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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建新房
萧文擎被容之月提了醒,知道自己的改变与自家的银钱都该有个来路,说着做工但那所需日子却太长了些。
于是他便想出这个法子,陈叔每日午后要去镇外搬货,定会路过赌坊,他故意让他发现,将自己捉出来,挨这一顿打骂,给自己一个幡然醒悟的由头。
这两日的相处,他也料到陈大叔会给他银钱,一步一步分毫不差,但就是没算好会伤害容之月本就脆弱的心。
事已至此,开弓没有回头箭。萧文擎替容之月脱下鞋袜将她安置在床上,随即便又离开。
这场戏还有后半段没唱,他趁着夜还未至,拖着一身伤去到陈叔院前跪下,重重磕了几个头。然后开始央求陈叔再借他一些银钱,他一定改过自新、重新做人。
之所以要缓这么一会儿再来,萧文擎也是给陈叔一个琢磨此事的时间。陈叔不是没脑子的人,只要仔细一想自然会发现自己今天的行为过于刻意。
果然不出萧文擎所料,陈叔从院里又丢下一个钱袋子,还伴有他恶狠狠地警告,“若再让我逮着,我让你拿命来还。”
“多谢陈叔。”又叩了几个头,萧文擎方才起身。
这场戏终于落下帷幕。
萧文擎回屋,在饭桌上趴了一夜。因为睡得不安稳,所以容之月一醒,他也就跟着醒来。
“之月,我给你解释一下。”
埋着头将自己的计划告诉容之月,萧文擎始终不敢抬头看向眼前人。
容之月听过前因后果,久久不语。此刻心上全是浅浅的刺痛,她想萧文擎是否从未信过她,从未将她当做自己的妻。她心中有些失落,却不知自己在失落什么。
一时间,屋里全是静默,两人都不知自己要如何去做。
萧文擎常年单身,根本不知道要怎么去维系夫妻关系,他只知道要对对方好,替对方着想。
更准确的说,是他还保留着单身的习惯,自己就做好一切决定,甚至没有想都没想过要将此事与容之月相商。
“没关系,夫君安排妥当了便是。”容之月抱起妤儿,一副要喂食的模样。
萧文擎没法待下去了,只得转头离开。
去灶房做了饭,端来容之月吃过,他便开始收拾起衣物来。将这屋子里所有物品都归置好,容之月也吃完了。
“要起房子重建,我送你去陈大婶家借住几日?”
容之月皱了皱眉,有些不赞同,却只是小心地问:“陈大叔还愿意搭理我们?”
“其他人或许会因为被利用而恼怒,但陈叔不会。”
萧文擎说的底气很足,容之月也没再想反驳。
拖家带口站在陈大叔院里,容之月这才信了萧文擎的话。只因陈大叔一见萧文擎便飞起一脚踢在他臀上,好嘛,还愿意动手,便是还愿意理他。
“兔崽子,连你大叔都算计。”陈叔骂骂咧咧走开。
陈大婶接过小两口手上一切轻便物品,“你们别被他吓着了。他啊,是觉得自己被萧小子算计到了,正没脸呢!”
容之月这一瞬也明白了,陈大叔一看便是历过风霜的人,想来以往也是没栽什么跟头,如今冷不防被萧文擎算计一通,反而开始欣赏起他来。
“陈婶,之月便劳您多照看,我紧着在大雪到来之前把新屋子建好。”萧文擎安顿好之月母女将要回去,还不忘拉着陈大婶在屋檐下诚意托付。
“你放心吧,只要你愿意向好,我和你陈叔自然会帮你。”
“谢谢陈婶!”萧文擎又侧身冲外吼道,“也谢谢陈叔啦,回头陪您去河里凿冰摸鱼。”
“快滚回去做事,别嚷嚷了!”
萧文擎出了大价钱,平日给工人的饭菜吃食也是极好,他们办事自然也爽利,不过半月,那破烂的小院子便建上了崭新的三间瓦房。
这期间还发生了一桩事。
推倒旧屋子时,房梁上掉出了一本古籍。萧文擎繁体字认不完全,便随意收在了一旁,没怎么去管。
入住新房的容之月在收拾物品时看到那书,却被吓了一跳。
那书封上只有斑驳的《李氏族谱》四字,装帧看起来也平平无奇,但内里另有一番天地,记载的正是李石此人所著的刑律。
这本书很有些名头,百年前曾有一古国依据李石的言论立法,当时便有一统天下之势。可惜的是,李石才颁布施行了几条刑律便突然逝世,只留下遗言让君王按自己所著之书继续施行法治。
然而那书却在皇宫大内不翼而飞,直到国灭也未见其踪影。
后世国度均有一统天下之心,倾尽全力寻找此书却一无所获。而今这书若是传言之中的真品,如此轻而易举来到萧文擎手上,莫非是天意使然?
容之月不得不多想。
“你也别当真,万一是假的呢?”萧文擎不大信这些传言,“放在一旁吧,以后有机会再仔细瞧瞧。”
容之月点头应是,裁了一块布将书包在里头,放入柜中。
“之月,我将中间的正屋做了堂屋,留着吃饭待客用。其余左右两间厕屋,你我一人一间可好?”萧文擎兴致勃勃地道。
“夫君安排极为妥帖。”
容之月嘴里说着好,面上却无半分开心的颜色,萧文擎只当是她近日劳累没什么精神,也不再围在她身边吵嚷。
两人各忙各的事,萧文擎将家中添置的桌椅柜子摆放起来,容之月则将建屋这些日子做好的衣衫分门别类叠在一处,至于小小的萧明妤,这会儿正躺在她娘亲身边的摇篮里睡得香甜。
从清晨到傍晚,屋子变得整齐利落。格局没怎么变,三间屋子并排,灶房扩大了一些依旧在最右侧。
院里围墙砌得高高的,院子右边的水井前头开了一块菜地,现下便能种些白菜大葱。
他没想着要在院里种树,只因左侧院墙外有两棵柿子树,那树长得好,正好将一半枝丫侵入院里。
一切收拾好,萧文擎站在屋檐前深深吐出几口浊气,一双眼扫过焕然一新的屋子,心生愉悦。
容之月坐在堂屋的矮凳上,忙完手上活抬头望去,恰见萧文擎高大的身影将门框填满,阴沉昏暗之中又有漫天的光从周身透来。
她知道是他,可她看不清他的面容,若即若离。
“之月,你愣愣地盯着我干什么?”萧文擎不知何时已经走近,凑在她身边。
“啊。”容之月惊呼一声,侧开身子,伸手将挡在眼前的发丝撩到耳后,“夫君离我太近了。”
萧文擎张嘴一笑,“傻,这也能吓着你。我去做饭,想吃什么?”
他的笑没什么规矩可言,张着嘴露出自己两排大白牙,明晃晃的,毫无遮掩的。
容之月记不起擎王的笑来,也或许是没见过。但与记忆中所有谨守礼仪的笑相比,眼前人的笑颜才会撞入她心尖,让她心神微漾。
埋下头,避开萧文擎的眼,容之月如是说道:“夫君做的,妾身都爱吃。”
“那好。”萧文擎总觉得容之月最近有些不对劲儿,他琢磨不来,摆摆头去了灶房。
在昌平镇,冬日没什么新鲜的菜,无非也就白菜多些。古时细盐稀罕,也没有人会腌菜泡菜,但幸好这菜能放许久,堆在地窖里,吃上一冬也不是什么问题。
煮上一锅粥,再炒出一盘白菜,今日的午食也就做好了,萧文擎端着托盘跨入堂屋,饭菜刚上桌,跟着便传来敲门声。
“月儿,我和你陈大叔来贺一贺你们的乔迁之喜。”陈大婶挎着一个竹篮子,一进门塞到了萧文擎手里。
萧文擎傻愣愣的,不知这礼该不该收。心里想着不收,但又不知如何拒绝,盘算半天只得抱着篮子,木着身躯走到屋檐下,将陈大叔和陈大婶迎进了屋。
“夫君将篮子放去灶房吧。”最终还是容之月替他解了围。
陈大叔坐在一条凳上,“你家媳妇儿说的没错,贺礼不能不收。”
“好,我去放着,陈叔陈婶,你们坐。”
萧文擎去了灶房,放篮子是一回事,这有客人来怎么也得加两个菜。
早前挖的冬笋没吃完晒成了笋干,眼下拿热水一泡,砍几块鸡肉混着红烧正好。另外再用鸡蛋调个面糊,烘几个饼子,这便算是一餐不错的饭食了。
按理去人家家里做客是要到灶房帮忙的,但如今是萧文擎在灶房里忙,陈大婶不好去,所以便在堂屋陪容之月逗妤儿玩。
“我去看看萧小子做饭。”陈大叔坐着无趣,搓了搓手掌站起身。
陈大婶一愣,“你又不会做,去干什么?”
“学一学,日后也给你做。”陈大叔笑道。
“可别,你都半截身子入土了,现在练手艺可来不及了。”
容之月见陈大叔和陈大婶感情好,眼里露出笑来,“陈婶,你就让陈叔去吧。”
陈大叔点点头走了,陈大婶却背过身,眼中蓄起了泪。
“陈婶。”容之月抚着陈大婶的背。
“没事没事,一时感触而已。他啊,如今怎么就落得这么个地步了。”陈大婶只说了这一句,随即掏出帕子拭掉眼尾的湿润,“不说了不说了。”
“是啊,不说了,日子还得向前看。”容之月目光深深,安慰着陈大婶,也是安慰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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