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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真理祭坛（下）
齐白石笔下的鱼和虾，不会让人窒息。
因为，那原本就是画里的鱼和虾，它们在二维世界里出生和存在，以最舒服、最自在的状态，呈现在人们眼前。
但，嵌在民宿客栈扁平鱼缸里的鱼，原本是海里的游鱼，是三维的，是立体的，是快活的，是生动的……
可是，它们被强行二维化了。
这种状态，是不舒服、不自在的。
梵高的《星空》同样。
在这幅传世名画中，空间与山、麦田、房屋和树一样，也充满了细微的躁动。
每一处微小的部分，都在惊惧和疯狂中流动着、翻滚着、颤抖着，像燃烧的火焰，却只散发出酷寒……
一切都是扭曲的。
那么，为什么会扭曲呢？
林云的心，漏跳了一拍。
梵高，为什么会自杀呢？
假如，他拥有了超能力，能够跨越多个世纪看到未来，看到了太阳系被二维化后成为一个平面，而平面上的图案，就是这一幅《星空》……
她感觉到自己看到了什么，抓住了什么，可又看不清晰、抓不牢靠。
“小云，你怎么了？”
被林云两副五指抓疼了的章北海，困惑地看着她。
他的胳膊有了生理上的疼，可是他不能，也不会推开他的小云，他只是很想知道：
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小云，这是怎么了？
“我……”
就在这时，一向喜怒形于色的丁仪突然大叫，“天呐！”
仅供内部高层会议，从不对外开放的星空苑，在他的面前突然就变成了百分百透明的。
不，更准确地说，是整个星空苑在他面前完全展开了。
“这个是……心脏？”
一个学者出现了。
同时，他的内脏、血管、肌肉、骨骼、筋膜等器官组织都清晰可见。
“别碰！”
章北海拦住了丁仪因好奇而探出去的手。
可是，他慢了一步。
当丁仪的手听话地收了回来的时候，那里多了一个还在“砰、砰”跳动，进行着收缩与舒张活动的赤红色心脏。
下一秒，学者捂住了心口，倒在了地上。
而他表面看上去，毫无损伤。
丁仪吓得一哆嗦，赶紧将他的心脏塞了回去。
“怎么……怎么会这样？”
但，丁仪的负罪感还来不及上涌，他又一次被震惊了——
半空中出现了一个倒置的半球体。
上刻四个字：真理祭坛！
一群或西装革履，或不修边幅，或一身白大褂的学者，从四面八方赶来，成群地涌向了它。
有几个人，他在课外看过的高阶物理学著作上见过。
都是世界顶级的物理学专家。
“他们……他们是在做什么？他们怎么会一起出现……”
接着，一段对话由球体中央响起——
- 排险者，我想知道，恐龙到底是怎么灭绝的？
- 大约在遥远的六千五百万年前，地球处在白垩纪时代，恐龙文明和蚂蚁文明互相配合，发展出了高度发达的现代社会……
……
世界又恢复了安宁。
茫然地走出星空馆，周围的一切人和事都毫无异样，只有他们三个心事重重。
很多年以后，《地球往事》中记录了这一段历史：
宇宙的排险者曾对人类发出警告，人类正在进行中的加速器试验，可能为宇宙带来毁灭性灾难——真空衰变。
排险者的到来，就是为了阻止真空衰变，——阻止智慧文明探索宇宙终极奥秘。
人类永远无法探知宇宙的奥秘了，对科学家来说，他们的余生也就毫无意义了。
当众人深陷绝望之时，一个中国学者提出了一个两全之法，即排险者告诉他宇宙的终极奥秘，然后再毁灭他。
排险者同意了他的请求。
但没想到，短短一天内，数百名来自全世界各领域的精英学者提出了同样的要求。
于是，排险者架设了一座真理祭坛。
走上真理祭坛的人，可以得到一个终极问题的答案，代价是自己的生命。
而伴同真理祭坛一起出现的，还有几个高维碎片……
不过，在当时，最有慧根的林云很快就领悟到了其中奥秘——
“我明白了。”
“明白什么？”
“公元1453年5月3日16时，是高维碎块首次接触地球的时间……”
林云恍惚着，复述着章伯伯的话，口吻像一个先知，也像一个幽灵。
紧接着，章北海也get到了，“你是说，我们刚才无意中进入了高维空间，就像……就像……”
“就像那个中世纪女巫一样！”
丁仪异常兴奋，“她误入了四维空间，一个没有时间与空间界限的空间，所以她能很轻易取走三维空间石棺里的圣杯，仿若隔空取物。就像我刚才取人心脏一样，很轻松，很轻易。等到真正刺杀的那一天，她身边的四维碎块飘走了，就像我们现在一样，从舒适的高维空间里，又跌落回了狭窄的现实。所以，她的刺杀失败了，我们现在觉得呼吸有点困难。”
这时，林云又想起了民宿客栈墙上的活死鱼。
一条活着鱼，人类或徒手、或用织网去捉它，它即便再弱小，还是有机会、有力气挣脱的。因为它跟人类一样，都是活在三维世界里的。
但它如果是一幅画里的鱼，齐白石笔下的鱼，人类可以1秒将它撕毁。
这就是高维世界对低维世界的降维打击。
当四维跌落三维，代表幸运消失；
当三维跌落二维，预示悲剧发生。
先知艺术家——梵高先生看到了悲剧的发生，所以他疯了，他自杀了……
她要回去写信！
写一封好长好长的信，把这件事告诉杨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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