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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来有往
“谢谢,谢谢……”
黄洛一一边不断地对听众致谢,一边忙于应付大家要求的签名,庆幸还有华美灵的存在,可以不断转运花束,使她不至于“葬身”花海。
“慢点慢点,这边……”华美灵在一旁有条不紊地指挥,这种场面,司空见惯,她早就练就了波澜不惊的功夫。“洛一,走这边。”
黄洛一在她的指示下起身,由几名保全人员护送走出重重人群,将入后台之际,她突然想起了什么,回答向另一侧的后台望去——
帷幕空空荡荡,先前站立在那边的人,早已不见踪影。
颦眉,表情闪现难得一见的疑惑,又即可消失。
“忘了什么吗?”华美灵见她回头观望,以为有什么东西拉下。
“没有。”黄洛一摇摇头,收回目光,走入后台,在华美灵的陪伴下,走入休息室,任保全人员将还跟在身后的一干人等隔绝在门外。
有点累,身体放松,心思却落在别的地方。
“黄小姐——”
一名保全人员探入半张脸,呼唤了一半,被华美灵示意噤声。
看了闭目休息的黄洛一一眼,华美灵这才走到门边,压低声音问道:“什么事?”
“有位钟先生,他说,跟你们认识。”
“让他进来。”
华美灵还没有说话,有人比她快一步回答,她回头,见黄洛一已坐起来,揉了揉眼睛,拿过放在一边的眼镜戴上。
门外很快有了动静,有人进来,不能免俗地也捧了一束鲜花。
华美灵看到了黄洛一的皱眉,很明显了,她撇撇嘴,在心底为钟乐凡默哀。
“什么意思?”黄洛一指了指花束,问钟乐凡。
钟乐凡微笑地将花递给她:“很成功,恭喜。”
“谢谢。”黄洛一礼貌地接过,一切都做得很得体。只是顺手将花搁在旁边堆积的花束里的小动作,不经意泄漏了她对这种殷勤方式的厌烦。
精心的包装很快被淹没,成为花海中不起眼的一员。
钟乐凡的表情有些尴尬,又见黄洛一似乎没有与自己继续交谈的欲望,他瞅了一眼旁边的华美灵,后者对他比划了一个睡觉的动作。
“你累了,好好休息,我们改天再聊好了。”大概明白黄洛一此刻没什么心情交谈,钟乐凡开口道,转过身,准备离开。
“乐凡……”
不曾想,黄洛一却在身后开口,唤住他。
钟乐凡不明所以地转身,却见黄洛一直勾勾地盯着自己,一副专注的模样,倒叫他有些受宠若惊。
“我想请你帮个小忙,很简单,举手之劳而已……”
晚上十点,打烊时间。
“放这里,我来就好。”邓陆希挽着袖子忙碌,不忘对旁边动作迟缓的但伟开口,“拜托你感冒了就去看医生,别拖着好不好?”
他不否认,跟病魔作斗争是好事,不过天天有个眼红流泪的家伙在店里招摇,难免引人注目,说不定,会被人怀疑他这个善心老板是虐待员工的恶魔。
“我吃药了。”
有气无力又带点嘶哑的声音传过来,令邓陆希忍无可忍,将手中的抹布向桌上一甩,转过身来,推着但伟往门外走。
“干嘛?”但伟手中回头,鼻子却突然发痒,没忍住,一个大大的喷嚏。
“但伟!”邓陆希快要抓狂。
“对不起。”但伟有点不好意思地揉揉鼻子,看着邓陆希一路狂奔跑进卫生间。
稀里哗啦的冲水声后,出来面色不佳的邓陆希。
“应该不会传染。”一句话说完,换来邓陆希的一个白眼,于是讪笑,话题也留下余地,“不过,也说不准。”
“算了。”邓陆希摆摆手,抓起桌上的钥匙,“我去卖药,你怎么样?”
以防万一,还是让医生开点什么药,万一真的中了流感病毒,也有备无患。
“不要不要……”但伟连连摇头,又咳嗽了几声,看得邓陆希皱起眉头。
“随便你啦。”完全是自作多情的感觉,邓陆希没好气地开口,“记得锁好门。”
望着窗外的邓陆希慢慢走远,店里一下子安静下来,但伟突然感觉有些寂寞。
没有人陪伴,是寂寞无疑。
将垃圾袋扎好,提着出门,外面冷飕飕的,这样的寒夜,街上几乎没有什么行人。
但伟快走几步,将垃圾袋放在回收点,搓搓手,缩着身子跑回去,店里的电话正在清脆地响个不停。
“哥,但愿啦,今天晚上我就在明明家睡了,明天你来接我。”
“别睡得太晚,小心感冒。”但伟点点头,不忘叮嘱,“记得东西收拾好,明天我直接送你去机场。”
快过年了,但愿也该回家了。
想到回家,心口又痛起来。
“行了哥,我知道。”但愿说话快得像连珠炮,得意之情藏也藏不住,“今天我找黄洛一签名了呢,把明明她们眼红得不得了,哎,生无所憾了啊……”
“你才多大,小小年纪,尽在发感慨。”但伟轻斥,对但愿没辙,听他不服气地还有反驳什么,他先一步开口,“就这样,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
挂机,不给但愿任何还击的机会。
小心翼翼地将先前搁在桌上的一摞盘子放入水槽,拧开阀门,哗啦啦的温水喷洒在手上,很舒服。
水放得差不多,但伟戴上手套,开始清洗,太阳穴时不时地隐隐作痛,喉咙也有些疼。
真奇怪,吃了药,怎么就不见好呢?
电话铃毫无预警地又响起来,在这么安静的环境,显得太过突兀,令他不由得一个激灵。
摘下手套,他绕过柜台,拿起电话,不假思索地开口:“又怎么了?”
应该是但愿,只有她那么丢三拉四的性子,才会经常在短短数分钟之内不时地骚扰他。
没有但愿乍呼的叫声,先是轻轻的笑,而后,是淡淡的问候:“还好吗?”
但伟愣了愣,下意识地回答:“嗯,还好。”
“我以为你会听完报告才走。”无意指责的口吻,似不经意地提起这个话题。
令他不自觉地又想起今天下午的那通电话——甩甩头,要自己不去想那些。
“有事?”黄洛一会打电话来这里他不奇怪,因为她认识邓陆希,不过,听她的口气,似乎要找的人——是他?
“感冒了?”黄洛一却问他。
“一点。”不知为何,突然有些恼起来,偏又对她若有似无的关心无法拒绝,“你每次回答别人的问题,都喜欢顾左右而言他吗?”
“连声音都嘶了,听上去很严重,你去看医生了吗?”
“黄医生——”已经不是恼的问题了,手将电话握得更紧,“我不是你的病人。”
“正巧,我也治不好感冒。”黄洛一的语气未变,不为他的情绪所影响,“你忘了我说过,你可以叫我洛姐的?”
但伟愣了愣。
“你还陪我过了生日,对我说了生日快乐。”黄洛一的声音很柔畅地在他耳边舒缓展开,“我想,我们可以算是朋友。”
“那又怎么样?”心底有些小小的微澜,连自己也不知是何缘故,反正,恼意不再像先前那般浓厚,强硬的语气也缓和下来。
“朋友之间,可以聊天的,对不对?”
“你打电话,就为了跟我聊天?”猜想自己可能听错,但伟重复了一遍她的话,感觉有些匪夷所思。
“为什么不可以?”似乎觉得这并不是什么问题,声音暂且停顿,片刻后,才又传来,“你也给我打过电话,也是聊天,不是吗?”
话题绕来绕去,居然回答了自己身上,真是失策。
“那是因为,因为——”结结巴巴地想要解释自己当日的动机,结果发现有些难以启齿。
总不能说——对不起,那是我觉得你是骗子,我根本不相信你的医术了得,所以才故意打电话试试的。
这样说,似乎自爆自己的不良居心。
“只是聊天。”不知是不是发觉了他的尴尬,黄洛一在那头加重了语气,“你就当,是减轻我的工作压力好了。”
“你还在上班?”她如此说,他倒想起她经常深夜在办公室看那些感情受到挫折的人写来的信,她是怎么说的?在夜间工作,她的思路比较灵活。
“算是吧。”她回答得似是而非,没有明确给他答案。
他迟疑,而后才开口:“聊什么?”
黄洛一却又笑起来:“但伟,你第一次给我打电话的灵感到哪里去了?聊天就是随心所欲,比如,你想问的问题?”
“我想问的?”这几个字,在自己舌尖上环绕,不知为何,下一刻,化为一句问话,脱口而出,“你的心,痛过吗?”
那方突然沉默。
但伟一时后悔起来,嗓子疼得厉害,像是有什么东西堵住一般,他顺手拿过一旁的冰水准备喝,电话里却突然有了声响——
“生病别喝冷水。”
他呆住,后知后觉地抬眼向窗外望去,才发觉不久处,街边的路灯下停着一辆车。
就在他目光望过去的同时,车门开了,走下来一个拿着手机保持通话的人。
竟是黄洛一!
“什么意思?”震惊之后,他放下冰水,目光仍旧停驻在她身上,对着电话开口。
听筒里传来黄洛一的声音,却是回答他另一个问题:“我的心,痛过,很痛很痛过……”
一向和缓温暖的声音终于有所改变,带着让人无法忽视的苦涩。
于是,他放下电话,推开门,走向她。
她总是如此,习惯将简单的对话模糊,而后,让他忍不住的,想要更加了解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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