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等风来

　　W市近几年开始天气总是说变就变，前一秒艳阳高照，下一秒就能阴云密布。

　　今年的天气更是怪异，阴雨天和艳阳天相互交错，时不时来个“变脸”，就连天气预报都快招架不住。

　　唐筱语因为反反复复的气温着了凉，几日过去都不见好转，精气神儿没了不止一半。

　　周三下午的第一节课，地理老师滔滔不绝的讲述着世界气候和洋流分布图，她撑着脑袋强打着精神去听。

　　“这个解题思路我们再来看一眼啊......”

　　郑纹纹趁着老师不注意推了推唐筱语：“你还好吗？”

　　“没事。”她虚弱着嗓音。

　　郑纹纹：“要不还是去趟医务室吧，我感觉你都要晕过去了。”

　　唐筱语摇头：“可能是吃了药想睡觉而已。”

　　“这样吗？”

　　“嗯。”

　　于是捱到下课铃声一响，唐筱语也没管老师离没离开，直接一头趴了下来。

　　郑纹纹坐在靠墙的位置，见她难受的实在没了力气，忍了忍还是没说自己想去接水的事。

　　上了高三，十分钟的课间没了往日的吵闹，班内大多是埋头写题或轻声讨论题目的交谈。

　　唐筱语沉浸在混沌的世界里，头疼感愈来愈重，好不容易安稳下来，教室门外却响起了一道不太礼貌的声音：“唐筱语在哪？”

　　众人抬头望去，一女生带了几个小姐妹堵在门口，来势汹汹，表情是一脸的不爽。

　　有男生认出这是兄弟班的女生，开口问了句：“怎么了这是。”

　　女生没个好脸色，白了眼：“找你们班唐筱语，人呢？”

　　唐筱语没睡着，皱着眉不耐烦的爬起来，和那女生对上视线：“有事？”

　　那女生见到她了，和身边的姐妹使了个眼色，而后一帮人大摇大摆的往她位置走来。

　　班内其他同学被吸引了视线，纷纷跟到唐筱语身上。

　　女生站定后，不屑的上下打量了一番，瞧清唐筱语脸上带了病态的白，嗤了一声，开门见山道：“你和汪聿风在一起了？”

　　闻言，唐筱语顿了顿，这几天教室外头多了些人走动，大概率都是好奇着她这个汪聿风的“新女友”到底是谁，这还是头一次有人直冲冲地找上门来。

　　她正打算开口澄清，那女生没给她机会说话，忽双手拍在她课桌上，语气嚣张：“你和汪聿风不合适，劝你们趁早分了，不然到时候吃苦的是你。“

　　唐筱语睁着双清透的眼看她，耐着性子听她说完，两秒过去也不见她开口回话，仿佛人找的不是她似的。

　　女生见状脾气立马又上来了：“跟你说话呢，听见没？你最好识相点，不然别怪我......”

　　“不然怎样？”

　　莫名其妙以这种幼稚的口吻来警告她，加上不适在身，唐筱语没了耐心，声音轻淡气势却全然不输。

　　“你。”女生被点了火，恶狠狠瞪了眼，，“离他远点，汪聿风根本就不喜欢你，别再给我不要脸的去纠缠他。”

　　话落，唐筱语跟没听见似的，慢悠悠的往后靠了靠，淡淡开口：“说完了？门在那。”

　　完全没当回事的模样不仅让女生气到爆炸，就连她身后的小姐妹都忍不住：“你这人怎么回事，好好和你说不听，非要动手是吧？”

　　一旁早就忍不下去的郑纹纹一听这话直接怼了回去，嗓门吼得比任何人都响：“动什么手？你们哪只耳朵听她说他俩在一起了？就算在一起又怎么了呢？关你们屁事啊。”

　　“那关你屁事啊。”女生怒道，“轮得着你插嘴吗？”

　　郑纹纹从小就不是吃素的，压根不怕事闹大的继续说：“你找她麻烦就关我事，就算要算账也是去找汪聿风，别逮着人就乱咬。”

　　眼见着两拨人就要打起来，后排原是看好戏的男生赶忙站出来打圆场：“诶诶诶，上课了，老师要来了。”

　　闹剧终于以上课铃收尾，那群女生临走时不忘放下狠话，郑纹纹一急脾气差点跳桌追出去，唐筱语及时给拉住，劝架之余内心又是满满的感动。

　　-

　　最后两节照常是自习，唐筱语原本惯例收拾课本要去图书馆，起身的刹那眼前却蓦地模糊了下，郑纹纹看这架势死活都要拉着她去医务室。

　　到了医务室，量了体温，医务老师直皱眉头说怎么烧这么高。

　　唐筱语乖乖的配合输液没说什么。

　　淡淡的消毒水味混合着手上传来的针刺感，她没忍住瑟缩了下。

　　医务老师贴上输液贴后嘱咐了句多休息便拉上帘子退了出去，郑纹纹坐在椅子上一眨不眨的盯着她，生怕她会逃走似的。

　　大概过了五六分钟，唐筱语哭笑不得，实在受不住这样的目光。

　　“你干嘛呀，这么看我。”

　　郑纹纹没好气的剜了她一眼，正要说话，一旁的帘子又给谁拉开了来。

　　谈论声被迫停止，唐筱语抬头看去，看清来人恍惚了瞬。

　　医务室背朝北，阳光晒不到屋里来，汪聿风站在阴影里，胸口微微起伏着，像是刚从哪里跑过来。

　　唐筱语空咽了下嗓，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察觉到两人应该是有话要讲，善解人意如郑纹纹及时溜了出去。

　　人走后，门帘内只剩他们二人，谁也没开口，气氛一下子安静的不像话。

　　医务室在篮球场旁，窗户半开着，能很清晰的听到篮球砸在篮板上的声响。

　　唐筱语偏头看了眼点滴速度，轻按了下调节轮，等点滴速度似乎快了些，她又收回视线，埋下眼来。

　　身前一直有道目光在看着，明明两人之间没什么矛盾，此刻的气氛却像极了大吵过后的沉默，唐筱语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

　　“真不打算理我了？”

　　好半晌，汪聿风开了口，他插兜靠着墙，姿态有些散漫不羁，语气却认真。

　　唐筱语慢慢抬起头，对上他视线：“不是你不想理我吗？”

　　想起什么汪聿风尴尬了瞬，摸了摸鼻子，说：“还生气呢？”

　　“没有。”

　　“我给你道歉。”汪聿风站直身子，收了那副散漫样，“之前是我不对，不该拿你撒气，对不起啊。”

　　难得听他诚恳的认错，唐筱语噎了噎。

　　“没事。”她说，“你要是不想学了，可以直接说的。”

　　“谁说老子不学了。”汪聿风脱口而出，默了默，他别扭开口，“我还就得学给那人看了。”

　　话落，两人都不约而同的想起那日，唐筱语抿了抿唇，知晓他前段时间的情绪为何便没再说什么。

　　汪聿风：“唐筱语，我说真的。”

　　看着他没像开玩笑的样子，唐筱语愣了片刻，后不自禁弯起唇，学着他的模样郑重其事的点点头：“好，那我继续教你。”

　　......

　　点滴打完，时间也到了放学的点。

　　唐筱语谢过医务老师和汪聿风一同走出了医务室。

　　郑纹纹猜到她要很久才能好，老早就把她书包送了过来，这会儿他俩挤在人潮中，步伐一致的往外走。

　　“等会儿找个咖啡厅帮你补习吧？”唐筱语提议。

　　汪聿风拿着手机再给人发消息，听到这看了她一眼：“明天吧，你这才刚退烧，休息好了再说。”

　　“......也行。”

　　后头有学生着急回去，走一步说句“让一下”，唐筱语往旁侧了下身，那学生走出两步像是反应到什么，回头古怪的瞧了眼。

　　视线不偏不倚的和唐筱语对上，那学生又立马移开眼，瞧清一旁的汪聿风后脸上表情变了又变。

　　汪聿风察觉到视线，从手机里抬起头，眼神迎了上去，有些不耐和冷漠，那学生见状讪讪地回了头去赶自己的路。

　　“下午有人找你麻烦了？”汪聿风说。

　　“啊？”唐筱语从学生的背影里收回视线，“哦，某人的桃花债。”

　　她这话说的轻飘飘的，责怪之意倒明显的很，汪聿风收了手机，笑了声：“什么狗屁。”

　　“......”

　　意识到说错话，汪聿风掩唇咳了声，给自己找补道：“我来处理。”

　　唐筱语打点滴时给散了发，听言这一句掩在发丝旁的唇微微扬了扬。

　　好像有点开心。

　　一路走到公交站台，身穿校服的学生们围挤成一团或坐或站，各自侃侃而谈。

　　唐筱语和汪聿风找了个人少的地方站着，一旁有坐着在看书看手机的学生。

　　有公交停了又开，带起的闷热气息又很快被风吹散了去。

　　唐筱语向前张望着公交，身旁有人轻碰了下她手臂。

　　“嗯？”她抬起头。

　　“选C是吧？”汪聿风下巴扬了扬公共座椅上一男生手上的试卷。

　　闻言，唐筱语偏头看去，男生的笔停在一道选择题上，仔细瞧还能看见他给几个单词批注上了翻译。

　　她读完题目，看了眼选项，想起某人的答案有些想笑：“选A，固定搭配。”

　　写题的男生听到她声音，反应了会儿豁然开朗般的长“哦”了声。

　　汪聿风：“......”

　　“这题你明明做过。”

　　“有吗？”汪聿风迟疑了下。

　　唐筱语确定的点头：“嗯。”

　　“......”

　　回家的公交缓缓驶来，唐筱语看了眼：“晚上记得复习。”

　　说完，公交恰好停下。

　　汪聿风听到她布置下来的任务，轻“啧”了声笑开：“知道了，车来了，赶紧去。”

　　“拜拜。”

　　站台上有批学生等在上客门前，唐筱语落在后头等他们先上。

　　彼时有风轻轻吹来，她走出几步又转回身。

　　汪聿风是打算看她上车了再走的：“怎么了？”

　　微风轻轻拂来，衣角被扬起，唐筱语定了定心神，这几日来所发生的事如电影片段般一一从脑海闪过，她看到少年人身上不服输的倔强劲儿鲜活而又热烈。

　　“唐筱语？愣着干嘛？”

　　心口倏然间被某些东西填满，唐筱语弯弯唇，轻轻开口。

　　“汪聿风，你眼里是向着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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