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说

　　“半小时到了啊。”顾顺打断几个少年的对话，“还以为你们会睡觉呢，没想到这么肯聊。”

　　“我又不是那种闲得住的人。”王以忱嘿嘿一笑。

　　韦予渺心想，还挺有自知之明。

　　她摘下眼疗仪，瞬间就把目光投到了黎沅的脸上，想看看他什么表情。

　　果不其然，少年面容还有没消除的几丝无奈，也不知道王以忱注意到了没有，不过按照后者那没心没肺的架势，多半都没注意到。

　　“你小子。”顾顺指着他，“过来测一下你的度数，我看看涨了没。”

　　王以忱闻言走了过去，遮住单眼在那报“E”。

　　黎沅做完眼疗，拿起书包背在背上，腰间系着的校服随着他的动作小幅度地摆动，朝韦予渺他们轻抬下颌，“走了，再见。”

　　韦予渺一愣，立马回道：“再见。”

　　“拜拜。”林恬杏挥了挥手。

　　“哥们儿，你这就走了啊？”王以忱抽出自己报“E”的空隙回头看了黎沅一眼，生生让黎沅止住了跨出门口的步伐。

　　“啊。”黎沅身子一侧，看着他，想看看他还有什么话说。

　　“哦。”王以忱继续报E，“下周见。”

　　黎沅额角一抽，什么都没说走了出去。

　　“你笑什么？”林恬杏懵逼地问脸上笑意灿烂的韦予渺。

　　韦予渺抬手遮脸，压低了嗓音说，“我觉得刚刚黎沅脸上的小表情很搞笑。”

　　“你是不是看出来他对王以忱不耐烦了？”林恬杏也笑着小声说。

　　韦予渺使劲点了点头。

　　“我也是。”林恬杏说，“我要是黎沅都不想理他。”

　　“不想理谁？”王以忱凑近她俩问，就算是俊脸放大在人的瞳孔里也会显得格外扭曲。

　　“你有毛病啊？！”林恬杏被他的逼近吓了一大跳，捂着胸口。

　　“是不是说我坏话？！”王以忱分开一点距离，挑眉问。

　　“没有。”韦予渺背起书包，“走吧，小程序提示我们奶茶好了。”

　　“行。”王以忱将信将疑地在她俩脸上瞥了瞥，转头道，“顾叔，走了啊。”

　　“少玩手机，必要的时候还是把眼镜戴上，听到没？”顾顺嘱咐，“明明是近视眼还不好好爱护，都又上涨了！”

　　“知道啦！”

　　“你们两个小姑娘也可以多过来做做眼疗的，对眼睛好，一天学习那么久可以放松放松自己的眼睛。”顾顺说。

　　“谢谢叔。”韦予渺笑着应了声。

　　“免费的吗叔？”林恬杏问。

　　“免费哒！”顾顺笑了笑，“你们是小忱的同学，我还收钱吗？”

　　“好嘞。”林恬杏挥挥手。

　　“带你们来的这地儿不错吧？”王以忱得意洋洋的，满脸写着求夸。

　　“可以。”韦予渺倒没夸他，问，“这家眼镜店老板是你亲戚？”

　　“哎，就是。”王以忱打了个响指，“我妈那边的远方亲戚，具体什么辈分我也忘了，反正就一直喊他叔，眼睛近视我妈就叫我来他这儿配眼镜，顺带还做眼疗。”

　　“感觉那叔叔挺平易近人的。”林恬杏说，“说我们是你同学直接就不收费了。”

　　“他是挺好的。”王以忱说。

　　他们三再去奶茶店拿奶茶时，学生已经很少了，黄昏已经完全落了下去，天空呈现出暮色。

　　说说笑笑走到公交车站台，最后一班车刚收车，小城市生活慢，根本就没有晚班公交车这一说法，只能打车回家。

　　好在他们三个住得地方就在同一条路线上。

　　手机不停在校裤里震动，韦予渺掏出来看了一眼，是老妈。

　　“渺渺。”老妈惯常比较直爽的嗓门传入韦予渺的耳，“你怎么还没回家呀？妈妈给你做的饭都冷了。”

　　韦予渺心中一喜，兴奋道：“你和老爸回来了？”

　　“今天把货卸完就回来了。”老妈笑着说，“就想着今天放假，赶在周末刚好回家陪你。”

　　“好，我马上就到家了妈妈。”韦予渺高兴地挂断电话，脸上笑容止不住。

　　“咋啦？”林恬杏问，“这么开心？”

　　“我妈回家啦。”韦予渺兴奋地都要跳起来了。

　　“我操！”林恬杏被她的开心给传染了，“叔叔阿姨跑长途终于回来了。”

　　“你爸妈回来了啊？”王以忱也替她开心，“没想到这次这么快，那可以给你做好吃的了。”

　　韦予渺：“嗯！”

　　韦予渺的爸妈是挂车司机，他俩都知道。拉货跑长途好一点就是一个星期回一次家，不好的话半个月回一次，一个月回一次都有，但是回家也待不了多久，最多睡两个晚上，给韦予渺煮一顿好的饭然后接到货又开始出车。

　　老爸老妈拉货跑长途从韦予渺读初中住校就开始了，直到考上了一中，学校离家近，韦予渺索性办理走读，把家守着，好让一家三口的屋子有一些人间烟火气，即使有些空落。

　　所以韦予渺在林恬杏和王以忱这些有家长一直在家里照顾的看来，虽算不上留守儿童但也跟留守差不多，只不过有些非典型而已。

　　韦予渺相比于他俩的家还要近一点，匆匆对他俩说过再见之后就下车朝老小区的门口直接跑了进去。

　　她回到家开门就是扑面而来的饭菜香气，老爸正在厨房笨手笨脚地帮老妈打下手，老妈看不惯直接呵斥他叫他不要帮倒忙。

　　韦予渺心里一阵满足感，把钥匙搁在鞋柜上换鞋，喊了声：“老爸老妈。”

　　“渺渺回来啦？！”老妈穿着围裙从厨房里探出身子来，“饭马上就好了喔。”

　　“好。”韦予渺笑着应了声。

　　“哎，我跟我女儿去聊会儿天。”老爸正想借机走出去，又被老妈呵了回去。

　　“等一下，把这些菜端出去！”老妈说。

　　韦予渺换了鞋也去厨房把做好的饭菜端出来，问道：“这次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跑得近，没出省呢。”老爸说，“就一直跑得成都啊，巴中这边，外省货源不好，费油不说周转金都赚不回来。”

　　“这个也是。”韦予渺尝了一口老妈做的菜，熟悉的味道充斥着舌尖。

　　“好吃吗？”老妈端着煲的汤出来问。

　　“好吃！”韦予渺点点头，“我吃我自己做的饭都要吃吐了。”

　　“我看到你冰箱里剩的那些菜了。”老妈说，“一天没吃完就直接把它倒了听到没，菜搁久了也不好。”

　　“知道了老妈。”韦予渺说，“我们分班考试考了，我……我还是在火箭班。”

　　她想了想，还是把这件事告诉他们，虽然老爸老妈没怎么管过她学习。

　　老妈毫不在意地摆摆手，“管他什么班，只要你人还在一中读就行。”

　　“对。”老爸抿着他的酒，“但是渺渺啊，你还是要好好读书哦，考个大学出来找个坐办公室那种，我和你妈就是没文化，现在当挂车司机，吃着没文化的钱，很多人都看不起哦。”

　　“这两天没什么货源，我和你爸就在家多陪陪你。”老妈说，“想吃什么？妈妈去市场买给你做。”

　　“不说话那就吃火锅。”叶韵说。

　　她抱着手，面色没了之前对黎沅冷暴力的淡漠，缓和了许多。

　　黎沅看着他妈，有些搞不明白他妈冷暴力了他这几天，今天突然主动开口找他说话。

　　“嗯，都行。”黎沅顺从地答了声。

　　“考这么差还吃火锅？”黎松沉声说。

　　“你有没有考虑过你自身的问题？”叶韵冷眼给黎松扫过去，“都是当老师的，你难道不知道什么叫物极必反吗？”

　　黎沅的老妈也是老师，不过没在一中教书，而是在附中教数学。
　　黎沅从小的教育父母对半分，都对他很负责，没有哪一方说，你带儿子我就不管了这句话，所以黎沅一直不敢反抗他爸妈，人民教师的压迫感还是有点阵仗的。

　　直到上了高中，黎松近乎变态地插入他学习的事情，他的叛逆才开始隐隐作祟，但是他知道，在他有记忆起的一些压抑事情一直被他尘封在心里，从未表露出来。

　　老妈管他生活，老爸管他学习，这就是他们一家三口的相处方式。

　　“你知道他考了多少吗？”黎松指着黎沅。

　　“我知道啊。”叶韵眸色淡淡，“那有什么？就这一次你就全盘否定他吗？听说你还当着办公室老师的面儿打他了？黎松，你够能耐啊。”

　　“我……”黎松卡了壳，看了看自己的手，“我气急了，再说了他说的话也很过分。”

　　黎沅不想听他们俩在那争论，尤其还是为了他的事情争论，在他心里浮现出一种怪异感来，正准备抬脚回卧室时，老妈叫住了他。

　　“别跑，站在这儿听着。”叶韵说，随即又把视线转回到黎松的脸上，“那也不能打你儿子！”

　　“你别惯着他。”黎松皱眉。

　　“我哪惯着他了？”叶韵莫名其妙，“我是溺爱他了还是把他宠成少爷了？吃不吃饭？要饿死了，本来上了一天课就烦，回家还要听到关于读书的事情，能不能把生活和工作分割开啊？”

　　“你们两母子去吧我不去。”黎松单手叉腰朝娘俩挥了挥手，“回来早一点，你被分到火箭班这件事我还没跟你好好算账，别以为你妈保你这件事就可以过去了。”

　　“嗯。”黎沅抿唇点了点头。

　　“走。”叶韵起身拍了一下黎沅的胳膊，“别理你爸，真的是个变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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