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盐之味

作者:Heisenbe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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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季在持续近一周的漫长雨天后宣告了结束,游客的消失就像他们的出现一样突然,岛上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糖水店的生意一下子变得十分清闲,何同尘一时间还不太适应这忽然慢下来的节奏,总会下意识地等待门口风铃声的响起。
      他不用每隔三天去采购食材,也不用起早贪黑地经营店铺,多出来的时间他却不知能做什么。他想起年幼时祖父曾带自己去过的妈祖庙,便挑了一个和煦的日子,独自前往那里。
      妈祖庙在西边的一处山头上,何同尘骑着电动车到山脚下,沿石道步行而上。
      森林清幽,阗静无人,偶尔穿过一片开阔地,能望见远处的海湾。浪涛拍岸回转,荡漾出雪白的花纹。若是走累了,何同尘就停下来坐在石头上歇息,眺望着远处的大海,纷乱的心绪也慢慢地宁静下来。原本熟悉不过的景色,从这个角度望去,却有了不一样的风味。

      妈祖庙屋檐上的灰塑浮雕已经斑驳乌黑,依稀能通过角色的轮廓辨认出那是与出海有关的。庙门半掩,售票口后面没人。何同尘绕过检票闸机,轻车熟路地走了进去。
      庙有三重院,一进去正对的,是两棵通天的古枣树,树后是一座香炉,炉正对的大殿里供奉着妈祖的漆金塑像,供台上摆着一对花瓶和一对烛台,还有一盘粉嫩的鲜果。
      院的四壁墙上绘制着连绵不绝的壁画,仿照的是古佛寺经变画的样式,只不过画的大多是俗世题材,笔法也略显粗糙。何同尘贴着墙根走,慢慢地望过去,找到角落里一处小小的画作。
      他站在那里,静静地端详着画中的人物——
      海边的码头上停泊着几艘舢舨船,渔民从中捞起渔网,彼此吆喝。几个渔民围拢在一只奇特的生物旁,其中一人举起鱼叉朝它戳去。那只生物形状似鱼,但上半身却是人形,有着丑陋的面容,尖利的牙齿朝外呲出,向人类示威。它浑身布满伤痕,血珠滴落沙滩,在地上开出一朵朵妖冶的红珊瑚。
      “小伙子,你是来上香的吗?”
      何同尘一惊,回身望去,才发现身后站着一个老人。他身穿道袍,脊背佝偻,说话带着浓重的岛民口音。
      何同尘不自觉地用乡音解释道:“不是的,阿伯,我只是想来看看这里的壁画。”
      老人对他伸出两根手指。“买一炷香只要二十块,我还可以帮你免费算命。”
      何同尘哭笑不得。“阿伯,我没有带钱呀。”
      “可以扫码支付。”老人颤颤巍巍地从身后掏出一个二维码的牌子。
      “我不是游客啦,阿伯,”何同尘连连摆手,“我是岚澳岛这里的人啦。”
      老人眯起眼睛打量他。“这么年轻的小伙子,怎么想起要回岛来看看啦?你叫什么名字?你阿伯说不定还认得喔。”
      “我叫何同尘,我阿妈叫叶瑛。”
      “喔——”老人恍然大悟,拍了拍自己的脑门,“你安公是不是叫叶尚赜?我认得他呀。”
      “是啊,我安公叫叶尚赜。”
      老人高兴地连连拍手。“我是他的朋友呀。我们年轻时一起出海捕鱼,当年的那艘渔船,我现在还留着呢!要是给发动机上点油,出海航行可不是问题!我记得,你小时候,他经常带你来这里玩,是不是?”
      何同尘点点头。“是这样,阿伯。”
      “喔哟,你都长这么大了呀,”老人抬头看他,“一下子长得好高喔,我怎么记得上一次见你,你还是小萝卜丁丁呢。”
      何同尘面露困窘,挠挠头,道:“我今年已经二十三岁啦阿伯。”
      “真快啊,真快,”老人摇摇头,“我在这里看守这座妈祖庙,也有四五十年了。”
      “阿伯晓得这里的壁画都画的是什么嘛?”何同尘指了指身后的那块画作。
      “当然晓得啦,”老人说,“那里画的是鲛人嘛!我们岚澳岛这里喔,据说在明朝的时候,有渔民捕上来过这么大一条鲛人嘞!”
      老人比划着,明显来了精神。“那鲛人流的血,一落到沙子上,就变成了血红血红的珊瑚,渔民们为了抢夺,大打出手,还死了好几个人呢!”
      “阿伯,这是真事吗?”
      “当然了!”老人颇有些不快,“画在妈祖庙里的,怎么可能有假嘛!妈祖就在那里看着呢!我们总不会在她眼皮子底下,睁眼说瞎话吧!”
      “那那条鲛人后来怎么样了,你知道吗?”何同尘连忙追问。
      “它呀……它死了,”老人摇摇头,“它流了太多的血,身上的肉和鳞片,都被人们抢走,全身只剩下一副骨架,很快就死掉了。”
      何同尘顺着老人的目光望向壁画之外,故事的结局并未在这里得到完整的呈现。
      “那之后……还有人捕上来过鲛人吗?”何同尘问。
      “没有了,”老人摇摇头,“只有那一条。”

      回去的路上,何同尘还在思索着妈祖庙中的见闻。
      如果那幅壁画所载为真的话,那从明朝时起,这里就有鲛人了,也许那正是光的祖先。而渔民为了抢夺鲛人身上的资源,不惜残害甚至杀死了它。
      他不知道光在遇见自己前经历了些什么,而那三艘渔船失事之后,也再无更多音讯。或许这样对于光而言是最安全的。无论如何,光不是人类的事情绝不能让其他人知道,他必须要保护好光。

      每天晚上,他都会去海边的岩洞,为了见光一面,还会带上光最喜欢吃的海盐冰激凌。
      那里是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秘密基地。
      他们并肩坐在礁石上,握着彼此的手,仅仅是这样便能消磨掉好几个小时,却不会觉得漫长难熬。何同尘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光回归大海之后,变高了很多,不再像过去那样瘦小。虽然不想承认,但何同尘很快发现,自己好像没法再像以前那样轻而易举地把他抱起来了。
      他将岩洞布置成了一处温馨的小窝,地上铺有野餐毯和睡垫,而洞壁上则挂着露营灯,角落的折叠桌上放着书和茶包,还有收音机,可以消磨时间。
      等待光来的时候,他偶尔会昏睡过去,醒来后发现少年坐在身旁静静地看着自己,面容平和,像一尊深海中的神祗。
      他伸出手,轻轻地触摸对方,在这小小的天地里,少年仿佛就是他的神灵了。过去二十多年对于大海的全部想象都化入这具躯干之中,成为他在世间唯一挂念的依靠。何同尘年幼时,时常会一个人跑到海边发呆,那时他会幻想有另一个伙伴陪在他身侧,即使看不见,也会永远地在那里。如今愿望成真,一切像是梦境,只有触摸到对方,才能让何同尘真正地感受到这是真实的。有时他甚至会觉得这少年是亡故的母亲给予他的礼物,通过这种方式来陪伴自己,让自己不再孤独。
      夜风呼啸,吹得他的马尾长发上下翻飞,灯塔的光静静照在海面上,浮标随潮汐而上下颠浮。
      他背上背包,朝岸边走去。

      ******

      夜深了,洋槐路两旁的商铺已经打烊闭店。
      何同尘往家的方向走去。刚到家门口,他一抬头便看见街灯下,竹芒甜品的店铺门口被泼了红色的油漆,乍一看像是被涂满了血,十分可怖。
      还有硕大的字涂满了整扇门。
      “胡乒欠债还钱欠钱不还全家死透!”
      “胡乒垃圾死人欠钱不还后果自负!”
      何同尘吓了一跳,立刻冲了过去,拉开店门。
      胡乒坐在店里,旁边的桌椅还没有收拾,他脚前的烟头堆满了一地。
      听见响声,他抬起头来看,神情呆滞。
      “你怎么又回来得这么晚,”胡乒干巴巴地说,“是不是在光那边待了很久?”
      何同尘指着门外。“那些字是怎么回事?你欠谁的钱了?”
      胡乒狠狠地抽了一口烟,直至燃尽。他把烟头扔在地上,用脚踩熄。
      “去年为了给你妈治病,欠了十万高利贷,利率百分之一百,现在欠了二十万。年底要是还不上,就得给四十万。”
      何同尘像挨了一闷棍,往后退了几步,扶住墙才没让自己倒下去。
      “可是……可你说那十万是借朋友的。”何同尘无力地问道。
      “哪有朋友能一下给你借十万?我一没房二没车,银行不会给我放贷的,”胡乒叹了口气,“当时你妈下了病危,进ICU一天就要三千,正是缺钱的时候,我没办法只能借高利贷,本想着今年能把书稿卖出去赚点钱,没想到出版社单方面取消了合约,一点收入都没有。欠的钱利滚利越来越多,已经还不上了。”
      “你怎么不早跟我说?”何同尘想朝他爸发火,但看见他那颓丧的样子,再大的脾气也发不出去了。
      “我本来以为靠自己能扛下去的,我不想再给你添麻烦了,你要照顾的事情已经够多,又要顾店,又要操心你妈的后事……”胡乒叹了口气,“可没想到那群人还是要债要上了门来。”
      “这两个月店里赚了点钱,你先还上一些,我算算还剩多少,看年底前能不能都补上。”
      胡乒摇摇头。“差得还多,只是杯水车薪。”
      “那欠的钱迟早要还啊!晚还还不如早还,多拖一天就要还更多的钱!”何同尘打开手机APP,看了看店里账户的余额,“现在账面上有五万多,你先把钱交了垫一部分。”
      胡乒握着烟的手颤抖起来,他埋下头,低声说:“我这一生……真他妈失败……都四十了,还要靠儿子的接济才能生活……他妈的……”
      何同尘捶了一下他爸的肩膀。“说什么呢,我是你儿子,我不帮你,谁来帮你?好了,赶紧的,找块抹布,我们把外面的油漆擦掉,明天还要开店呢,可不能让别人瞧见了。”

      父子俩忙活到下半夜,才把油漆都清理干净,但剩了点残痕,仔细看还是能瞧见。门帘换了件新的,勉强遮掩住污斑。
      这一晚过得浑浑噩噩,像是一场突如其来的噩梦,到最后两人都有一种格外不真实的感觉。直到天色亮起,店外的洋槐街又响起清晨的熟悉声响,他们才略微感到踏实了些。
      胡乒让何同尘上楼去休息。何同尘担心催债的还要上门,守在店门口没敢走。
      他把余额分两次转给胡乒,借贷方那边发了一条确认消息过来,二人心里的石头才落了地。燃眉之急解决了,可更麻烦的事情在后面。店的营业旺季已经过去,剩下的十五万还能从哪里变出来?
      何同尘刚一动卖店的念头,就被胡乒给摁住了。
      “这是杀鸡取卵的买卖,你想都不要想。”
      “那这些钱你怎么凑?”何同尘反问。
      “我楼上那些旧书卖一批,里面有不少孤本,估计能凑个一两万的。”
      何同尘气得都笑了。“然后呢?你再亲笔签售一部分小说,卖个两三万?”
      “我春天给杂志社投的稿过了一批,我问编辑看看能不能预支稿费,可以的话,也有个五千左右。”
      “那加起来最多两万五,还有十二万五,”何同尘掰着指头算,“淡季店里每个月能赚一万,到年底有两万,我这里补个五千,还剩十万的窟窿得填上。”
      胡乒点点头。“慢慢填吧,一时半会也补不上。”
      何同尘叹了口气。“到年底还不清,过了年关,这十万还得翻一番。”
      胡乒下意识地要抽烟,才发现烟盒已经空了。他把烟盒捏扁,扔进垃圾桶里。
      胡乒说:“我想好了。等过完年我去城里找份工作干着,好歹我还有个大学文凭,再不济应该能在杂志社或报社谋个生计。”
      “你都四十多了,怎么找工作?好些大学刚毕业的学生都找不到工作呢。”
      “总有办法的。这债是我欠下的,怎么能让你一个人抗?”胡乒还要说什么,店门口的风铃声却响了起来。
      何同尘背对着店门,下意识地说了句:“欢迎光——”
      在转过身看清来人后,他把最后一个字吞进了肚子里。
      三个身穿黑色西装,戴着墨镜的人走了进来,他们的个子高得以至于进门的时候都得弯腰才行,挺阔的西服更是衬出他们壮硕精干的身材。他们进店后,并不急着找位置坐,而是堵在了门口。为首的那个人摘掉墨镜,一对小小的眼睛机警地盯着何同尘。
      何同尘不认为这几个壮汉是来吃甜品的。
      胡乒说:“同尘,你先上楼去,我来跟这几个人交涉。”
      “可是爸,你刚才不是已经把钱都还了吗?怎么还有……催贷的过来?”
      “我们不是催债的,”为首那人道,“我们是来找你的。”
      “找我?”何同尘挑起眉毛,“找我做什么?”
      “你救回来的那个人,现在在哪里?”
      何同尘心里一紧,不动声色地说:“我救回来了什么人?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黑衣人嗤笑一声。“别跟我们绕圈子,早点交代对大家都好。7月18号那天晚上,岚澳岛遭遇台风,三艘渔船失事,你从大海里救出了一个人。你把那个人交出来,我们就不会找你的麻烦。否则,这家店就会从这条街上消失。”
      何同尘被他一番话气得直接笑出声。“你们到底是谁啊?在这跟我演□□电视剧呢?是把自己当古惑仔了?”
      胡乒从身后拽了下何同尘的衣服,低声道:“同尘,这些人来路不明,先不要跟他们起冲突。”
      何同尘一指店外,冷言道:“我们这儿庙小,接待不了三尊大佛,你们劳驾移下尊臀,从我的店铺离开。”
      “草你妈,给你横的!”那黑衣人身后的打手随手举起一个啤酒瓶,在窗沿上砸碎,正要朝何同尘扔过来,却被他的老大抬手阻止了。
      他一字一顿地说:“何、同、尘,对吧?”
      “赶紧滚,别在这儿做什么自我介绍,我不想认识你。”何同尘像赶苍蝇一样挥了挥手。
      那人一笑,露出一颗大金牙。
      “呵呵,年轻人就是莽啊。你要是知道你惹的是谁,恐怕就不会这样了。不过话说回来,你家是不是还欠了一屁股债啊?难怪咯,连高利贷都不怕,还怕我们这些混□□的?”
      何同尘盯着他,没有说话。
      “你家欠了多少?十万?二十万?呵呵,都是小数字。不过就是这点钱,对你们这些平民老百姓来说,也要花个两三年才能挣回来吧?高利贷的利率可是不等人啊,今年十万,明天二十万,后年就要四十万啊。乖乖,这些债你们要是抗一辈子,什么时候才有个出头日?”
      “别绕圈子,有话直说。”何同尘说。
      “呵呵,我呢,也没有别的意思。就像我刚刚说的,只要你告诉我你救下的那个人的下落,我就帮你把这些债务都摆平,甚至还可以再送你十万,买一送一,优惠只限三天咯。”
      “我刚刚已经说过,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何同尘说。
      “好啦,你也不用这么着急给我答复,毕竟做生意嘛,要慢慢来,不急于求成。我这个人呢,也一向比较有耐心。三天时间哦,给你考虑清楚,相信你知道什么是对自己最好的。”
      “不用三天时间,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你、做,梦。”
      那人脸上的笑容一僵,侧过头对身后的手下人说了句什么,随后对胡乒道:“你是他爸爸吧?你家孩子还年轻,社会上的有些道理不晓得,你当爸爸的,要多跟他沟通,有问题要及时批评教育。我们都是成年人了,有些事情如果可以圆满解决,就再好不过了,我不喜欢把事情做得太难看,但为了解决问题,有些法子也不得不用。”
      他抬头缓缓环视了店铺一周。“你们这家店,在当地开了也有二三十年了吧?要是一把火烧掉,就太可惜了。这么好的店,当然要让它保存下去了,你们说是不是?”
      他哑哑地笑了起来,胡乒和何同尘都没有回应。
      “好了,”他把墨镜重新戴上,“给你们三天时间考虑清楚,三天后我再来,希望到时你们能有一个圆满的答复。”
      他转过身,手下将店门推开,让他先走,剩余两人跟在后面。先前将酒瓶砸烂的那人,随手将啤酒瓶扔在了地上,玻璃渣溅了一地。
      何同尘看着地上的碎渣,好长一段时间都没有说话,直到胡乒在他身后开口。
      “同尘,你先离岛去城外避一段时间,等年过了再回来。”
      何同尘闭上眼睛,做了个深呼吸,转身面对他的继父。“然后呢?回来看见店被砸烂,你被他们打成残废吗?爸,逃避不能解决问题,那些人说要放火烧店,搞不好真的能做出来这件事。”
      “我们没法跟他们对着干的,同尘,他们是□□,什么事做不出来?听他们说话的口音,都不是本省的,搞不好是从香港那边过来的,”胡乒按住额头,语带懊丧,“都怪我,我不应该借那个高利贷,结果惹上了这么多麻烦。”
      “不,他们跟高利贷那群人应该不是一伙的,”何同尘摇摇头,“他们是想要找到光。先前那几艘失事的渔船,可能就是他们的人。光从船上逃跑了,他们没发现光的尸体,就知道他还活着,他们想方设法要找到光。你看光当初那全身的伤痕就知道了,这些家伙下手究竟有多毒辣。”
      胡乒在凳子上坐下,双手交握搭在两膝之间,说:“退一万步说,如果他们不是高利贷雇来的打手,那他们为什么要那么执着于找到光?海难已经过去好几个月了,为什么他们会突然在这时出现?”
      何同尘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可能是想趁高利贷催债的契机,给我们施加更多压力,好让我们被迫接受他们的条件。爸,我得跟你商量件事。”
      “你说。”
      何同尘隔着窗户往店外打量,确认没人后,才继续道:“光是深海中的鲛人。那些人想从他身上获利,如果把光交给他们,只有死路一条。”
      胡乒沉默了片刻,道:“人是你救下来的,你说了算。但是得记住,千万别以身涉险,害了自己。”
      “我知道。”
      何同尘迎上父亲的目光。
      “我要把光带出这片海域,岚澳岛这里已经不安全了。”
      胡乒皱起眉头。“带走?怎么带?他们的人肯定已经在码头埋下眼线了。”
      何同尘望向窗外。一只海鸥从天空飞过,消失在了海面尽头。
      “祖父留下了一艘渔船。我开那艘船往东走,到了公海,那些人就管不着了。”
      胡乒立刻跟上了何同尘的思路。“你准备在那里把光放走?”
      何同尘点点头。
      胡乒说:“我跟你一起去,两个人互相有个照应。”
      “别,爸,你还是留在店里看店吧,要是那些□□真放火把店给烧了,我都不敢去见我爷爷。”
      胡乒短促地笑了一声。“你妈每年都给店铺上了火灾险。如果是人为纵火,只要报警处理,得到警方的凭证就可以申请保险赔付,最多赔偿一百万。什么放火烧店,只是那些人嘴上说说罢了。现在是法治社会,又不是九十年代,哪能由他们乱来。”
      胡乒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心里仍然有些打鼓。毕竟被□□盯上并不是什么好事,如果这祖传三代的糖水店真的被烧了,可不只是一座房屋的损失,这意味着一切要从头开始。
      他拍拍何同尘的肩膀,说:“我这个当爸的可不能临阵脱逃,说好了,我跟你一起开船去公海,送光最后一程。”
      何同尘看了他很久,最后,慢慢地点了点头。
      胡乒伸了个懒腰,装作轻松的样子说:“好了,我们收拾收拾行李吧,多带点水和干粮,还有指南针和地图。对了,你要开的船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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