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鼠]青楼番外集

　　苏青最后停下来的时候，桌上已经堆了七八上十个空酒坛。他无力地扫了一眼，摇摇头，上半身前倾，趴在了桌上。
　　江宁女走过来，叹道：“前几个月不是好些了么，怎么今天又开始了？”苏青勉力抬起头，苦笑道：“我也不知道，许是入冬了吧。这几天感觉特别冷，喝点酒会好点。”
　　他眼神有些游移。江宁女收拾着桌子，道：“你又想他了？”苏青闭上了眼：“也不是。可能只是想从前那种生活状态罢了。说也奇怪，那种日子也没过多久，怎么四五年了，还是不能摆脱出来……”
　　他声音渐渐低下去。江宁女又叹了一声，道：“要不你去后面客房歇一会？在这儿趴着当心着凉了。”她叫过伙计搬走了酒坛，伸手去扶苏青。苏青避开了，道：“多谢婆婆，我等会自己去就好。”
　　江宁女自嘲地笑了笑，缩回手，道：“也好。那么我忙去了。”她回到柜台前面，打起了算盘。
　　苏青撑着脑袋，拇指揉着太阳穴，只觉得头越来越晕，心知不好，硬撑着桌子站了起来，跌跌撞撞地往后院走去。江宁女听见响动，吁了口气，心道：“唉，比那奶娃子听劝多了，也不知道他在陷空岛怎么样了……”
　　伙计们常见苏青，知他脾气，从不敢多与攀谈。见他摇摇晃晃地扶着墙，都一个个侧身让出路来。苏青起先还记得点头致谢，到得后来连面前有几个人都不大看得清楚，也就不管他们，只顾着稳住自己。好容易到了后院，新鲜空气一冲，头脑清醒了些，视线才慢慢清晰起来。
　　周围没有其他人，苏青定了定神，辨明客房方向。刚刚举步，忽听附近柴房里发出一声轻响。虽然细微短促，还是听得清清楚楚。
　　苏青微微皱眉。江宁女待他极好，若是酒坊里出了什么事，于情于理他都不能不闻不问。因此他吸一口气，掠到柴房门边，向里看去。
　　木柴和稻谷都堆得整整齐齐，似乎并无异状。苏青轻轻推开门，闪身进房，环顾房内。依然没发现什么问题。
　　“难道是我喝太多听错了？”苏青心下嘀咕，又往里走了两步。忽觉头中又是一晕，赶紧定住身子，手往太阳穴上揉去。
　　正在这时，脚下猛地一响，地上露出一个洞口来，一条人影急窜而出。苏青下意识地退了一步，还未完全反应过来，已落入一个熟悉而又陌生的怀抱中。
　　“可是病又犯了？”那人问。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和而无奈，仿佛它一直响在他耳边，从未断过。
　　是李鹤轩。不知何时竟打了地道过来。
　　苏青一挣没挣开，转头道：“放开我。”李鹤轩却紧了紧手臂，道：“没有被子，你将就些吧。”两句话完全不相干，苏青却听得身子一颤。李鹤轩又抱紧了些，慢慢坐下来，让他躺在怀里。
　　沉默了一时，苏青道：“你来干什么？我既说了永不相见，就是永不相见。”他果然一直闭着眼睛。李鹤轩摇头道：“五年了，你还跟我呕气？我听说后来你去过淮河，惜寒却说我不肯见你，是不是？那天我出去了，根本就不在船上。”
　　“是么。”苏青淡淡地道，依旧不肯睁眼。李鹤轩俯身下去，吻了吻他的眼皮，道：“你知道么，你走了之后，我一直没笑过。”他感到唇下微微一动，停了停，又道，“所以一直在想怎么跟你说。知道你在这里，却不想见江宁婆婆，只好冒犯她家酒坊地下了。阿青，我和襄阳王，说白了就是相互利用，各取所需，再只用几天，就一刀两断了。你何必生这么大气？她的死也不是襄阳王的错啊……”
　　“她没死。”苏青道，语气忽然激烈起来，“我去查过了，她没死。她交了什么东西给当年那个小丫头，要是能找到那东西，就能见她了。”
　　“阿青，阿青，”李鹤轩安抚似的道，“消息确实么？那我们这便去找那小丫头就是了，她该有十五岁了吧……阿青，跟我回去，好不好……”
　　苏青没有说话。却缓缓睁开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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