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生

　　江久觉得要窒息了，想睁开眼寻找云清，入目漆黑，无果，正想使用魔力来封住五感，手里突然被塞入了一颗珠子。

　　江久瞬间觉得自己活了过来，睁眼看着云清，云清一脸严肃，珠子能照到的地方有限，仅能看到她的脸。

　　“避水珠，你拿着。”云清就解释道。

　　江久看着云清的嘴唇，心道:可恶啊，以为会有亲亲。

　　两人想游上去，却发现头顶的水面像是有厚厚的冰层，怎么也弄不开。

　　云清的声音沿着水波传来，有些含糊，却生了几分温柔:“应是某位大能的秘境，你若能入，便是你的机缘了。”

　　江久明白了，这秘境不破，两人都出不去。

　　两人任由着下落，云清死死抓住江久的手，眉目间好像不仅有紧张还有害怕。

　　作为仙界第一人，怕的人或魔其实很少，难道是怕黑?

　　江久将手里的避水珠微微挪了挪，就看到云清立马回过头来，眼里有一闪而过的惊慌失措，然后就是强装镇定。

　　江久觉得好玩，想逗逗云清，可当看到云清眼里似乎有潋滟微光时，这种想法就消失不见了。

　　江久反客为主，扣住云清的手腕，将她整个人圈入怀中，在她耳边轻轻说到:“师尊，我怕黑。”

　　声音十分磁性，还带着几声低笑，沿着水波传来，像是有人在亲吻舔舐耳廓一样。

　　云清微微缩了下脖子，点了点头，说:“那便站在我身后。”

　　脚下突然触碰到了实地，好似并不软，还有些硬，江久好奇地用魔气拓展视觉，低头看了看。

　　啧，是尸体，好似还穿着大红嫁衣，渗人得紧，师尊大抵也是会怕的。

　　江久将珠子微微举高了些，以免云清看到地上。

　　走了一会，一阵白光突然闪过，江久和云清同时被卷入。

　　眼睛不在刺痛，江久和云清睁开了眼。

　　是人界。

　　当然不是真的在人界，江久碰了下人，发现直接穿了过去，路过的人也看不到他们。

　　“是回忆录，仔细找找主角，应该是有什么要破解的东西。”云清当机令断，对着江久说。

　　江久点了点头，两人开始慢慢寻找。

　　一个乞丐突然闯入江久的眼帘，江久看着他，几乎立即断定他就是主角。

　　同样曾经为弱者的江久对这样的眼神再熟悉不过了，那是渴望复仇，渴望从泥泞中爬出来的狠厉。

　　云清跟在江久身后，江久跟在那个乞丐身后。

　　乞丐一身泥屋，满脸的疤痕，衣袍破破烂烂，腿似乎也有些跛，跌跌撞撞地沿着墙角走。

　　街上类似的乞丐有很多，但大都在墙角跟呻吟讨钱。

　　“流民这么多，应该是战争。”江久判断说。

　　云清点了点头，并不多言语，仔细观察着四周。

　　乞丐走到了一处施粥的地方，一般到了最后粥都会没有的，为了活下去，他想要插队领粥。

　　自然是成功不了，和前边几个人推推搡搡，最终被踹倒在地。

　　“这年头，乞丐贱命一条，死就死了！”那个踹他的难民有些厌烦地说。

　　江久看着云清眉间似乎有些不忍，对着云清说:“师尊可是觉得他可怜?”

　　云清看着江久，微微点了点头。

　　“可是他若分得这碗粥，就会让另一个人死去，那个人不可怜吗?”江久逼近云清，直勾勾地看着云清。

　　云清嘴巴微微张开，一瞬间有些茫然纠结。

　　“我的师尊可真是一个小菩萨，我就随口一说，师尊别当了真。”江久心里却想:命都是靠本事挣来的，不争不抢，等死也不无辜。

　　江久说完便继续转头看乞丐了。

　　云清仍旧是眉头紧锁，像是在努力思考解决方案。

　　突然一个小姐的出现才让云清回过来神。

　　小姐衣着不甚华丽，但看得出是好料子，想来是不大爱张扬的。

　　身边还跟着几个男仆，这个小姐刚想低下身子去拉那个乞丐，几个男仆立马拦住她。

　　“别拦我，他们都是我大梁的子民，如今这样，我又有何颜面去显得自己尊贵。”说完便扶开了男仆的手。

　　原来是公主，周围有很多人纷纷跪下，他们或许跪天子不是真心，但这公主是真的爱子民。

　　一声声下跪的声音，生生跪红了公主的眼。

　　“祺安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声音不响，却是他们的最强音。

　　要是没有公主，他们或许连一口饭都没得吃。

　　公主连忙扶他们起来，想去扶那个乞丐，那个乞丐微微避开她的手。

　　那个踹他的人顿时有些火大:“你这个乞丐，怎么这么不识抬举！”

　　刚要动手，就听那个乞丐用沙哑难听的声音说:“不仅给人卖命，还给人舔鞋，你可真是一只好狗。”

　　“你！”那个人提起拳头就上来了，公主立马拦住，温温柔柔地说:“非常抱歉，是我萧家对不起诸位父老乡亲，怎么骂我我都情愿的。”

　　“嘁，悻悻作态。”乞丐低着头，散着的头发遮住了双眼的不屑。

　　公主也不气也不恼，抿着嘴兀自去盛了碗粥，她知道她来边关肯定会有很多非议与坎坷，所以并不意外。

　　“你一定是饿坏了吧，”说完就把粥送到他的面前，“你们去把我府中所有的粮食搬出来发给难民，要做到人人有饭可吃。”

　　“公主，可是……”几个仆人有些犯了难。

　　“没有什么可是，还不快去！”几个仆人没有办法，便去了。

　　乞丐捧着手里的粥，也顾不得烫了，直往嘴里灌，沾到胡茬上的米粒尽数被他又放入口中，甚至连碗都被舔了干净。

　　公主又给他盛了碗，这次又是狼吞虎咽。

　　最后公主把乞丐带回府中治腿。

　　“你叫什么名字?”公主对着他说。

　　“问人前要先自报家门，公主的教育就这样吗?”乞丐不屑一笑。

　　公主脸一下子涨红了，露出几分局促与尴尬，对着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到:“我叫萧涵，叫我小涵也行。”

　　“大可不必，我谢昊贱民一个，能得公主同情便已经可喜可贺了，哪儿敢直呼公主大名。”乞丐有些吊儿郎当地说，多了几分痞气。

　　“那你要不要洗漱一下?”萧涵尴尬得简直快要冒火了，希望两人能就此聊一下，缓和一下气氛。

　　“呦，这就嫌我脏了?”谢昊微微又露出极不尊重的笑声，“洗，当然洗，萧家人给我洗澡，我不得乐着。”

　　萧涵实在忍不住了，气红了脸便跑了出去。

　　身边还有几个奴仆，谢昊起来刚想去沐浴，突然窗外传来一道声音:“郎中说了，肩上的伤不能沾水，小心一点。”说完又是一阵跑远了的脚步声。

　　他对着门口笑了一声，这次没夹杂着其它什么成分，只剩下单纯的笑意。

　　等沐浴完之后，换上了稍微好些的衣服，整个人的气质便变了一个样，眉目俊朗，五官刚毅，偏生着一股子淡淡的痞气。

　　倒像是大家族的贵公子。

　　谢昊想给自己上药，却怎么也够不到，心生一计，让一个仆人去喊萧涵。

　　几个下人微微愣了下，像是没认出来。

　　听清了他的话，几个仆人目瞪口呆:“公主千金之躯，你你你！”

　　“我我我，我什么我。她不是让你们照顾我的吗，我现在身体抱恙，不得好生养着?”

　　几人气不过，又不敢动手，只好去禀告公主。

　　萧涵此刻正打算脱衣就寝，听着仆人支支吾吾的话以为有什么急事，匆忙之间便只得披了件外袍。

　　待到向谢昊询问清楚是干什么的，顿时有些无奈。

　　“怎么，不愿意?”谢昊又露出了那种‘我就说是这样’的眼神。

　　萧涵无奈道:“你不脱，我怎么给你上药?”

　　谢昊是真没想到，本来就只是逗逗她罢了。

　　“男女有别，授受不亲，公主你又衣冠不整，这是?”谢昊歪着头看着她笑。

　　“反正你也应是讨厌极我的，我都不怕难道你怕?”萧涵有些好笑，说东是他，说西也是他。

　　“我谢某可不是讨厌萧家人，是恨，恨不得你们全都死了。”谢昊说话的时候还是笑眯眯的，却让人觉得分外可怖。

　　“是我们对不住你们，虽死都难偿还。”萧涵敛了敛眉，开始给他上药。

　　萧涵的哥哥萧越寒是个酒肉皇帝，亲小人，远贤臣，每日都笙歌宴舞，兴建行宫，重赋重徭，又好大喜功，多次对外征战，早就掏空了国库，如今敌人来犯，竟凑不齐一支军队。

　　边关无人，公主连番相劝无果，便自己到了边关。

　　“公主的手可真嫩，一看就是娇贵的人。”肩处的伤很敏感，能轻易感受到萧涵的动作，能感受到萧涵的小心与细致，可嘴就是停不下来想去刻薄她，虽然她并未做错什么，可是她姓萧。

　　萧涵并未应他，只是低着头兀自上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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