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磨

　　“来。”汪金成拿起筷子给她夹了些小炒肉放到她喝完的姜汤碗里，“多吃点。”

　　站在白萝身后的梁雅茵骤然回神。

　　她把手里被湿发浸湿的毛巾搭到椅子背上，回到厨房给她热了碗鸡汤出来，“这是中午剩的，你先喝点补补身子，等明天二姨买点排骨回来给你炖排骨汤。”

　　阎永胜也像是想起什么似的，从兜里掏出一沓钱。

　　他先是展开数了几张，而后犹豫片刻，直接将全部钱塞到了梁雅茵手里，“这些你拿着，明天去给她多买点营养品。”

　　梁雅茵本想拒绝，可这毕竟不是给她的，而是让她给高招弟买营养品的钱。

　　因此，她看了眼汪金成，在他的示意下将钱收下了。

　　‘咚咚咚’

　　玄关处突然响起敲门声。

　　梁雅茵抬脚走过去，打开门。

　　就见先前被阎永胜吩咐回他家去拿衣裳的警卫员，此时站在门外，两手分别提着一个鼓囊囊的袋子。

　　“嫂子，这是团长让我去找赵嫂子拿的衣裳。”他把手里提得两个袋子给她，“赵嫂子说，这些都是欢欢没穿过的新衣裳，让她放心穿。”

　　“麻烦你了。”

　　梁雅茵笑着接过来。

　　“正好，咱俩也喝得差不多了。”阎永胜把手里的酒杯放下，“我也该回家了，不然你嫂子又该嘟囔我了。”

　　说着，他笑呵呵地站起来。

　　汪金成跟着放下酒杯起来。

　　“丫头。”阎永胜低头摸了摸坐在旁边战战兢兢啃馒头的白萝，“在这儿好好听你二姨跟你二姨夫的话，有什么需要的东西，就让你二姨夫给我带个话，知道吗？”

　　白萝仰头看着他。

　　她双手紧紧攥着已经啃了小半个的白面馒头，眼里充满依赖地看着他，仿佛舍不得他走，却又不敢出声挽留一样。

　　阎永胜被她可怜巴巴的眼神，看得一颗心软成了一滩水。

　　他别过头。

　　用力揉了揉她的脑袋，头也不回地走了。

　　白萝追着他的背影，一路疾走加小跑地到大门口，眼也不眨地望着他逐渐消失的背影。

　　“以后还会有机会见面的。”

　　梁雅茵伸手帮她理了理刚才被揉乱的头发，眉眼温柔地对着她安慰。

　　汪金成走过来，叹息着拍了拍她肩头。

　　家属楼下。

　　阎永胜趁着漆黑的夜色，抬手用力揉了揉眼。

　　跟在他身后的警卫员，本以为那只是一个普通的动作，却在身后家属楼里的灯光照射下，眼尖地瞥到他眼尾处的一抹湿润。

　　家属楼上。

　　白萝一脸落寞地收回视线，转头神色局促地看着他们。

　　“你还没吃饱吧？”梁雅茵适时揽着她回到客厅内。

　　白萝抬头看着她，紧张地声音尖细道：“俺已经吃饱了。”

　　“吃饱了？”

　　梁雅茵诧异地低头看她，“我记哩恁娘说过，你一顿就要吃好几个大馒头，晚上还要吃一大碗米饭，这才吃了多少，你就吃饱了？”

　　“招弟。”汪金成关上门，转身回来说：“刚才阎团长已经给你交了伙食费，你就放心哩吃。”

　　他们夫妻俩都以为白萝是在作假（客气），因此轮番上阵对她劝说。

　　岂料，白萝认真道：“俺真哩吃饱了。”

　　“在俺家，只有多做活儿，才能多吃一个玉米饼子。”她解释说：“现在俺没做活儿，吃这小半个馍，已经很饱了。”

　　汪金成和梁雅茵没想到还有这茬事儿。

　　他们满眼愤怒地想说什么，就见白萝忐忑不安地举起她手里攥紧的那半个馍，小心翼翼地问：“这剩下哩半个馍，能不能让俺留着明个儿吃啊？”

　　“不用留到明天，就现在吃！”汪金成再也抑制不住心里的怒火，他对着白萝说：“在二姨夫家，没有那一条！你就放心吃，二姨夫不是恁爹恁娘那种丧良心哩人！”

　　梁雅茵心里的火，也被彻底点着了。

　　怪不得高招弟瘦得跟鬼一样，敢情是被他们一家饿得！

　　她大姐到底是咋有脸在外面跟人说，高招弟一顿吃好几个大馒头，晚上还要吃一大碗米饭哩？

　　她说这话都不觉哩心虚吗！？

　　“招弟，二姨家哩没有这一条规矩。”她极力压着心底的怒气，嗓音温柔地对白萝说：“不干活不能吃饭，那是你在恁家哩时的规矩。在这里，你只要吃饱饭，别饿着自己就行。”

　　“可是……”

　　梁雅茵伸手摸了摸她头，柔声打断她局促不安地话，“刚才你也听到了，阎团长让你好好听我跟你二姨夫哩话。他这还没走多远呢，你要让我跟你二姨夫把他叫回来，亲自跟你说吗？”

　　白萝连忙摇了摇头。

　　“这就对了。”汪金成在一旁插话说：“快听二姨夫哩话，把这剩下的馒头吃了。”

　　梁雅茵补充：“去桌上就着菜吃。”

　　“可俺已经吃撑了。”白萝手里抓着没吃完的馍，睁着一双又黑又大的黑眼珠，小声说：“俺真吃不下去了。”

　　汪金成皱眉，“你都没有吃多少，咋就撑了？”

　　“会不会是那碗姜汤？”梁雅茵扭头看他，“她胃本来就饿小了，再加上刚才那碗姜汤，的确有可能撑着。”

　　汪金成脸上再次露出怒容，“真是好事儿不干，竟干点子丧心病狂哩事儿！”

　　梁雅茵也生气，但现在最重要的是安顿白萝。

　　“这馍你拿着，要是晚上饿了，你就先啃点垫垫肚子，等明天早上二姨给你炖排骨汤。”

　　她对着白萝说完，领着她去了一个铺好床和被子的房间。

　　“这是你表哥哩屋。”梁雅茵说：“这段时间他没在家，你就先住这儿。等过几天，我跟恁二姨夫腾出来阔儿（时间），就一起送你回家。”

　　白萝有点惴惴不安。

　　她神情紧张地对着梁雅茵问：“俺住这儿，表哥要是知道了，会不会生气？”

　　“不会哩。”梁雅茵眉眼温柔地说：“恁表哥不是那种小气哩人。”

　　“可是……”

　　白萝满脸局促地扣紧手指头，“要不俺还是睡沙发吧。刚才俺看了，外面那个沙发挺大哩，随便盖个衣裳就能睡。”

　　“那咋行！”

　　梁雅茵一口拒绝。

　　她满眼心疼地看着过分懂事的白萝，拉着她坐到床上说：“你别紧张，就把这里当成自己家，也别觉哩啥不好意思，咱都是一家人，不分你我。”

　　白萝看着她充满疼惜的眼神儿，眼里不自觉地涌出泪花。

　　“这要是恁姥儿跟恁姥爷看到你这个样子，不得心疼死啊。”梁雅茵抬手帮她擦去眼角的泪水，叹声道：“我跟恁姥爷一家，真是被恁妈骗死了。早知道你在高家这个样子，指不定恁姥儿跟恁姥爷就把你接回去了，也不至于……”

　　白萝低下头，眼里的泪水就像决了堤的洪水一样，怎么都止不住。

　　“你就在这儿安心住下。”梁雅茵起身去给她拿了卷纸过来，一边给她擦眼泪，一边说：“床单跟被罩都是我今个儿刚换哩，你放心睡。”

　　白萝声音哽咽地说不出话来，只胡乱地点了点头。

　　“好了，快别哭了。”梁雅茵将她脸上的泪水擦干净，“我还要出去刷碗刷锅，你就躺被窝里好好歇着。”

　　说到这儿，她不禁感叹一句：“被高学民推河里估计没少受惊，还从隔壁县跑到这儿，恐怕早就累哩不行了。”

　　白萝一听到她要出去干活，立马擦干眼泪从床上下来。

　　她说：“俺去刷。二姨，恁去睡吧。”

　　“刚才我咋说哩？”

　　梁雅茵一下沉下脸，她重新将白萝摁回到床上坐下，“在二姨家，没有家长不干活，要让小孩儿干活哩规矩！你就在这儿老老实实地歇着，不然二姨要生气了！”

　　白萝紧张急迫地张了张嘴，一个字都还没说出来，就被梁雅茵给堵了回去。

　　“没有啥可是。”她说：“你要是再说一个要干活哩字，二姨就真哩生气了。”

　　白萝瞬间委屈巴巴地不敢吭声了。

　　“好了，二姨真得出去了。”

　　梁雅茵笑着摸了摸她头，转身出了房间。

　　白萝在她把房间门关上后，立马收起可怜弱小的模样，转为好奇地张望四周，仔细打量着这个房间。

　　外面。

　　汪金成已经把菜盘端进厨房。

　　那些还没刷的筷子和碗，他也已经洗刷干净了。

　　这不是汪金成第一次帮忙做家务，所以梁雅茵直接拿着干净的衣物去了洗浴间。

　　等到两人洗漱完毕，一起躺在床上，已经是深夜了。

　　“我是真没想到，恁大姐一家竟然这么对待自己亲闺女。”汪金成靠坐在床头，一脸愤懑地怒声说。

　　梁雅茵神色复杂地叹气，“我也没想到。”

　　“你说，高招弟年纪小小就那么懂事，还知道帮忙干活，他一家有啥不满意哩？”汪金成越想越气，他猛地侧过身子，气不过地说：“要不是她担心自己回去会被打死，也不会在掉河里之后，还跑这么老远来找我们！但凡她在那个家里有活下去的一丝可能性，她就不会今天来找我们！”

　　他忿忿不满地说：“这要是咱闺女，我非得把她宠上天不中！可惜托生在他高家，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梁雅茵感同身受地点头，“真是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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