逾越

　　吃过早饭，二人一同去了学校。

　　班级里传出许多流言。
　　是关于姜沂的。
　　极为难听。

　　— —
　　又是一节物理课，纪楚妍从进门的一瞬，冷洌的目光就把同学们吓不轻。

　　“坐下，不下课了”
　　“来，这节课开一个简短的班会。”

　　纪楚妍长呼一口气，似是劝告自己不要激动。

　　“这节课物理老师带你们学学政治。作业多加一个，写感想。”

　　姜沂拄着胳膊靠在桌子上，埋着头低下身子，看不清面容。

　　纪楚妍一眼望去，心疼和郁闷充斥。

　　倘若当时听姜沂的话，不送到学校里就好了，就不会被别人看到了。
　　虽有内疚但更多的是对班级同学的失望。

　　“今天，听到一些闲言碎语。关于我的课代表—姜沂的。”

　　声音停滞，班级同学的目光荟聚于姜沂身上。

　　火辣辣的灼烧感。
　　她只想逃。

　　“我知道这话是谁传出去的，但是我并不生气…”

　　老师惯性喜欢审视，刚才眼神慌乱的，纪楚妍已经心里了解个七七八八了。

　　“相反，我很高兴。毕竟课代表和老师之间相处融洽挺好~，但是那些传谣言的又有几个是好心的。

　　什么姜沂是去勾搭老师，这些话是从谁的嘴里说出口的！又是抱着什么想法说出口的！你们，是一个班集体，是因为千千万万种缘分才能有幸相遇。现在呢？搞内讧？弄欺凌？”

　　声音不大，嗓音却是从未有过的清冷。

　　姜沂的眼眶里不知不觉间蓄满了泪水，打湿了衣服，却也始终不肯发出一点声响。

　　稳定下来了许多，纪楚妍放慢放缓了语气。

　　“姜沂~，你站起来。”

　　“你就是你，别听那些流言蜚语。”
　　最后一句话，不同于之前的冰冷，话语间皆是疼惜。

　　揉了揉眼眶，姜沂起身，望向纪楚妍。

　　笑得开怀。

　　“我会的，纪老师~”

　　— —

　　今天的作业本不多，因为这个极为特别的班会，多了个感想。

　　同学们难得的毫无怨言，剩下的二十分钟，大家都提起了笔，班级静的只有笔与纸张摩擦的声音。

　　纪楚妍依在讲台旁，那里视线最好，看得到全貌。

　　昏暗的世界里破碎和孤独。
　　姜沂只想下沉，不想挣扎。

　　“姜沂~跟我出来。”

　　纪楚妍的话，划破了那片昏暗的世界。
　　从此她的心底有了光。

　　“老师？什么事。”

　　大抵是少女身上的孤寂太强烈，单单是一瞥，就能看到身上的忧愁。

　　许是被雨淋湿过的人总想为人撑伞，纪楚妍也不例外。

　　“小沂，一会和妈妈打个电话最近就住在我那里吧？”

　　虽然这并不合情理，但是纪楚妍就是想问明白为什么年纪轻轻，姜沂身上的气质为什么这么破败。

　　“算了老师，不麻烦了…”

　　拒绝的干脆，纪楚妍不好再开口。

　　“好叭~”纪楚妍神色可惜。

　　姜沂摸了摸她的头，
　　像是安慰。

　　— —

　　笠日，姜沂按照要求收了感想。

　　短短四节课，纪楚妍就已经判完了。
　　这效率也真不愧是物理老师中的唯一的班主任。

　　“小沂，你的”许瑾遇帮姜沂发了练习册顺手把本子也拿了回来。

　　“噢噢，谢啦~”

　　翻开本子，纪楚妍的话恨不得比姜沂的感想还要多。满页的红，是纪楚妍一字一斟酌写上去的。

　　“瑾遇，纪老师给你留言了吗？”
　　耐不住好奇，姜沂抓住许瑾遇的手，问道。

　　摇了摇头，显然没有。

　　— —
　　心里突然有了一种无法言说的劲儿。
　　原来我也是特殊的。

　　姜沂趁着午休，看完了纪楚妍的长篇大论。
　　印象最深的一句话是“姜沂，你要成为最优秀的学生，然后耀眼的站在我面前。”

　　心里的某个地方突然被填满。
　　准确的说是被爱填满。
　　— —

　　月考成绩出的很快，周二晚自习就放了榜。

　　班级同学们正襟危坐，等着纪楚妍宣告结果。

　　门被推开，老师带着笑颜走进。
　　灯光慷慨的撒下，纪楚妍满身光芒的走向讲台。

　　“咱们班考的非非非常好哈~”
　　无声。
　　“老师请你们喝奶茶”
　　霎时轰鸣，掌声四起。

　　纪楚妍无奈的摇了摇头，向姜沂的方向看去。
　　小孩一脸期待的模样。

　　“我呢就不一一点评啦，大家都考的超棒哒~不过姜沂小朋友，老师着重表扬一下。”

　　咦~
　　想起一阵起哄的声音，尽管同学们已经对这种偏袒见怪不怪。

　　“姜沂，班级第九，校排名进步了400。”
　　骄傲和由衷地赞许是纪楚妍最生动形象描绘当时的心境了吧。

　　“作为我的大课代表，小姜沂也没让我失望，物理满分！”

　　前面的成绩对姜沂来说都不重要，唯独听到物理满分的时候，嘴角扬起了笑容。

　　“我会慢慢发光，直到耀眼到你为我着迷。”

　　— —

　　放学回了家，难得的爸爸妈妈都在。

　　“小沂回来了啊”
　　“小沂过来。”
　　爸妈同时开口，也各有目的。

　　想不通为什么在姜沂小时候那么恩爱的夫妻已经到了离婚的地步。
　　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别人家的父母从不会因为工作而很少陪孩子。

　　姜沂其实小时候很乖
　　没有青春的叛逆期，也没有初三的磨合期。
　　说来可笑，同住一个屋檐。甚至几周也碰不到几面。

　　“有什么事就说吧…”

　　姜父姜母面面相觑，都不知道怎么和女儿开口。

　　“姜沂，爸妈离婚了。”

　　平静的话，也平静的接受。

　　“我知道。”

　　姜沂自嘲的笑了，“怎么不继续瞒着我了？”

　　“姜沂，是爸不好，爸这辈子都亏欠你。”姜父落了泪。
　　可笑的是姜沂内心竟然毫无波澜。

　　“她怀孕了，是吗？”
　　呆愣，诧异。
　　毫不掩饰的展现在父母脸上。

　　有些事不说和不知道是两个概念。

　　姜母的脸上没有看到丝毫憔悴，相反那戒指晃得姜沂眼睛生疼。

　　逃吧，再不走就真的逃不出去了。

　　姜沂没来由的推开家门。

　　— —

　　坐在公园的长椅上，悲伤回响在胸口，于是埋下头，躲避一切嘈杂。

　　姜沂是个不擅长开口表达意愿的人，诸多事情掩藏在心。许久过后，以为已经淡忘，可惜又一年春天，它又发了芽。

　　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样呢？
　　大概是爸爸开始有了更多的钱，家里渐渐没了父母的身影。

　　缘聚缘散，终是由不得我。

　　— —
　　“姜沂？”

　　轻柔的声音传来，姜沂没抬头，她只是不想让纪楚妍看到她这副模样。

　　“怎么在这里呢？”
　　依旧无声。

　　纪楚妍轻轻的叹气，“那给你妈妈打个电话，先去老师那里吧。”

　　蓄满眼泪，双眼无神，从未见过任何一个少女有这样的荒芜。

　　一通电话，就这样姜沂被判了缓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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