泽一顿，因为是戴了面具看不到他惨白的脸色，他郑重的行了一个礼，有些沉重的离开。
　　“死老头，这药真这么厉害？”澄英看着莫煜泽略显沧桑的背影，有些好奇的询问，只是眼神一直往澄阳的兜里瞧。
　　澄阳不知从哪里拿出一个烟斗，敲了敲澄英的脑袋，“臭丫头，让你好好学，你总不乐意，看你现在就不懂了吧。”
　　澄英假装很疼的揉揉一点儿疼痛感都没有的脑袋，澄阳“吧嗒”抽了一口旱烟，叹气道：“是挺厉害，只是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沾了默参后不会立刻发作，而是几年后开始发作。若只是一点，也就病那么半年一年。若是常年接触，则会虚弱致死又查不出原因。”
　　他眼神带着沧桑的浑浊感，又像是回忆，“而天香，是天下最毒的□□，它会将人改变成最适合采补的器鼎，直到最后全身血肉都化为精气被采补而亡，是三十年前西越邪魔教用来驯养魔奴笼络人心的邪药，世间根本没有解药，除非服用天香的人此生不在行房。”
　　澄阳浑浊的眼里带上泪光，“邪魔教被消灭后，所有天香都被送到我处，我研究了这么多年，也没解出来。”
　　若是有解药，当年澄明也不会死。
　　澄英面上带上感伤，沉默了会，又大大咧咧捶了下澄阳，眼睛直往澄阳塞银票的兜子看，“死老头，那你怎么不告诉余平。”
　　“有时候不知道是一种福气。”澄阳看着澄英的眼睛都要长手扒他衣兜了，拿了张银票出来在她眼前晃。
　　澄英眼睛跟着银票乱转，急急忙忙伸手就抢，嘴里还叫着“爷爷，你快给我！”
　　澄阳笑眯眯的逗了澄英一会，才把那张银票给她。澄英心满意足的把银票放好，活脱脱一个小财迷模样。
　　看着孙女没心没肺的模样，澄阳叹了口气。
　　三十年前西越邪魔教横空出世，把武林搅合的腥风血雨，又意图推翻朝廷，江湖中人和朝廷联手，不知死了多少人，才把之消灭。
　　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天香竟然重出江湖。
　　澄阳浑浊的双眼抬头看向蔚蓝的没有一朵云的天空，这天，要变了。
　　这边莫煜泽回到聚源楼，换回自己的装扮。
　　他心事重重的倚窗而坐，看着天边的云彩，眉头微锁。
　　上辈子林绾绾嫁给那个叉烧包二楞子两年无一儿半女，没过多久更是香消玉殒。
　　他一直以为林绾绾是照顾他的那五年太累才拖垮了身体，后来在林绾绾的遗物里他看到了这只镯子。
　　他高价买下来，日日将这镯子带在身边，时时观赏把玩睹物思人。之后短短三年，他身体越来越虚弱，最后竟到了不能自理的地步。
　　新帝为他请了许多大夫，最后才在一个叫澄英的医女口中得出问题出在镯子上。
　　那么林绾绾的死，是人为。
　　到底是谁想要林绾绾的命？
　　他命人询问二愣子可知道镯子的来头，对方却说不知道，他也是在林绾绾去世后才知道有这个镯子。
　　当时他已是强弩之末，没办法亲自追查，只能委托新帝，可还没查到结果，他就带着不甘死了。
　　没想到在睁开眼却不是阴曹地府，而是喜庆的婚宴，他急急忙忙询问下人新来的林姨娘住哪里，又匆匆赶去碧水轩，直到看到林绾绾，他的心才踏实下来。
　　可现在，上辈子要了他命和林绾绾命的镯子竟然在莫家出现了，还是他母亲所送。
　　他母亲，为何要送这要人命的镯子给林绾绾？
　　莫煜泽心中不得其解，又为此事痛心，一时竟吐出一口血来。
　　“大少爷！”
　　推门而入的小二惊慌的快步走近，担忧的看着莫煜泽。
　　小二身后还跟着一个面白无须体型微胖的中年人，撞见莫煜泽吐血这一幕，他尖细的嗓音顿起，“莫公子这是怎么了？”
　　莫煜泽面无表情的擦了擦嘴上的血渍，平声道：“无大碍，谢安公公关心。不知公公为何而来？”
　　安公公看莫煜泽面色还算正常，想捏个兰花指，又觉得现在在外边不比宫里，放下手说：“是大公子吩咐咱家来请莫公子过去一叙。”
　　莫煜泽微微一顿，扯了扯嘴角，叹气道：“安公公，你也看到了，我实在有些不适，不敢去贵人跟前冲撞了贵人。”
　　若不是撞见莫煜泽吐血的一幕，他敢推脱不去，安公公肯定要不高兴的挫挫他的锐气。对方一吐血，他也不敢把人往大公子跟前带。那都是贵人，莫煜泽虽然是莫家滴长，可也只是官宦人家子弟，自然不能和龙子相比。
　　“既然莫公子有佯，咱家便不叨扰了。”安公公不久留，说完就走。
　　小二把他送到门口，忧心匆匆的看向莫煜泽。
　　莫煜泽薄唇微抿，思索了会，对他说：“送两个菜到那边，就说是我的赔礼。”
　　“您放心，小的一定给您办妥。”
　　莫煜泽也不在久留，大步出了包间，往楼下走。
　　莫奈看到他出来，急忙把马车赶过来停在门口。
　　莫煜泽上了马车，脸色有些黑沉沉的，“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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