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火

　　夜深，冷风吹的人越发清醒。

　　快零点了，周锦考虑一下，还是订房间让这俩人住一晚，见李烟立在原地翻口袋，像是在找什么，“东西落下了？”

　　她重新找一遍，“我口红好像落在沙发上了。”

　　周锦被怀里姑娘磨的皱眉，“明天再说吧，你俩先去酒店。”

　　李烟没说话，视线看着云诗，原本又闹又跳的人，此刻别过头朝自己眨眨眼。

　　果真，女人三分醉，演到你流泪。

　　她忍着笑，“我没喝多少，你先送云诗过去，我拿完找你们，放心，靳司郁在我没事。”

　　“...”

　　周锦没办法，又叮嘱了两句，拎着人离开。

　　到酒店，他将云诗放到床上，退开时领口被抓住，重心不稳，直直跌下去。

　　周锦下意识觉得她喝醉了，没在意撑开手臂，“背着我喝酒，可以啊云诗。”

　　“你关心我？”

　　他无奈，“幸好烟烟在旁边。”

　　云诗神色僵了僵，松开手，“明知道她回去会见到靳司，你喜欢她为什么还要装的很大度样
　　子？”

　　周锦莫名其妙被扣了这么个黑锅，“你知道烟烟父母走的早，我从小就把她当亲妹妹。”

　　“那我呢，为什么要对我好。”

　　“...”

　　-

　　李烟裹紧外套，一路小跑回去。

　　乐声震耳欲聋，刚刚卡座上靳司郁不在了，服务生正打扫，沙发上也没有口红。

　　两手空空，原路折返，她知道此刻心底的失落不是因为没找到口红。

　　快到门口，周围几对男女勾肩搭背离开。

　　第三次了，她第三次撞见了他的风月无边。

　　男人懒懒的靠着瓷砖墙壁，游刃有余和对面女人周旋，“我今天牙疼。”

　　“牙疼和我跟你走有什么关系吗？”

　　靳司郁侧头抽烟，等烟雾消散，“跟我走不就有关系了？”

　　女人凑近一分，凹凸的身材一览无遗，“那，等你牙不疼了，我们再约？”

　　氤氲光线笼罩，靳司郁脸上还挂着笑，只是没有一丝温度，“还没完没了是吧。”

　　他就是这样的，字字没提拒绝，却都透着拒绝，对方没有自知之明，他没了耐心便挑明说。

　　女人走后，靳司郁依然站在原地，他看到她了，李烟抿着唇，鼓足勇气上前。

　　“你看到我口红了吗？”

　　靳司郁抬眸，眼底冷意残留未散，“就为这个？”

　　李烟没说话，相对无言。

　　她有时候会偏执的想，这个人不管有多好，属于她，才有意义。

　　可后来发现，必须要有意义吗。

　　意念快要冲破神经，她想把那些心思都告诉他。

　　是的，只是告诉他。

　　“我说过，别一个人来，你不适合这。”靳司郁站直身子，面无表情将东西放她手里。

　　指尖收紧，口红的塑料壁身硌在掌心，“你怎么知道不适合呢。”

　　靳司郁抬了抬眉梢，探看她眼底，只有一片澄澈。

　　李烟刚刚几乎是脱口而出，想解释什么，腰上被覆上抹力道，微微用力，两人距离拉近。

　　空气瞬间稀薄，呼吸缠绕一起，他鼻梁离她的脸只差分毫时停住，语气晦暗，“试试。”

　　第一次如此近距离接触，甚至被搂着腰，李烟一动不敢动，心疼紧张的七上八下。

　　靳司郁到底没真的把她怎样，黑眸闪过复杂，“明明玩不起，装的不累？”

　　6

　　那天之后，关系疏远许多，至少李烟是这么认为的。

　　她没有在玩，为什么靳司郁说她玩不起。

　　玩不起是指去酒吧，还是指对他。

　　最近不是在画板上画画，就是在电脑上画画，直到期末考结束，也没有一点放假的轻松感。

　　云诗在身后玩了会她头发，“烟烟，下午我们去射击馆吧。”

　　“我不会。”李烟正拿画笔填色，实话实说。

　　“走嘛去散散心，我可是刚失恋的人啊。”

　　“...”想起那晚回酒店，女孩哭着说周锦也是拿她妹妹照顾的模样，有点于心不忍，松口答应。

　　孙晴晴也跟着一起，一路叽叽喳喳，李烟更像带俩孩子的家长。

　　其实大家都不会，甚至打不中靶，她带着护目镜，最后一次终于打在靶边。

　　整个人放松下来，弯着嘴角转身。

　　突然孙晴晴小声尖叫一瞬。

　　她顺着目光看去，江越站在收银台，身边还有靳司郁和唐宋。

　　怕尴尬，想装看不到，孙晴晴已经上前打招呼了。

　　江越本来就兴致满满，看见李烟也在，双重惊喜，越挫越勇，直接迎上来，“姐姐！你第一次玩吗，我教你。”

　　不等李烟反应，江越带上防护，真的认认真真在指导她。

　　不远处唐宋手臂碰了碰旁边人，“民谣女神魅力可以啊，江越都被勾的神魂颠倒，怎么说？靳哥看得下去？”

　　靳司郁语气不变，“随他去。”

　　这家射击馆他们常来，身边有人送上惯用的套具，他动作熟练地装弹，一声脆响，组装完成。

　　单手持枪，手臂肌肉绷直，在半空中没有一丝颤抖。

　　“姐姐，你手位置不对，我给你调整一下。”

　　“姐姐，明天我能约你吃饭吗？”

　　声音从侧壁传来。

　　...

　　靳司郁微眯眼缝，瞄准间距，一连几发出去。

　　放下枪，扫了眼屏幕上的成绩，0环。

　　操。

　　这一边江越被拒绝了吃饭邀请，有点失落，还想争取一下，衣服后领被人拽起。

　　“谁啊！”他皱眉转身，对上靳司郁要杀他的目光，“哥...怎么了？”

　　男人将正接通的手机给他，“你妈。”

　　“...”江越一听，连忙出去接电话，而后因为考试全挂，被骂的狗血淋头，叫他立刻回家，
　　再气不过也灰溜溜离开。

　　孙晴晴和云诗不知道跑哪去了，这一片只剩他们俩人。

　　李烟松了口气，江越热情到让人招架不住，改天得好好跟他谈谈，没看旁边，“你来干嘛，
　　不是说我玩不起，自己还往上凑。”

　　靳司郁笑了，“生气了？”

　　李烟摇头，重新抬起手，实则心思完全不在射击上，“你为什么觉得我会生气。”

　　不知道，他也想问为什么。

　　靳司郁解释，“那天意思是让你一个人别去酒吧，说话重了，给妹妹道个歉？”

　　语调不紧不慢，很是诚恳。

　　李烟暂且原谅他几秒，嘴上却说，“不接受。”

　　“...”靳司郁没觉得意外，笑着站到她身后，“教你。”

　　感受着靠近，李烟耳根下意识红了，微微偏头，能看到男人侧脸，凌厉流畅。

　　“别看我，看靶。”

　　声音贴着近，低音炮似的，这下连脸颊都开始烫。

　　一发出去，正中十环，李烟惊讶道，“你枪法好厉害。”

　　“你又知道了？”

　　“...”

　　这人正经不到十秒又开始调戏她！

　　天色渐暗，旁边有家音乐餐厅，他们约着一起吃完饭再回去。

　　唐宋是最后离开射击馆的，其实刚刚他目睹了全程，就算和靳司郁是兄弟，也要为李烟打抱
　　不平，“你干嘛老欺负人啊？”

　　“我碰你了？”

　　莫名被骚了一下，唐宋反驳道，“不是我，是李烟，你刚刚不是欺负吗？”

　　靳司郁正穿外套，闻言动作一顿，“不是。”

　　“...”

　　-

　　订好包厢，唐宋又喊了几个人过来，顾阮来得迟，坐到李烟身边，爆了个粗口，“妈的，怎
　　么画都不满意，什么傻逼甲方。”

　　她们一个专业的，李烟以后也是干这行，低声安慰几句。

　　抬眼看见唐宋也正朝自己这个方向看，准确的说是看顾阮，而后他又神色淡淡移开视线，举杯提议玩游戏，“游戏叫声东击西，就是我问你什么。”

　　说到一半，唐宋顿了瞬，抽出根烟扔给斜对角的靳司郁，“靳哥，我说话你不看我，盯着人姑娘看干什么？”

　　“...”一阵大笑的起哄声，场子热闹起来。

　　李烟没听懂，视线有一瞬和靳司郁对上，情愫挠人且发痒。

　　男人靠着椅背也没解释，还反问，“你有姑娘好看？”

　　“操。”唐宋吃瘪，又继续解释游戏规则，“声东击西，就是我问你什么，你回答不相关的
　　东西，输了喝酒啊。”

　　旁人跃跃欲试都同意，问题还挺简单，比如今天吃了什么，今晚打游戏吗。

　　轮到李烟，她抱着平常心看向身边的顾阮。

　　顾阮刚刚才从起哄声中得知他俩有猫腻，眨眨眼，“你喜欢靳司郁吗。”

　　“...”李烟懵了，大脑里本能的只有两个选择，喜欢和不喜欢。

　　可哪个都不能说，只能这样沉默。

　　沉默越久身边看热闹的嬉闹声越大。

　　她和靳司郁的座位隔着一个人，悄悄瞥了眼，他不知在想什么，估计全当开玩笑，倒也帮她说了句，“差不多行了。”

　　唐宋笑的腮帮子疼，“所以这酒到底谁来喝啊？”

　　“虽说烟烟输了，但这杯酒我觉得应该让男生喝。”

　　“没错，但靳哥喝酒太便宜他了。”

　　“不然给人姑娘单独唱首歌吧。”

　　“...”

　　几个人说相声似的，眼下也不可能让他唱歌，李烟直接端起酒杯。

　　“好。”

　　她猛地抬头，想去确定这话谁说的，不给反应机会，唐宋直接招呼朋友去吧台借一把吉他。

　　靳司郁慢悠悠调整了会弦纽，这才侧眸看她，“想听什么？”

　　孙晴晴坐在俩人中间尴尬死了，直接拎起李烟和她换座。

　　李烟被这么多眼睛看着，硬着头皮道，“不用了，我可以喝酒的。”

　　靳司郁牵唇，“没事，当做哄你了。”

　　“...”

　　旁人疑惑，不懂他们在打什么暗号，只有李烟知道，他口中的哄，是因为射击馆的事。

　　在一片意味不明的目光中，轻快的吉他声娓娓道来。

　　不知谁关了灯，大家打开手机的闪光灯，跟着节奏缓缓摇晃。

　　低仰沙哑的声音浸入耳膜。

　　/就像是那灰色天空中的小雨
　　/下下停停不动声色淋湿土地
　　/尽管总是阴晴不定
　　/偶尔也会闪出星星

　　唱到这，靳司郁停了下，不知是忘词还是忘记怎么弹，几秒后又笑着继续。

　　有人故意起哄，她的手臂被孙晴晴激动拉住，“卧槽，我快哭了！啊啊啊...”

　　李烟告诉自己，他只是帮自己挡酒，可心跳不断加快。

　　/原谅不可自拔
　　/可能不经意看你一眼
　　/百米冲刺都会停下

　　光影闪动，男人忽而抬眉看她，眉眼清隽，与以往不同，极具少年气。

　　缄默暗淡狂喜，一举一动都没有退路。

　　他像绝境里的浪漫情诗，若即若离，却甘愿一再沉沦。

　　眼圈莫名发热，好在灯光昏暗，李烟端起酒杯喝了口，想压住难耐的心动。

　　吉他声回荡耳边，她突然想这样跟着他，直到死亡将他们分开。

　　...

　　结束的意犹未尽，大家也没心思玩游戏了。

　　后半场，几个男生都在谈论明年成立公司的事。

　　说到什么玩笑话，唐宋被靳司郁调侃了句傻逼，气的对着李烟喊道，“李烟，快来收拾他。”

　　李烟一愣，咽下嘴里东西，“收拾谁？”

　　“收拾靳哥啊，他不敢说什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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