芝芝绿妍

　　沈绿妍站在楼梯拐角，发现来的人是顾澜，又立刻转了回去。

　　十分钟后再次出现时，她已是衣冠工整，身上的校服干净整洁，长发披肩，唇上还点了唇膏。

　　不同于平时啪嗒啪嗒的脚步声，这次下楼时轻手轻脚的，步伐款款，本想笑着上去打声招呼，却发现顾澜和苑隋之二人正聊得欢。

　　“你看到哪了？女主因为妈妈偏心，把上高中的机会给了弟弟，决定自学考大学？是这段吗？”

　　“更后面一点，遇见初恋那里。”

　　虽然听不懂，但看得出来他俩还挺有共同语言。

　　沈绿妍蹑手蹑脚走过去，不好意思打扰男神跟人聊天的兴致，只好在西餐桌前坐下，一边光明正大“偷听”谈话内容，一边眨眼观察。

　　顾澜是个十足的高冷男，平时说话都以简短为主，沈绿妍主动出击缠过他很长一段时间，也为了他的爱好去了解过不少新鲜事物。可顾澜每次的反应都是淡淡的，不知道是她确实没找准方向，还是他性格生来如此。

　　难得看他这么投入，居然是跟苑隋之。

　　“绿妍，早上好。”顾澜没有反应，是苑隋之先发现了沈绿妍的存在，看见她与起床开门时截然不同的样子，他并没表现出太多惊讶。

　　“聊什么呢？”目光朝顾澜投去，沈绿妍温柔报以一笑。

　　“一本书，叫《布鲁克林有棵树》。”

　　果然又是沈绿妍不懂的领域了，她的课外阅读仅限于某绿江的言情小说和各大平台小□□，对中外名著和学术著作没有任何兴趣，顾澜口中的书名，她压根没听过。

　　沈绿妍搔搔脑袋，从苑隋之手中接过那本书，随手翻开看了两眼，里面全是德文，她一个词也不认识。

　　“唔，是植物学著作吗？”

　　“怎么会。”顾澜淡然笑了，也不嫌她丢人：“是生活类的长篇小说，不过我只看过中文译本。”

　　“哦......”沈绿妍似懂非懂。

　　也就是说，这本德语书是苑隋之的咯。

　　不知道他是拿着装装样子，还是真的在阅读里面的文字。

　　但显然顾澜对找到同好很感兴趣，跟苑隋之闲谈了好久，听着沈绿妍都快犯困了。等到该出发上学的点，他才由苑隋之提醒想起被晾在一旁的她来。

　　“喏，明信片给你。”她将那个精致的红色铁盒大方塞进顾澜怀里，谎话张口就来：“抱歉啊，昨天早自习魏姐突然特别严格，抽查背书，死活不放我出去，我才无奈失了约。”

　　她对“社会你沈哥”的事儿只字不提，又害怕苑隋之说出去。于是在饭桌下，沈绿妍用指尖疯狂在苑隋之的掌心勾画“嘘！”，光滑的透明美甲蹭过少年冰凉的掌心，像小猫咪的伸爪试探，莫名痒痒的。

　　放、心。

　　他用同样的方式在她掌心回答。

　　真靠谱啊这兄弟！沈绿妍在心底给他鼓掌。

　　虽然才相处不到两天，苑隋之的一举一动都非常合她心意，双商封顶，为人处世又彬彬有礼，简直是宛若神人的存在。

　　完美到，沈绿妍觉得晚上回来找他推荐顾澜喜欢的书单，苑隋之也一定不会拒绝的。

　　接过铁盒的顾澜心情显然好了不少，万年冰山的眉宇间展露一丝喜悦，他抬手，轻轻拍上沈绿妍的肩膀，温声道谢：

　　“谢谢你，绿妍，辛苦啦。”

　　“没事没事，Xavier的音乐节我也收获了很多。”

　　少年垂眸，精致的五官仿佛清冷雕塑，沉思半晌后，再度开口：“这样吧，为表谢意，我这里有两张民谣音乐节的门票。”
　　“绿妍，这周六你有空吗？”

　　！！！
　　他的意思是要邀请她一起去吗！

　　沈绿妍一整个幸福到昏厥的状态：“当然有空！”

　　开玩笑，那可是顾澜约的她啊！哪怕让沈绿妍现在立刻马上去跪求讨厌鬼沈冬凌周末帮她送花，她也一定非去不可。

　　“嗯，那周日下午四点半，银座一楼咖啡厅见。”

　　耶——！

　　顾澜离开沈家后，沈绿妍直接一整个人开心到飞起，在别墅客厅抱着枕头来回转了好多个圈，转到差点把苑隋之撞倒，连带着他拿一摞不知名的外文书籍一同遭殃。

　　“对不起，对不起。”

　　她略有羞愧地向他道歉，得到的却是宽慰体谅的答案：

　　“女孩子晚上出门要注意安全。”
　　“玩得开心。”

　　瞧瞧，多懂事，小嘴多甜！

　　昨天还担心家里多一张嘴吃饭的沈绿妍，现在瞬间体味出苑隋之的好来。

　　有这么一个事少礼貌，帮忙圆谎，还能和顾澜有共同语言的“小弟”待在身边，他不香吗？

　　香！太香了！

　　跟另外一个她的亲弟弟简直天差地别！

　　沈绿妍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背好书包，拍拍苑隋之的肩膀，许下“走，以后姐罩着你”的承诺，带着他一起快乐上学去。

　　殊不知，身后的少年低头望向被她自然牵过的袖口，目光一沉，抿唇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

　　银座，民谣音乐节是吧？

　　周末那天，他也有空。

　　#

　　苑隋之转入高一（13）班，给一潭死水的班级带来了不小的轰动。

　　他简单做完自我介绍，前排“学霸区”的几个男生便立刻鼓起掌来。

　　他们和她弟弟沈冬凌一样，都是被选取参加过“中学生知识竞赛”的选手，也大多数都在第一轮便惨遭淘汰，对这个比赛的难度和含金量心里有数。看见冠军就这样站在眼前，心里自然生出佩服。

　　“你知道吧，他就是比赛最后一轮算数飞花令秒杀Y神的那个，十个三位数连乘，中间只给五秒钟不到的时间计算，算错一步就全完了。苑隋之居然全算对了，真不是人能做到的。”

　　“对，我在电视上看到了，漂亮国有个教授还说想请他过去做研究。”

　　“是吗？”后排的沈绿妍听见谈话后探出头来，加入他们的议论：“我怎么啥都不知道。”

　　“你也太2G了吧。不看电视和微博热搜的吗？去年夏天朋友圈都跟着转疯了。”

　　“对啊，当时我妈还在家族群里说，上帝到底给他关哪扇窗了，怎么别人家的小孩颜值和智商都这么完美。”

　　学霸们都被慕强情绪渲染到气氛高涨。反倒是后排的学渣们，对人畜无害的少年不报多大期待，舔颜归舔颜，对苑隋之的实力却颇有质疑，有好几个调皮的男生疯狂起哄：

　　“展示一下嘛。”
　　“真的有这么牛x吗？”
　　“会算数学题有什么用啊，你能比得过计算器吗？”

　　对于大部分高中生而言，只要“不上课”，哪怕是看新闻联播或者听老师讲人生故事这种事儿也是快乐的。更别说逮着一新人当场表演了。有人起了头，其他同学们也立刻跟着起哄。

　　“来一个，来一个！”
　　“魏老师，让他表演一下呗！”

　　魏金荣也没近距离接触过算数天才，见苑隋之没表现出明显的拒绝情绪，也跟着试探了一番：“苑隋之，你可以吗？”

　　清秀沉默的少年站在讲台角落，身后的黑板趁着他的肤色更白皙了，像被牛奶泡过，干净到毫无威胁。他默默点头，表示愿意一试。

　　“行，那找个人过来随机写数吧。”
　　“就你了，沈绿妍，看你跳得最高。”

　　沈绿妍已经记不起自己是第多少次因为情绪过于激动被老师当出头鸟点名了。每次晚自习一大堆人讲话，总是她第一个被抓住，上课也是，因为睡觉睡得太显眼，不知罚站了多少个钟头。

　　往日每次被点，沈绿妍都会吓得猛打一个哆嗦，怨声载道。偏偏这次不同，她求之不得。

　　沈绿妍摆出挑战者的姿态，昂首阔步走上讲台，对苑隋之挤眉弄眼，先虚张声势一波，然后快速拿起粉笔，在黑板上写下两个数字：

　　743658×926634

　　这是她按照九键拼音拼出来的“沈绿妍美”。

　　最后一个数字还没写完，苑隋之便已经开始在黑板上飞笔速写，与此同时，作为检察官的班主任魏金荣也跟着在一旁拿起计算器，用最快的速度计算着。

　　两人几乎是同步完成。

　　十几秒后，黑板上同时出现了两排一模一样的数字：689098787172

　　这是个沈绿妍数都要数上大几秒钟的十二位数！

　　“沃日！”
　　“真的假的！”
　　“沈绿妍不会是托吧！”

　　在众人的质疑声中，魏金荣又邀请了好几位同学上去出题，让苑隋之把加减乘除各挑战了一遍，大家才终于彻底相信了他的过人之处。

　　“绝了绝了，这个后天训练能学会吗？”

　　“苑哥，你坐我这吧，我不忍心看你这样一个大神屈身在最后一排的角落。”

　　由于这学期还没开始换座位，新生的位置暂时安排在后排门边，那里摆了一套崭新的桌椅，恰好就在沈绿妍座位的正后方。

　　坐在那里，他一抬头，就能看见她高高竖起的马尾，被天蓝色皮圈绑得有些凌乱，微风一吹，发丝轻拂，半遮住脖颈，随着女孩摆头的姿势左右晃动。

　　“不用了。”

　　苑隋之婉言谢绝了那位好心的同学：

　　“反正很快就换座位了，我就坐原本的位置吧。”

　　他下台时，瞥见人群中的沈绿妍正拍着手，明眸璀璨，朝他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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