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游]成为悟空的止痛药

　　唐璇第一次见到流沙，是在流沙河底。
　　流沙是一个美丽的水妖。
　　他有着垂至腰间的长发，柔顺光滑如绸缎。长发是水波一样的蓝色，因为那蓝色太过清浅，只有在远处才能看见一点蓝意，近看则变成了银白色。
　　他穿着一身白色的宽松长袍，袍上绘着水墨色的花纹。墨色晕染，像一只蝴蝶停留在他衣摆。

　　流沙款款走来。他的袖子如海藻般舞动，温柔地拂过唐璇的脸。
　　“真好，又多了一个人陪我。”他轻轻地说。
　　他一边歪头打量唐璇，眼中透出满意之色，一边摸着唐璇的脑袋。他的身上兼具母亲的温柔，以及孩童的天真。
　　“你没有孩子，所以，你就是孩子？”流沙笑着托起唐璇的脸，“在你拥有‘孩子’前，我做你的妈妈，好不好？”
　　唐璇忽视掉耳朵里大圣的吵闹声，微笑道：“好啊。”
　　......

　　这令人费解的情况还要从三天前说起。
　　唐璇和悟空上路后，她发现这人真得很难伺候。她本以为悟空会着急回花果山，还想着该怎么拖延下行程。没想到大圣一会渴了要喝水，一会饿了要吃饭，一到晚上必须睡觉，路过城镇时还要打壶酒、洗个澡，甚至听人说几回书，丰富下精神世界。

　　最后，在出发后一共没走几里路、五天中就要有三天休息的情况下，唐璇终于先不耐烦了。
　　有没有一种可能，就是说，悟空其实并不想回花果山？可是千想万想，都不应该啊。他不愿和她一起西行，很大一部分原因不就是为了回花果山吗？如今这拖拖拉拉的态度又是闹哪样？

　　难道说她突然魅力爆发，让悟空爱她爱得不可自拔、以至于故意拖延着不肯分手？
　　唐璇抖了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看着一旁叼着草杆慢悠悠赶路的大圣，赶紧把这个狗血的念头丢至脑后。
　　她暗下决心：等到下次落脚，一定要问个清楚。

　　抱着这样的念头，当前方再次有村落出现时，唐璇主动提出在这里歇一天。悟空意外地看了她一眼，却也没拒绝。
　　唐璇终于确定了。他果然在拖延行程！要知道他们今早才从上个落脚的城镇出发，而现在才刚到中午。

　　两人各怀鬼胎地走进村落。走了一段，唐璇突然觉得有些奇怪，却又说不上哪里怪。
　　明明是十分正常的村落。有人在田里锄地，有人背着柴归来，有人三三两两地闲谈......可就是给她一种诡异之感。
　　她悄悄附在悟空耳边，把奇怪的感觉告诉他。悟空从思绪中回过神，抬头认真打量了一圈村落后，面色也变得古怪道：“村子里只有成年男人，没见到一个女人和小孩。”
　　唐璇恍然大悟。没错，就是这个怪！一个看上去颇为繁荣的村落，怎么会连一个女人和小孩都没有？
　　回想起她在现代和古代见过的一些虐待女性和儿童的案例，唐璇心中严肃，面上却不显分毫。她挂着温柔的微笑挽起悟空的手，假扮一对过路的夫妻，去和村落里的男人们寒暄。
　　悟空的身体变得僵硬。他不适应与人接触，因此颇为别扭地偏过头，却也由着她动作。
　　毕竟正事要紧。

　　几番打探下来，结果颇令二人震惊。
　　只见一群汉子围着唐璇和悟空，淌眼抹泪地控诉那“水妖怪”的罪行——
　　“我家女娃好好地长到五岁，白白嫩嫩跟小团子似的，结果就被这水妖怪掳走了！”
　　“我家的也是，一个男娃，一个女娃，长到四五岁，都被那妖怪抓去了！”
　　“这还不算完。本来那妖精只抓小孩，近几年，竟把女子也一起抓走了。丢下我们，可怎么活啊？”
　　“听说那妖怪就在流沙河底，离我们这里最近。村里仅剩的姑娘们也都不敢出门，只能躲藏在家中，生怕哪日也被抓去......”
　　一群男人哭起来，场面也真够吓人的。一时哭声震天，直到唐璇再三保证会帮忙找回这些女人和孩子，他们才抹了眼泪，拉着唐璇的手，要磕头将她认作仙女，又要送她金银作酬谢。
　　唐璇再三推辞，他们才千恩万谢地收回金银。

　　于是，往后几日，唐璇便扮作村中女子，时不时在路上闲逛。悟空化形作一枚小巧玉钗，别在她耳边的鬓发上。
　　终于，三日后，唐璇如愿以偿地被水妖怪抓走了。

　　此刻，水妖怪流沙，就站在唐璇和悟空面前。
　　这里虽然是河底，却没有水，只有流动的新鲜空气。这妖怪的妖力一定很深厚，以至于能在水下建立起这样一个适合人类居住的巢穴。
　　趁着流沙不注意，唐璇小声问耳边化作玉钗的悟空：“你能打过他吗？”
　　悟空嗤道：“他这样的，我能同时打五个。”
　　虽然唐璇怀疑其中有夸大的成分，不过确定悟空是能打过流沙无疑了。她安心许多，朝流沙喊道：“劳驾。我不会逃跑的，能不能把我身上的绳索解了？”

　　流沙没什么迟疑地帮她解了绳索禁制。唐璇试着活动身体，发现他的绳索虽然难以挣开，却意外的手法轻柔，竟然都没在她皮肤上留下半点印子。
　　流沙疑惑地问唐璇：“你没有‘孩子’，为什么不叫我妈妈？”
　　唐璇从刚才开始就觉得他说话很奇怪。但她没有表现出来，只是试探着反问他：“什么是孩子？我不懂。”

　　流沙一脸震惊，用看白痴的眼神看她，好心向她比划道：“孩子就是小小的、可爱的生物。他们会说很多话，每天四处玩闹。有了他们，我就不会寂寞。”
　　寂寞，唐璇敏锐地抓住了这个词。她装作不在意的样子，继续随口问道：“那妈妈是什么？”
　　流沙耐心地给这个看上去脑子不太好的女子继续解释：“有了孩子，这里就会很热闹。可是没有人照顾，他们就会哭、会饿，还会生病。只要有妈妈，就有人照顾他们，孩子就不会哭、不会饿、也不会生病。自从‘妈妈’们来了后，我这里变得更热闹了。”说着，他脸上露出幸福的神情。

　　唐璇：槽多无口。
　　所以这就是他抓来这么多妈妈和孩子的理由吗？只是因为寂寞、想热闹一点？
　　趁着流沙去看他的“妈妈”和“孩子”们的空当，唐璇忍不住向悟空吐槽道：“你们妖怪的观念都这么奇怪吗？”既奇怪，某种意义上又简单易懂。
　　“只是他太笨而已。”化作玉钗的悟空道，“想要热闹，把周围的妖物都打趴下抓过来不就行了，干嘛非得动人类。”
　　这位更是暴力狂。唐璇对妖怪们的三观不再抱有希望。好在她也不是什么正经人，所以消化了一会后，很快就接受了。
　　妖有妖道，人有人为。当务之急，不是争论谁的观念对错，而是把这些受牵连的女子和儿童解救出来。

　　数种方法中，唐璇和悟空选择了最简单的一种方式。
　　开打。

　　不到一刻钟，战斗就结束了。有悟空在，流沙不出意料地落败。
　　唐璇把被绑来的女子和儿童送出流沙的巢穴。等到他们走回村落了，她才回到河底，看着被捆妖索绑住的流沙。
　　捆妖索本来只能将妖困在一个小空间里。但在悟空的妖力加持下，捆妖索的威力变得更加强大，可以直接捆住妖的本体。
　　唐璇朝捆妖索一挥手，捆妖索便重新化为蓝色玉镯套在她腕上。
　　流沙脱离了束缚，却没有动。他依旧保持着跪在地上的姿势，抬头用水一般清澈的眼眸望向唐璇。
　　“我不想变得寂寞。”流沙道，“请杀了我吧。否则，我还会再抓那些人回来的。”

　　唐璇深深地吸气。怎么妖怪一个个都这么死脑筋呢？
　　流沙虽抓了那些人类，但毕竟没有害人性命。她和悟空也不是滥杀之辈，怎么会随便取妖性命？可是放任他不管，恐怕旁边村落里的人又会被他掳来。

　　唐璇没思考太久就做下决定。她朝悟空使个眼色，悟空不在意地撇过头。
　　她便蹲下来，直视着流沙道：“要不然，你跟我们一起走吧？有我们在，不会让你寂寞的。”
　　流沙不解地问：“跟你们走，为什么？”他看看唐璇，恍然大悟，“你要我做你的妈妈？”

　　唐璇吸气，呼气，最后艰难道：“也可以这么说...”
　　男妈妈什么的...说起来，她和唐琛的母后还好好地坐在皇宫里，每天听小曲、招面首呢。
　　也只好先对不起母上大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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