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端]巴别塔手记

　　嘴上“张叔”“老哥”的叫着，江霄还是被半个老师和亲哥一视同仁地扔进了审讯室里。

　　可张成居然只留了个记录员在那里，自己都不屑理他。张成站在他面前狠狠敲了下他的脑袋，“自己好好交代！我懒得问你。”

　　江霄在嘉林警校是名副其实的No.1，审讯流程和套路他都再熟悉不过，除非他愿意说，诈他没有意义。当然，主要还是因为信任在。

　　江霄一五一十地说了，同时手机开着微信的语音通话，声音沿着介质传到张成的蓝牙耳机里，作为另外两人证词的同步比对。

　　循环不出所料地被认定为荒谬。

　　张成和江枫适才舍得过来看他一眼，刚聊了两句江枫就因为过于激动的情绪被张成请了出去。老刑警干了二十多年了，这点耐性还是有的。

　　他开门见山地说道：“你相信他们。”

　　肯定句。

　　江霄抬眼一笑，与老刑警对视需要勇气，后者非常熟练用眼神施压，可惜前者更擅长情绪的掌控。

　　审讯技巧和微表情，江霄的专攻。

　　这使他的话多少有些分量，他告诉张成：“他们没有说谎。”

　　那么连张成也要仔细定夺了。

　　不是“相信他们”，而是“他们没有说谎”。也就是说，对循环的真实性持保留态度，但因为他们没有说谎，所以暂时选择相信。

　　“痕迹鉴定的报告出了吗？”全然没有身为嫌疑人的自觉。

　　张成点头，也不瞒他，“确实有类似火药的化学物质残留。”

　　“那循环的真实性更高了呢。”江霄揉了揉眉心，“尸检呢？”

　　不需要更多解释，张成会懂。

　　油罐车爆炸的连锁反应引起炸弹的爆炸，现场乘客的遗体不用想已经七零八落，但破碎程度最高的遗体——无疑就是离炸弹最近的人，也就是最有可能是凶手的人。

　　“早呢，这起案子原本是按普通交通事故处理的，要不是你报警说有炸弹，案子还到不了我们手里。也是五分钟前刚检验出炸弹的残留才有权力调用法医的。”

　　张成掏出江霄的手机还给他，江霄肯定他的隐私都被翻完了，一时叹了口气。

　　张成警告他，“你别太张扬了，他们两个没放出去前，你也不准出警局。”

　　“知道了。”江霄站起来活动了活动筋骨，他其实并不着急出去放风，审讯演习他经历得多了，差不多已经是小黑屋是我家的地步了。

　　他现在不是刑警，最多算个关系户，是不被允许进入其他审讯室参与审讯的，于是他只能拜托张成：“张叔，你帮我给他们送点咖啡吧。”

　　张成挑眉，“怎么，关心你的小男朋友？”

　　江霄开始后悔交代时一字不漏地将这段也交代了。

　　“关于循环的一个推测，在拯救全车人的条件达成之前，肖鹤云和李诗情两人如果都进入睡眠状态，就会触发循环。”

　　江霄握住张成的双肩，向他的半个老师恳求道：“暂时相信他们吧，这可能是拯救那车人唯一的机会了。我们应该尽可能为他们提供更多信息，等他们再回到45路公交车上，阻止爆炸发生。”

　　青年言辞诚恳，他比张成高，姿态却放得很低。

　　张成是看着江霄在警校这三年多过来的，嘉林警校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霄神”，破天荒地低头了。

　　张成甚至想立刻出门看看太阳是不是要从东边落下了。

　　“我看你啊，也是魔怔了。”张成屈起指节敲敲江霄的额头，“下不为例。”

　　两杯咖啡被分别端到肖鹤云和李诗情的面前。

　　上面还贴了一张纸条：
　　[我们会成功的，请再坚持一下]

　　字迹颜筋柳骨，铁画银钩而不失纵逸，让人一眼就能看出写字之人自信与张扬。

　　肖鹤云一下就猜到了字迹的主人是谁，在江枫如有实质的目光下将便利贴折好准备收进口袋，动作却忽然顿住，改为攥进手心。

　　他记起来除了记忆，任何东西都不能带进循环。

　　就像和江霄的这些经历，最终都会像被格式化一样消失干净，只有他记得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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