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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节
说了半天,陈宁从徐嘉言书包里拿出课本,准备继续给他补习功课。
徐嘉言有些惊讶:“大年初一也不休息?”
“今天不休息。赵叔一会儿要去厂子里上中班。今天上完班后,明天我们就要回赵叔的老家了。我走了你再休息。”
“去几天?什么时候回来?”
“初四下午回来。”
陈宁推开门,不曾留意脚下,差点儿被地上的东西绊倒。
“咋了,宁宁?”
“没事,曹奶奶。这是徐嘉言的吗?我以前怎么没见过?”
“昨天下午才买回来的,花了五百多。你说一个破木头板子加俩轱辘,怎么就值那些钱了?指定又让人骗了。”
陈宁拿起地上的滑板看了又看,也没看出它和超市里八、九十块钱的相比有什么不同的地方。
放下滑板,陈宁看了会儿书,要回去吃晚饭时,被曹奶奶拉住。
“今晚就在这里吃!奶奶准备的年货多,家里人少,你给帮着吃一点。再说了,你刚带过来那么多稀罕东西,怎么能让你饿着肚子回去呢?”
“那些都是赵爷爷送你们的……”
徐国庆插话道:“行了,我还不知道他?老赵头一贯抠抠搜搜的,他会送我们东西?他退休年头比我还长,回老家这么多年,连片白菜叶子都没给我送过,会舍得粉条、笨鸡蛋、土豆、花生、红薯……送一堆?他是给了他儿子,然后你妈再让你送给我们的吧?”
陈宁不好意思地笑。
徐国庆和曹菊芬老两口也跟着哈哈大笑,徐国庆说:“让我猜对了吧!我跟他在一个车间里呆了那么多年,我还不知道他?”
门开了,徐嘉言从外面走进来,“笑什么呢?在楼道里就听见你们笑了——你脸怎么了?”
徐国庆和曹菊芬不笑了,一起瞅陈宁的脸:“脸咋了?”
“没事,不小心碰了一下,有点发青,不仔细看都看不出来。”
“没事就好。脸上的事可得当心,小小子也不能马虎,要不然日后可娶不上漂亮媳妇。”徐国庆道。
“你跟孩子们瞎说啥呢!快过来收拾东西,吃饭了。”
这是陈宁第二次在徐嘉言家吃饭,和上一次一样,被曹奶奶喂得感觉要撑爆。
回到房间,看徐嘉言躺在床上,陈宁也躺到了他这边的床上。
“下午去网吧干什么了?打游戏还是……”
“你脸被谁打的?”
“……没有……没被打啊……刚才不说了吗……”
徐嘉言从床上坐起来,看着他道:“接着说!”
“说什么……刚才不说了嘛……你买滑板做什么?不滑旱冰了?提前跟你说好,现在玩滑板可以,开学后要想玩就只能周末了,周一到周五晚上必须在家学习,绝对不能像去年冬天滑旱冰那样每晚找不到人了!”
“赵家的小子干的?”
“……”
“你起来!”
“干什么?”
“我比你高,你看好。”徐嘉言很快转了个身,陈宁还没反应过来,脖子已经被徐嘉言用胳膊勒住了。
“看清了吗?”
“没有。”
徐嘉言又示范了一遍,“不管怎么说,打架的时候,个子高都比个子矮占优势。不过要想打赢,也不全在身高、体重、技巧……就一个字,狠!你只要比对方狠,你就能赢。”
说完,徐嘉言又曲起双腿,“现在我比你矮。”又教陈宁对手如果比他矮,他要怎么攻击和防御。
“学会了吗?”
陈宁点点头,问:“你怎么知道的?”
“就和医院的医生、护士一样,见得多了自然就看出来了。撞出来的伤和打出来的伤能一样吗?你多打几次架,也能马上分辨出来。”
“……我比赵远高,他也没沾什么光,而且我也揍他了。”
“为什么打?”
“……不为什么,一点儿鸡毛蒜皮的小事。”
“赵远是大的还是小的?”
“小的。大的叫赵奇,比我大两岁,自视年长,从来没和我动过手。赵远比我小一岁,个子很矮,原来一直不是我的对手。现在这孩子越长越胖,力气很大,我没留心才让他钻了空子。以后我会注意的。”又笑:“也许都没有以后了。以前我跟我妈刚去他们家的时候,经常和赵远打架。如今都大了,已经几乎不怎么打了。我现在也不怎么在家,想打也没机会打,这可能是最后一次了。”
春节过后,紧接着是元宵节。过了正月十五,初二下学期开始了。
春季开学后,徐嘉言保持住了上学期期末考试前那段时间的学习状态,到期中考试,徐嘉言在3班的排名上升到了第19,初二升初三的期末考试,徐嘉言排名全班第7。
和徐嘉言高歌猛进的学习成绩相比,陈宁的成绩却从年级第一滑到了年级第二。虽然只降低了一个名次,但陈宁心里却很难受。从小到大,除了刚转学到市里那段时间,他的成绩略微差些外,其余时候,他一直牢牢地占据着年级第一的宝座。突然从这个位置上跌下来,陈宁一时有些接受不了。
“徐嘉言。”
“嗯?”
“不能骄傲,知不知道?你虽然考得很好,但是3班整体成绩不如其它几个班,你的分数在全年级的排名还不是特别好。再说,咱们的目标从现在开始就更明确了,那就是二中。咱们学校不是重点,要想进二中,必须要考到年级前二十才行。你还要继续努力!”
“好的,陈老师。”
“叫陈宁!再叫陈老师小心揍你……徐嘉言,你每天晚上几点睡觉?”
“十点半。”
“几点起床?”
“六点半。”
“你睡觉轻吗……我的意思是……我是说……去年冬天我不是在你家睡过一晚吗?我在这儿睡,影响你睡眠吗?”
“不影响,怎么了?”
“我……能不能……没什么……随便问问……”
马上要升初三了,这个暑假,陈宁没再跟着妈妈出去工作。他上午和晚上在徐嘉言家里学习,下午去给张一诺做家教,学习时间还是很充裕的,只是睡眠时间严重不足。
赵奇、赵远也都放暑假了。他们随着年龄的增加,交际圈也变大了,以致每晚放下碗筷出门后,一直到十点钟,赵奇甚至到深夜十一点多才回家。天热,回到家的两人又轮番洗澡、洗衣服、吃东西……睡在客厅的陈宁一直要等到差不多十二点才能入睡。早上四点,妈妈起床洗漱,尽管她已经把音量压倒最低,陈宁还是会被吵醒。妈妈出门后,好容易快睡着的陈宁又赶上赵叔起床。
其实赵叔走后,家里会安静一段时间,陈宁原本在这时可以补觉。不过,因为觉得期末没有考好,陈宁在赵叔上班后也会马上起床、吃饭,然后赶到徐嘉言家学习,而赵远兄弟俩则会睡到差不多中午才起床。
陈宁学了一上午,中午想休息,但是赵远和他哥刚睡足,他们不困,陈宁也就没办法睡着。
兄弟二人闹腾一中午,到下午了,太阳没那么毒了,他们终于出门了,陈宁也该去给张一诺补习了……
这样一天天下来,没过多久,陈宁眼下就出现了明显的黑眼圈。
妈妈也发现了。她提议把主卧的阳台收拾出来,给陈宁在那里搭张床。陈宁没同意。先不说放张床后,阳台那堆东西没地儿放,就说和妈妈、赵叔每晚只隔一道帘子睡一屋,只要想想,陈宁就觉得还不如睡客厅沙发踏实。
“从今儿个晚上开始,让宁宁跟你睡一屋行不行?他跟你一块儿学习完,直接睡咱家。”
“可以,不是正好两张床吗?他家出什么事了?”
“没出什么事——就是没出什么事,才让人觉得生气的。你说赵家其他人都好好的,唯独咱宁宁连个睡觉的地方都没有,可气不可气?”
徐嘉言放下筷子:“怎么回事?”
“哎哟,我现在都不能想你秀琴姨说的话,一想就忍不住掉泪,宁宁这孩子也太让人心疼了。秀琴说,这孩子从七、八岁起,就没怎么睡过几个安稳觉。他爸肝癌,临走前,疼得厉害,是宁宁和他妈一晚一晚轮流伺候的。他爸走后才三个月,他大伯想霸占他家宅基地,找人轮番劝说他妈改嫁。秀琴不同意,他大伯一家就来阴的,半夜敲他家大门,往他家扔石头。秀琴说,她常常吓得抱着陈宁一坐半宿……后来实在没办法,领着陈宁回了娘家。陈宁的姥姥、姥爷年纪大了,两个舅舅性子也弱,家里都是媳妇儿说了算。他们母子过了一年寄人篱下的日子,走投无路,这才又来了赵家……我见过那床,上下铺,下铺宽点儿,睡志强那俩小子,上铺窄,睡陈宁。当时这仨孩子都小,这么睡没毛病。后来志强那大小子开始窜个了,长得比他爸还高,就不愿意跟他兄弟挤一张床了。他兄弟没地儿去,就占了宁宁的上铺。秀琴说,一开始,宁宁也和志强的二小子打,后来可能是怕她为难,宁宁就自己跑去睡客厅了。这一睡,就是两年。只有赵志强那大小子不在家的时候才能睡床……那大小子这会儿也放暑假了,上了个什么电脑学校,认识了一帮不三不四的孩子,天天晚上在外面跑半宿才回去。回去了还要洗澡、洗衣服、刷鞋、吃东西……折腾的宁宁一晚上睡不了几个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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