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他又不开心

　　祝以安。
　　祝以安？？？

　　金牌编剧祝以安？？？！！！

　　阮棠噌的一下站起来，双手激动地握住祝以安的手，脸色涨红，有点语无伦次：“您就是著名编剧祝以安？祝老师我太喜欢您的作品了，因为网络上没有您的照片，一直也没认出您就是传说中的祝以安。”

　　祝以安很温柔：“要什么传说，我本人不是站在你面前嘛。”

　　阮棠埋头在包里翻纸笔：“祝老师，您给我签个名吧。”

　　“先不急。”祝以安按住她的动作，微微一笑，“我们先去把属于自己的东西拿回来。”

　　///

　　阮棠走后，石业重新在邮件里找到阮棠发来的试稿，随手保存到电脑E盘标着“素材”两个字的文件夹。

　　嘁，编剧行业到哪里不是一样，真有人费劲浑身解数站在金字塔顶，是为了给底下的人打通更好的上升渠道？
　　不把这条路堵死已经算仁至义尽。

　　石业叼着烟，翘起二郎腿，和文档里阮棠的一寸照对视，心想，等她在外面碰壁一圈，还是会选择回他的工作室。

　　他给的条件在同水平的工作室里足够优越，再加上手里握着阮棠的试稿，石业有几分有恃无恐。

　　小姑娘不经历点挫折是不会珍惜机会的，毕竟是天真烂漫的大学生，完全不知道真实的成人世界多么残酷。

　　下一个面试者还有半小时才到，石业也不着急，慢悠悠地浏览阮棠的试稿。

　　有几分天赋，想象力充沛，码字速度也快，底蕴、叙事、结构、逻辑，乃至文笔在他近几年面试的人里面都是上乘。

　　门口传来敲门声。

　　“进来。”石业抬头，看见去而复返的阮棠，面色一松，“怎么，想通了？”

　　“这话该我问你。”祝以安跟在阮棠身后走进来，“之前我跟你说的事，石老板想通了？”

　　石业僵住，皮笑肉不笑：“祝老师哪的话。”

　　“在石老板面前，我不敢自称老师。”祝以安从包里拿出一个文件夹，放在石业面前，“里面是涉及到被你侵占著作权的我司员工名单，请贵方迅速给出解决方案，不然下次就不是我来走这一趟。”

　　石业快速浏览一遍名单，眼睛微眯：“祝以安，没必要搞这么僵吧？有些灰色地带的规则，祝大编剧难道不清楚？”

　　“正因为清楚，我才会在AC文化单独设立编剧工作室，自扫门前雪。所有维护我司员工权利的事宜由我亲自负责。”祝以安唇角微扬，“我无法左右行业的畸形脉络，但在力所能及的范围里，我可以护住我自己和我的伙伴。”

　　“毕竟，石老板这样的商人在编剧行业一日，我们这个行业就难有新鲜血液带来旺盛的创造力。”

　　室内安静下来，只剩下指针滴答转动的声音。

　　石业五指握拳，砰的一声砸向办公桌，咬牙切齿道：“祝以安，你别欺人太甚。”

　　“你倒是提醒我了。”祝以安看向阮棠，揽过她的肩，“除了名单上的人之外，还有这位小朋友，阮棠的著作权我要一起拿回来。”

　　阮棠跟着重重地点了点头，感激道：“谢谢祝老师！”

　　石业在裤子上蹭了把手心的冷汗，嗤笑道：“祝以安你还给别人伸张正义，你自己不就是背靠着沈澈这棵大树走到今天？”

　　祝以安低头看手表，开始倒数：“5,4,3,2,1……”

　　叮咚。

　　石业的电脑屏幕上弹出一个邮件提示。

　　“石老板，我劝你谨言慎行。律师函已经送到贵司，相关证据我已掌握，请在三天内给我满意的答复，不然我们就法院见。”祝以安拉着阮棠朝外面走，手搭到门把手时，转身粲然一笑，“曾经也在一起共事过，我想石老板知道我的脾性。”

　　“我一向是，”祝以安抬眸，湛湛地，“不达目的，不死不休。”

　　说完，不等石业回复，祝以安带着阮棠离开他的工作室。

　　阮棠任由祝以安拉着，一直走到电梯门前。
　　金属电梯门映照出两人的身影，左边门里的阮棠虽然有职业装的加持，依然掩饰不住眼睛里的清澈与稚嫩；右边门里的祝以安，清淡妆容，身上也没有过多修饰，却能靠着身上淡定从容的气势压倒一切。

　　她忍不住感叹：“祝老师，你真的太厉害了。我感觉刚刚好像在拍摄现场观看大型职场爽剧。”

　　阮棠转头崇拜地看向祝以安：“我以后也能成为像你一样厉害的人吗？”

　　“你以后会成为比我更厉害的人。”祝以安笑着握了握阮棠的手，俏皮地眨眨眼，“你看我的指尖还紧张地发抖呢。”

　　祝以安老师，她好温柔。

　　被神级编剧的温柔光环晃得晕眩的阮棠，在祝以安提议请她吃午饭时，自告奋勇拍胸脯要请祝以安去自己最喜欢的小店吃饭。

　　当两人在水煮鱼店面对面坐下时，阮棠才发现自己过于兴奋，根本没有问祝以安有没有忌口，能不能吃辣。这样一腔热血地把人拉到自己喜欢的地方，非常失礼。

　　阮棠抿了下唇，尴尬开口：“祝老师，你能吃辣吗？”

　　“抱歉，我没有考虑到你的口味。”阮棠闻到过路服务生捧着的锅里传出来的辣椒香，眼巴巴咽口水，“这家，真的很好吃。”

　　祝以安脱下外衣，佯做撸起袖子大吃一场的姿势，笑道：“我很喜欢吃辣，谢谢你的推荐，水煮鱼我很喜欢。”

　　阮棠眼睛亮起来：“那要不要吃这家的芒果碎冰？特别好吃！”

　　祝以安笑眼弯弯：“好啊，我也喜欢吃芒果冰。”

　　刚开始阮棠以为祝以安是用成年人的风度来迁就她，后来发现祝以安是真的喜欢吃辣，也真的喜欢吃芒果碎冰。

　　她们吃完了一条将近三斤重的黑鱼，外加每人一碗芒果碎冰，辣得她们嘴唇发红，好在吃冰解辣又解腻，是非常完美的一餐。

　　“接下来有什么打算？”祝以安问，“还想做编剧实习生吗？”

　　“嗯，”阮棠说，“我不想像有的同学一样毕业即改行，还是想面试几家编剧公司试试看。”

　　“天上那么多云彩，总有一朵会下雨。”

　　祝以安被她逗笑：“你很乐观。”

　　阮棠也笑：“呐，做人最重要的呢，就是要开心。你看早上起来睁开眼，没有什么不开心的事，那就是值得开心的一天。”

　　祝以安撑着下巴：“有没有考虑过来AC文化试一试？”

　　“那当然好！”阮棠说，“我之前在网上没有看到AC文化的招聘，以为影帝的公司不走独立开发影视IP向。”

　　“严格意义上来讲，这个工作室与沈澈的关系，大概就是他是我的投资人，我把工作室挂靠在AC文化而已，他不干预我的决策，只参与年底分红，编剧工作室的一切决定都由我和小伙伴们一同商定。”

　　“不决策，光分钱。”阮棠喃喃，“那影帝岂不是吃软饭。”

　　祝以安噗嗤一声笑出来：“对，他就是吃软饭。”

　　“咳咳，言归正传。”祝以安正色道，“我听完你的故事，觉得你的创作架构挺有趣的，我想你可以来我的工作室试试水。工作室刚起步，给的薪酬赶不上石业那边，但是我可以完全保证。”

　　祝以安温柔弯唇：“你在我这里的任何权利，都可以保证。你写的每一个故事，创作的每一个人物，都永远属于你自己。”

　　“当然，我会在你的剧本收益里分成一部分，”祝以安清淡眉目里露出笑意，“养一些吃软饭的投资人。”

　　午饭后，阮棠跟着祝以安去了在AC文化里的以安工作室。

　　AC文化独占一栋二十五层楼高的高层，从一楼电梯上来，能透过电梯透明玻璃看到每一层工作的人。

　　就，都没几个人。

　　阮棠随祝以安抵达第二十层，出电梯门，看见公共办公区只有三个人在工作，而且也并非阮棠想象中正襟危坐码字办公。每个人东倒西歪，姿态各异，最显眼的莫过于窝在沙发上打字的男生，身边放着一排打开的薯片袋。

　　“陆祺，收拾一下，给我们新来的小朋友腾出个工位。”

　　男生放下笔记本，从黄瓜味和樱花味的薯片袋中各拿一片扔进嘴里，打了个哈欠：“以安姐，我们地方这么空，她随便坐哪里都可以啊。”

　　虽然嘴上这样说，陆祺还是很迅速地在他们的核心区域收拾出一个工位，让阮棠坐下。

　　“以安姐，去找姓石的结果怎么样，他有没有赖账？”陆祺问。

　　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附和：“我觉得不会，以安姐亲自去找他，石业还能不给面子？”

　　“以安姐一出马，石业就得守活寡。”

　　“去，瞎说什么。”祝以安看了眼手机屏幕，“你们带阮棠熟悉一下环境，我接个电话。”

　　陆祺比了个OK的手势，目送祝以安离开。

　　“这位是严越，这位是李诗薇。”陆祺介绍，“再加上我，就是目前我们工作室的全部阵容了。”

　　李诗薇笑嘻嘻地打招呼：“刚才听以安姐说你叫阮棠吗？好可爱的名字。”

　　严越摘下某一线品牌最新款的头戴耳机：“唔，很像电视剧女主的名字，可以记录下来。”
　　说完，他真的翻开笔记本，下笔前问：“是哪两个字？”

　　“啊，就是。”阮棠顿了下，“耳刀加一个元的阮，海棠花的棠。名字取自我父母的姓氏。”

　　“哇，好浪漫。”李诗薇感叹，眼睛亮晶晶地，“能说下你父母的爱情故事吗，我想当做以后的工作素材。”

　　“……”

　　“你俩工作上瘾啊。”陆祺笑骂了句，“别给新人吓坏了。”

　　“以后大家就是一个团队的小伙伴，有什么事尽管说，我们都会尽力帮你。”陆祺说，“我刚转正一年，她工龄两年，严哥三年，这个团队是以安姐慢慢组建起来的，大家年龄都差不多，性格都很nice，希望以后我们能好好磨合，创作出最好的作品。”

　　阮棠站起来：“大家好，我是阮棠，京市大学编剧专业在读，希望以后能成为大家工作上的伙伴，以及生活中的朋友。”

　　“你是陆祺的学妹！”李诗薇冲陆祺眨眨眼，“昨天还哀嚎自己是单身狗，机会这不就来了？陆祺，凡事都是靠自己争取来的！”

　　严越配合地点头：“时不你待，带阮棠了解环境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你们别把我学妹吓坏了。”陆祺笑，转身对阮棠弯唇，“我带你熟悉一下我们公司的环境，有不明白的都可以问我。”

　　阮棠：“好。”

　　从办公区出来，陆祺带阮棠去参观了活动区、阅读区、小茶吧、会议室，路上依旧没有遇见几个人，本就极大的空间更显得空旷。

　　“我们工作室的总体空间就是这一层，这栋楼的其他楼层也都隶属于AC文化，也就是著名的影帝沈澈的公司。”陆祺说。

　　阮棠：“我们工作室一共几个人？”

　　陆祺：“算上你，不多不少正好五个。”

　　“五个人，就可以拥有这么大的空间？”阮棠有些震惊，又联想到之前石业说的话，忍不住问道，“陆祺，我有些话不知道当问不当问……”

　　陆祺：“哈哈，学妹你不要紧张，有什么问题就直接问嘛。”

　　“嗯，就是沈澈和以安姐，是不是有些，不一样的关系？”阮棠抿抿唇，“我这问题有点唐突了，但出于对我两位偶像的好奇，我真的很想知道。”

　　“学长追过星吗？应该能理解的吧。”阮棠不好意思地笑笑，“我感觉现在自己距离真相很近很近，忍不住问出来了。”

　　陆祺挑眉：“真的想知道？”

　　阮棠认真点头：“真的！”

　　陆祺笑：“那，你请我吃顿饭，我就把这些事情的前因后果都告诉你。关于你两位偶像的一切。”

　　阮棠拍胸脯保证：“没问题！学长想吃什么，我都没问题！”

　　陆祺嘴角勾起一抹坏笑，抬手拍拍阮棠的头：“跟你开玩笑的嘛，新来的小朋友，当然要学长请吃晚饭啦！以安姐和影帝的事儿，我都清楚哈哈哈。再叫上李诗薇，她可是八卦小能手，保证让你把两位偶像的事儿弄清楚。”

　　阮棠不适应这样突如其来的亲密动作，正往后躲闪时，忽然听到走廊尽头忽然传来一阵走路声，阮棠侧头看过去，正好看见迎面走来的当事人影帝沈澈，以及……她许久未见的韩星野。

　　他今天穿了件低调休闲款的薄夹克，里面深色内搭露出一截修长脖颈，脖颈上带着一条黑色的绳。

　　韩星野看过来的目光淡淡的，有股莫名的凉意。

　　阮棠不知这凉意从何而起，只感觉韩星野的目光凉湛湛，看得她不禁朝后退了一步。

　　“你好，你就是以安新招来的实习编剧？”沈澈十分绅士地颔首，“刚才和小野在办公室那边就听到你们说话，怎么样，对工作环境还满意吗？”

　　自己的偶像忽然变成了顶头大Boss，旁边还有个虎视眈眈不知道为什么眸光不善的韩星野，阮棠也不知该说些什么，于是顺从地点点头：“蛮好。”

　　“现在公司刚起步，总体员工数量还比较少，以后项目多起来我们会扩招一批员工，我们大楼里的人也会越来也多。现在是起步期，你又是以安选中的，想必非常有天赋。好好加油。”

　　“听祝以安说，这位新来的编剧有个很有意思的故事本子，我很感兴趣。”韩星野看了眼陆祺，眸光转向沈澈，“不如聊聊，我今晚有空。”

　　“嗯，”沈澈沉吟几秒，“这样，阮，你叫阮什么？”
　　“阮棠。”韩星野和陆祺异口同声道。
　　“……”

　　沈澈古怪地看了眼韩星野，继续说：“好，阮棠，你回去整理下手头的故事大纲，我们晚上一起吃个饭，就算给你办欢迎会，外加讨论会了。”

　　陆祺期待地看向沈澈：“大老板，那我们……”

　　韩星野淡淡道：“抱歉，我不喜欢人太多的场合。”

　　陆祺眼里期待的光更胜：“那老板我们就早点收拾东西下班啦，老板再见！”

　　走的时候还不忘拍拍阮棠的肩膀，朝她眨眨眼：“重任在肩，学妹。”

　　打工人陆祺快乐地哼歌准备下班，徒留报道不到三小时的阮棠面对突如其来的应酬，独自凌乱。

　　“你们先去酒店，我去接以安，晚一点到。”沈澈笑容斯文儒雅，“阮棠，你坐韩星野的车去。”

　　“你别看他脸臭，人很好的。”沈澈说完离开了。

　　阮棠转过头，正巧韩星野也在看她。两人面面相觑，还是韩星野率先转过头，低声说了句：“走吧。”

　　阮棠嗯了声，刚要跟上去，韩星野忽然又停住脚步。

　　他转过身，眼神停留在阮棠头顶，然后略带迟疑地抬起手，轻轻按住她细软的发丝，揉了两下。

　　手掌在头顶缓慢摩挲的力度和暖烘烘的温度都迅速入侵阮棠的大脑皮层，她僵在原地，眼见韩星野微微倾身，脸停留在她的面前。

　　非常近的距离，韩星野左侧的断眉清晰可见地挑了一下。

　　阮棠的脸颊急速升温，她眼神慌张地避开他：“你干什么。”

　　“难怪。”韩星野轻声道，随之嘴角扬起一个弧度，手从她头顶撤回夹克口袋，正色道，“初次见面的男性未经同意做出这样的动作，如果让你感到不适想要躲避，就是性骚扰。”

　　阮棠：“你的意思是？”

　　韩星野恢复了刚才淡漠的语气：“刚才那个人图谋不轨，下次见到他，绕开走。”

　　阮棠不解：“那你刚才也摸了我的头。”

　　在阮棠没注意的地方，韩星野耳根慢慢爬上微红。

　　“我们不是初见。”
　　“我也没有对你图谋……不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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