窈窕宋氏

　　郑汀兰这话说的倒是没错，才短短不到月余的时间，储秀宫就出了这么多事。

　　怕是这两件事均不好轻易揭过。

　　眼下，圣上已经知晓此事，便不能如当日那般轻轻揭过，草草了事。

　　宋南絮心里一阵酸楚，若是当时闹大了，秦亦欢也不会只收到小小的处罚，就连今日的事怕是自然也不会再重复发生了。

　　只恨她自己没秦亦欢身份高，先如今更是没办法报仇，只能祈祷着今日那人能收到应有的惩罚。

　　天色渐渐暗下来，到了传膳的时间。

　　因着郑汀兰被今日之事惊着了，央求着宋南絮陪她用膳，便让丹鹊和丹鸢两人去提的膳食。

　　待到菜端上来后，两人草草吃了几口便没了胃口。

　　郑汀兰虽不似宋南絮那般担忧着两人，心里到底还是牵挂着这事的，所以晚膳她用着也是食之无味的。

　　见宋南絮没动几筷子，郑汀兰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在这一批秀女之中，她只觉得与宋南絮惺惺相惜，毕竟她是有真实才情在的。

　　至于其他人，空有才女之名罢了。

　　郑汀兰温声安慰着宋南絮：

　　“圣上明理，自然会给她们一些交代的。”

　　理是这个理，但宋南絮也知道申玥瑶她的性格，往好听了说是性情直率，说的不好听就是有些心直口快，说话做事不过脑子。

　　若万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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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凤梧宫

　　高稷坐在主位上冷冷地看着这几位秀女，尤其是秦亦欢和何倾宁，她们其中一个是国公嫡女，另一个是皇后侄女，都是身份贵重的人。

　　若不是这番事情，待殿选他说不定就将她们指给了毅王他们做王妃。

　　高稷生平最恨两件事，一是仗势欺人，还记得小时候因着皇后文氏嫉妒成性，他和母妃从未过过好日子，那些奴才狗仗人势，害得母妃早早去世，这是他心中不可磨灭的痛。

　　二是外戚弄权，犹记得当年先皇肃帝独宠皇后文氏，导致文氏专权，以至于文氏所出的嫡子，也就是他的太子嫡兄在朝堂之上的日子过分顺利，平日里不仅欺压皇兄弟，更是放任文氏鱼肉百姓，以至于他们这些不受宠的庶皇子一直活在水火之中。

　　若不是文氏家族草菅人命，再加上太子结党营私触犯了先皇底线，指不定坐上这皇位的人是谁呢…

　　再看着下面跪着的秦家女，方才那一副趾高气扬的模样，像极了当年的嫡公主高奇玉。

　　都说爱屋及乌，看到她那副样子，高稷忍不住就想起来那年冬天，他刚得了外家托人送进宫来雪白雪白的小狗，正喜欢的紧。那些日子他几乎是寸步不离的跟着小狗，也算是幼年最幸福的一段日子。

　　高奇玉在御花园与他偶遇，强夺小狗不成，硬生生的溺死了小狗。

　　后来这事被先皇知道，竟然还罚了他一顿板子，理由是他玩物丧志，不思进取。

　　当时高奇玉那表情，高稷记忆犹深，就如同秦亦欢在湖边的神色一样，高高在上又格外恶毒。

　　幼时的记忆袭来，再加上她这次已经不是初犯，若不是在重用秦家，上次怀王那事也不会轻轻揭过了。

　　他冷冷地看了秦亦欢一眼，道：“秦氏不敬皇室，跋扈张扬，心如蛇蝎，两次加害于无辜秀女，着实过分，来人，将她送回秦府让秦颉好好管教一下，若是秦颉管教不好，朕记得灵素庵里面的规矩极好，让他自己掂量着办。”

　　高稷话音刚落，就有御前的人过来堵着秦亦欢的嘴，带着她出了凤梧宫。

　　秦亦欢已经处理，申玥瑶和隋玉只觉着对她这处理太过轻拿轻放。

　　高稷看着冷的瑟瑟发抖的申玥瑶和隋玉，又吩咐道：

　　“申氏性情坦率，隋氏温婉大方，封申氏为蔓嫔，于三月七日，赐青宜宫，隋氏为怡嫔，三月六日，赐翠琅宫。”

　　申玥瑶紧紧地握紧了手，指甲狠狠地扎进了肉中，她刚落水那会儿已经“不清醒”过了，若是现在再有大不敬的行为，可是诛九族的事儿了。

　　隋玉深知自己已经逃不掉，倒不如坦然接受谢恩，至少不能让亲者痛，仇者快。

　　是以，哪怕是此刻的情绪再愤恨，再不满，两人还是乖巧地跪着谢恩：

　　“臣女接旨，谢陛下圣恩。”

　　“起。”

　　解决完这一件事，景帝高稷淡漠的脸上难得浮现一丝笑意，却看着仍在跪着的何倾宁和温令月，已经旁边跪着的和王等人，他的脑仁又突突的疼。

　　“温氏霍乱后宫，此罪不容诛，来人，赐红花一碗。”

　　他不满的看向和王，这个庶子是他最不喜的一个，愚蠢至极。

　　“和王私相授受，置这宫规于何地，置朕于何地，着罚俸三年，在府里禁足半月，至于温氏，便就留你的府中做一个通房，此生不得晋升，不得有孕。”

　　因为对这个庶长子不喜，景帝想也不想的就罚了他俸禄，若不然，他本是想褫夺他的封号，好在庶子也是他的骨肉，他倒是没那么绝情。

　　两人都已经处罚，只剩下将这事捅出来的何倾宁，景帝虽不喜和王和温氏，也更不喜这将皇室脸面踩在地下的何倾宁，但皇后何氏也在，他还是要给何氏两分面子的。

　　看着一旁默默无言的何氏，景帝转身将这事抛给了何氏：“皇后，你觉得该如何处罚这何氏？”

　　皇后何巧对这个侄女向来是疼爱有加的，但眼下也没法包庇她，只怪何倾宁当时不过脑子，将这事说的那样言之凿凿，让她连求情都没法。

　　顾不得帮侄女开脱，她从始至终的目光只落在了圣上身上，可偏偏圣上将这等棘手的难题抛给了她。

　　她与圣上已经大半月没见过了，若不是今日宴会，恐怕连圣颜都要凭空想象，是以，何巧只盯着高稷看，温声细语道：

　　“臣妾管教不严，但凭陛下处置。”

　　一副全然听他吩咐的模样，但高稷深知这份温顺听话的模样暗藏着怎样的恶毒心机，若不是她这份温顺模样，也不至于害得宸妃至今无法再育。

　　高稷最厌烦何巧这般装模作样，他冷冷道：

　　“既然皇后失职，那便禁足一月，往后的殿选和宫中事务便交给宸妃与..贤妃两人主理。至于秀女何倾宁，如此胆大包天，孰不知道祸从口出，便罚掌嘴五十以儆效尤，后逐出宫去。”

　　何巧心中酸涩，狠毒又不满的目光盯紧了申玥瑶和隋玉，若不是这二人落水，也不会惹得这么多事来。倒让她既丢了宫权，又被禁足，思及此，她就恨不得撕了这两人。

　　顾及着圣上还在，想起圣上当初最喜欢的模样，皇后只能温声道：“臣妾遵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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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圣旨传到储秀宫时，绣花针扎破了宋南絮的手，血珠一串串渗了出来，丹鹊赶紧上前为她止血。

　　申玥瑶和隋玉随着辇驾回来的，恭贺的宫人一批又一批，宋南絮心里焦急，想问申玥瑶情况，却又碍于众人，只能咽下焦虑。

　　申玥瑶趁着众人去收拾东西，便去了宋南絮的房间。

　　刚入房内，宋南絮就迎了上来：

　　“表姐，你可好？郑姐姐倒是告诉了我你们落水的事，我心里实在担忧。”

　　申玥瑶眼眶瞬间红了，眼泪一直在眼眶里打转，直到丹鹊两人去守着门，她才说道：

　　“秦亦欢欺人太甚，她这般行事，就不怕报应吗？若是不怕报应，我申府当然也不是吃素的，我明日便回府，送不了你，好在怀王府是在皇城外，怀王府摆宴，祖母她定是要去的，届时你再与她好好说说话。”

　　宋南絮道：“我只恨她，这般轻易被揭过，而你我则被算计至此，余生也都只能在这皇家倾轧，而她却自由不受拘束…”

　　“你我从未得罪过她，却被这般算计，满满放心，我定不让她好过！”

　　申玥瑶从未主动害过别人，可却被害失了清白，人善被欺，那她自然要以牙还牙。

　　虽说景帝正值壮年，可是也已经过了不惑之年，这般大的年纪，对申玥瑶这二八芳华的女子来说，心目中的男子自然是年纪相仿又温文儒雅的那种，这与圣上却是全然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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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月四日

　　宜嫁娶，进人口。

　　钦天监往日就算过，是个黄道吉日。

　　昨日里，嬷嬷已经将她的嫁衣送了过来。

　　正红色的嫁衣，衬得她肤白透亮，头戴着侧妃规制的翠色步摇，梳着朝云髻，俏丽的脸上布满了红霞。

　　宋南絮心中还是有遗憾的，往后便是怀王妾室，虽享侧妃礼，却也只是个妾室罢了。

　　父亲也是有妾室的，任凭妾室再受宠，终究越不过主母，就连妾室所出的孩子也低了正室一头。

　　嫡庶到底有别，宋南絮心里隐隐有些失落。

　　因着不是正室，就连梳发词都没人敢说，也不能从家中出嫁，这其中滋味，又岂是她人能知的？

　　宫中规矩繁杂，指不定谁就突然告了你的小状，因此宋南絮哪怕心中再不满，面上也是高兴着的。

　　因着申玥瑶和隋玉早早的就出了宫，因此只郑汀兰早早的过来找她，其他秀女经过风波之后，倒也明白了些韬光养晦的道理。

　　“虽然不合适，倒也衬你肤色。”

　　郑汀兰说罢，宋南絮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本朝普遍认为绿色象征吉祥，建朝之初便有绿色祥瑞之兆，因此婚礼一般都是新娘穿绿色，新郎着红色的。

　　也因此，绿色代表着身份和地位，正室一般穿青绿嫁衣，侧室则穿红色，宋南絮穿着正红色嫁衣确实好看，可也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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