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奇怪怪集

　　《你是河流，等春天来》
　　妈妈，
　　你问我能否为你写一首诗
　　我欣然应允
　　笔尖将落却凝滞
　　我该写什么予你
　　是盎然春意或者空白回忆
　　写你的眼睛或者泪水
　　你总是匆匆
　　你的眼睛很少看我
　　泪水又滋养我

　　妈妈，
　　我记得你年轻时的模样
　　记得你的笑和累
　　上学时你忙碌一天
　　仍要开车一小时来市里陪我过夜
　　却也在我与你分享时
　　让那生活的琐碎横亘在灵魂之间
　　你的爱笃定
　　也犹疑

　　妈妈，
　　你会给我舀蛋羹最嫩的部分
　　会叫我吃新煮的饭
　　自己吃掉隔夜的
　　可我情愿你对自己再好点
　　你总节俭以至吝啬
　　可这“吝啬”最深的对象从来是你自己
　　你曾是宽广河流
　　我是你的分支
　　可妈妈干涸的河床该如何供应支流的开辟?
　　惟有泪与汗
　　妈妈惟有泪与汗
　　又叫支流淌出泪来渗作地下河
　　暗无天日

　　妈妈，
　　如果可以
　　我情愿你莫要再榨干自己的血肉
　　试图供养出我的春天
　　吃人的春天是会异化的它也吃了我
　　我情愿你有丰盈的泉眼
　　滋润你的河床 使两岸葱郁
　　再结缤纷的花和果
　　淌甜的蜜
　　在你的春天里
　　我会是放风筝的孩子

　　妈妈，
　　我也想与你一起散步
　　同你尝尝新鲜事物
　　陪你度过有限生命
　　可是……
　　许多心绪难以言明
　　都融化成了我的泪水啊

　　妈妈，
　　我是爱你的
　　我们彼此相爱
　　——痛苦地相爱

　　妈妈，
　　我是坚冰下的游鱼
　　而暗流汹涌

　　等冰河渐融
　　等春暖花开
　　再说一遍
　　“我爱你”

　　《眼泪》
　　平时看世界总觉得雾蒙蒙
　　唯有流泪的时候
　　唯有这个时候，泪水洗净了我的眼睛
　　世界展露出干净与透彻的模样
　　搜索引擎告诉我
　　被泪水“洗净”不过是神经系统精心编织的幻觉
　　可我凝视你
　　分明看见了你的心脏
　　它与我共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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