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omanticism

　　17岁和36岁有着太多不同——17岁的我不会抽烟，17岁的我没有这么多的白发，17岁的我觉得未来的每一天都值得期待。
　　可却又好像没什么不同。36岁的我和17岁时一样单身，一样现实，一样无法理解“喜欢”这个词。
　　操场上，张栎昕和谢萤正在散步。少年和少女之间隔着一个人的距离，但我却依然能看出他们在一起了。
　　两个腼腆的少年人的恋爱，想想就知道是这种感觉。
　　可这样腼腆的两个人，却这样坚定的在一起了。
　　看来其他人的17岁是理解什么是“喜欢”的。
　　“你最近抽烟抽的有些凶啊……是遇到什么事了吗？”
　　听到说话声，我转过头，我邻座的语文老师王晨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我身边，她眉头微微皱着，表情很是关切。
　　我没说话，只是摇了摇头来回应她。
　　她眉头皱得更深，“有需要帮忙的事情要和我说啊。不过我就算这样说了你应该也不会跟我说吧……你这个人啊，总是把事情都藏在心里，实在是让人……”
　　我这个人确实总是会让人头痛吧，如果不是这样的性格，如果我是王晨这样的热心外向的性格，或许过去的很多事情都会有所改变吧？
　　“你说，喜欢是什么？”我打断了她关心的喋喋不休，像她问出了这个困扰了我很久很久的问题。
　　“嗯？”
　　王晨有些疑惑的看着我，我却没有看她，也没有再问一次。我的目光依然落在操场上的张栎昕和谢萤身上，他们之间的距离似乎正在以一种非常缓慢的速度拉进着。
　　王晨凑到我身边，我低头看了她一眼，看到她正顺着我刚刚的目光的方向看去。
　　“你是因为他们的事情头疼？”王晨指着窗外楼下张栎昕和谢萤的身影笑了起来，“我倒是觉得这是件好事情。”
　　“好事情？”哪里是好事情？早恋也能算是好事情？
　　“是啊，”王晨点头，“这次考试，谢萤的成绩不是进步了很多吗？而且张栎昕成绩也没下滑，说不定这样对他们都是一件好事。”
　　确实，单从成绩来看，张栎昕的成绩依然稳定，是件好事；而谢萤的成绩更是进步了不少，更是件好事。
　　可谢萤为什么进步呢？因为想离张栎昕近一些？因为想让自己配得上张栎昕？因为我上次和她说的那些话？
　　如果是因为这些理由，我会很难过，我想谢萤也会很难过。
　　“可惜她这次作文跑题了，不然这次她作文的分数也会很高的。”王晨看着谢萤的身影的目光带着欣赏和钦佩，“星星也是明亮，但我是自己的月亮……这种话，如今的我一定是写不出的。”
　　“……这是她写的？”
　　“是啊，”王晨说着朝我眨眨眼，“怎么样？很有趣的灵魂吧。”
　　操场上的两个人已经牵起了手，我没注意到是谁先主动的，或许也可以理解成是两个人一起主动的吧……双向奔赴，或许……某种程度上势均力敌？
　　我觉得自己刚刚的担心有些好笑，而我也确实笑了，心里的沉闷忽然扫清了不少。
　　“我没事，谢谢关心。”我对王晨说。
　　王晨却似乎对于我的反应不是很满意，她看了我一会儿，然后忽然低头小声说：“比起谢谢，我更想听你说些其他的？”
　　我不解，“你想听我说什么？”
　　“……你是真的不知道还是装的？”她忽然有些暴躁，可在看到我的脸的时候却好像忽然又泄了气，“……算了，你说谢谢也挺好的，你说什么都挺好的。”
　　一听就知道说话人在赌气，可我却不太知道她为什么赌气，于是我也就没在乎她是怎么了，而是继续问她：“你现在有时间吗？”
　　“怎么了？”
　　“这次班会主题，想问问你有什么想法。”
　　其实这次班会主题在上次那个关于未来的梦想的主题确定下来后，我就已经确定下来了——各高校分数线及专业介绍。
　　去年秋天，我曾经的学生回校来看我。他当年学习成绩不错，考的学校也是国内的重点，可在聊起这些的时候，他的字句里却满是悲伤。
　　“我有些后悔当年的我选了这个专业了，虽然我很喜欢我的专业，但我真的做不来和它相关的工作。”
　　他的话让我想起了当年我的高考报考。那时候的我因为想要赚钱，想要出人头地，因此很快就做出了专业选择，研究生毕业找工作的时候也迅速找到了很多我自认为不错的工作。
　　我曾以为每个人的人生都和我一样，可直到听到他的话，我才意识到，原来还有很多人，他们会因为一个选择的迷茫而在未来无数次感到迷茫。
　　他们远没有当年的我那样坚定。
　　在那之后，我就一直想着该如何把高考报考的深远意义传达给我的学生，于是也就产生了以此为主题举行班会的想法。
　　可坚定如我，最后却阴差阳错的成为了一名老师，做起了我从未设想过的职业。
　　事实证明，这个班会主题有意义，但却也没有我想的有那么重要的意义。
　　我需要想出一个更有意义的主题，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这样想，我不知道所谓的“更有意义”是什么样的，我不知道的东西太多，我……
　　我有些烦闷的拿出烟盒，而王晨却忽然按住了我拿着烟盒的手。
　　“都和你说了少抽点……班会主题这么难想吗？”她收回手，“你应该原本有准备好的主题吧？是什么？”
　　“各高校分数线及专业介绍。”
　　“……是你能想出来的主题了。”她的语气里带着一种“不愧是你”的感觉，“嗯……虽然我觉得和高二的学生系统的讲这些内容有些为时过早，但这个主题很好啊。”
　　“我想换一个更有意义的主题。”
　　“更有意义是指那个方面？”
　　“我不知道……”
　　我看着已经空无一人的操场，学生们已经回到教室去上课了。外面天气好的过分，这么好的天气，很适合晒太阳的一天。
　　可有能有几个人真的可以悠闲地晒太阳呢？这样的太阳又能被几个人记住呢？
　　“喂！唐诺！你有在听吗？”
　　我回过神，看向王晨，“啊，抱歉，你刚刚说什么？”
　　“我问，你们班上次班会主题是什么。两次主题有些联系会好一些吧？”
　　“关于未来的梦想。”
　　“这个主题还真的不太像你的风格啊……我想想，未来，梦想，意义……或许可以说一说未来除了梦想外的其他东西？”
　　“除了梦想外？那是什么？”
　　“生活啊！”她说着看向窗外，看着天空微笑起来，“大千世界，光怪陆离，兴趣，情感，信仰，追求，人间烟火，万里山河……生活啊，丰富又美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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