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卧月轩稿自序
卧月轩稿自序
尝读诗,知妇人之职,惟酒食是议耳,其敢弄笔墨以与文士争长乎?然物有不平则鸣,自古在昔,如班、左诸淑媛,颇着文章自娱,则彤管与箴管并陈,或亦非分外事也。璞也不才,少不若于母训,笄而执箕帚名门,所惧增羞父母,酒浆组纴,勤不告劳,盖数十年如一日矣。
归于东生之岁,君舅谢钟陵令待命京师,父母故怜爱余,不欲令远去,甥乃就贰室,余得无废膝下欢。而夫子蚤失恃,体羸弱不胜衣,君舅廉吏,既不事家人生产作业,室中之藏止书数卷。余脱簪珥佐鸡窗读,又连不得志于棘闱,愤懑喷血,遂渐不可止。而夫子以罔极恩未报,先得沉疴,益伊壹不乐。日夜攻苦,而神气愈索矣。
呜呼!余事夫子十有三年,强半与药炉为伍,后子女渐长,食费渐繁,未暇覃精文苑,或稍有所诵,钞略不全。间事咏歌,大抵与东生相对忧苦之所为作也。
夫溘云逝,骨铄魂销,帷殡而哭,不如死之久矣,岂能视息人世,复有所谓“缘情靡丽”之作耶?徒以死节易,守节难,有藐诸孤在,不敢不学古丸熊画荻者,以俟其成。当是时,君舅方督学西江,余复还我父母兄弟,念不稍涉经史,奚以课藐诸而俟之成。余口揣惴,惧终负初志,以不得从夫子于九京也。于是酒浆组纴之暇,陈发所藏书,自四子经传,以及《古史鉴》《皇明通纪》《大政纪》之属,日夜披揽如不及。二子者从外傅入,辄令篝灯坐隅,为陈说吾所明,更相率咿吾,至丙夜乃罢,顾复乐之,诚不自知其瘁也。日月渐多,闻见与积,圣贤经传,育德洗心,旁及《骚》《雅》、词赋,游焉息焉,冀以自发其哀思,舒其愤闷,幸不底于幽忧之疾。而春鸟秋虫,感时流响,率尔操觚,藏诸笥箧,虽然,亦不平鸣耳,讵敢方古班、左诸淑嫒,取邯郸学步之消也?
年来君舅归老寓林,时令孙辈呈览,蒙赐郢削,余即不慧,异日者其有一言之几于道乎,题曰《卧月轩稿》。卧月轩者,夫子所尝憇息,志思也。
天启丙寅春暮,武林未亡人黄顾若璞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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