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委屈
温玉被宋玄捏住手腕,随着对方一点点用力,她痛得眼泪都快流出来。
“你做什么!?快放开我,放开我!!!快来人,来人!!”
温玉使劲挣扎,虽有些力气,奈何身量在那,扑腾半天,也没沾到宋玄半片衣袖。
她一边扑腾,一边不停大声朝四周呼唤。
虽往日太和殿常有宫娥宦官来往不断,但今天因都在忙庆功宴大小事宜,又许是凑巧,这会竟无人听见温玉叫喊。
温玉嘴上不停,宋玄只觉聒噪。
他索性困住她的双手,一手捂住她的嘴,将她推抵在檐柱上,道:“我只说三句,说完便放你。”
见她点头,宋玄方道:
“第一,我并非跟踪你,一切只是巧合。
第二,今日宫宴我同母亲是受到礼部邀请,请柬尚在,并有太子及礼部印鉴。
第三,你若是因初遇之事,倒也不必如此针锋相对。那是你们权贵之间的事,我无意路过,已然见之忘之。”
说罢,他松开手。
温玉正了正衣襟,冷声道:“可你们要抢走我父亲,罪不可恕!”
宋玄道:“郡公同我母亲皆鳏寡多年,非弃旧怜新,他们相识相知相悦,乃人之常情。何罪之有?温郡公更不会因此对你有所改变,又何来抢夺?”
温玉道:“你怎知没有改变,你怎知不是抢夺!我父亲多年未归,一回来只先提再娶!”
她气得小胸脯一起一伏,话不过脑子便出口道:“可见你们母子都不是好东西!”
她说完便后悔了,其实方才一见对琴娘第一印象还不错,只因嘴上不饶人罢了。
懊恼之间,她的手腕又一次吃痛。
温玉道:“你又要作甚!”
宋玄神色冰冷:“我只告诉你,我母亲心思纯善,绝非歹毒之辈,有怒有怨,你只朝我来便是。”
“放肆!”
温玉也气急了。
她大骂道:“你算什么东西,也敢对我指责!我乃一品郡主,金枝玉叶,郡王世子骂得,尚书嫡子骂得,凭什么你们两个贱民便骂不得!!?”
她见宋玄仍不撒手,拔起头上金簪便朝他手背刺去。
正在这时,宋玄禁锢她的力道突然松开。
她却来不及收回动作,只想着宋玄这般小人定不会让自己吃亏受伤,却不想他似等着那金簪刺来一般,躲都不躲。
顷刻之间,金簪刺入皮肉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
“玉儿!?”
与此同时,上官楚的声音也由远及近传来,温玉回头,只觉灯火耀眼。
她眼睛眯了眯,这才看见上官楚并礼部尚书家的公子由几个宫娥宦官伴着,朝这边走来。
“滴答,滴答——”
宋玄的手已有鲜血溢出,顺着指尖滴在青石板上。
上官楚见状忙走过去,吩咐人唤太医为宋玄包扎。
又朝温玉严肃道:“玉儿,你又惹事。”
“太子哥哥!”
温玉看着太子,只觉心中委屈。
她指着宋玄道:“不是我生事!是他方才一路跟踪我,还捏我的腕子捂我的嘴不让我说话!”
说罢,她掀起袖子让上官楚去看自己手腕的印痕。
可借着通明的灯火看去,那被血玉镯子衬得更加细白的手腕干净得很,哪里有什么印子?
温玉“咦”了一声,刚刚她痛得不行,手腕青紫都是浅的,怎么会毫无痕迹?
她借着灯火看了又看,肌肤仍光洁如玉,什么印子都没有。
她平日小伎俩耍弄惯了,上官楚将她的动作看在眼里,只当她是装模作样,毕竟他刚才亲眼所见,是温玉拿簪子刺伤了宋玄。
太医很快赶过来为宋玄上药包扎,好金簪未伤及筋骨,但皮肉伤还是不浅,上官楚平日从不会对温玉动怒,今日亲眼见她闯了祸,只能秉公处理。
他严声道:“玉儿,道歉。”
温玉抬头看向上官楚。
“太子哥哥......”
“道歉。”
温玉道:“不,凭什么让我道歉!?我是不小心伤了他,可皆因他伤我在先!”
“玉儿,如今你还在撒谎?”
上官楚不免失望:“你如今怎成了这般性子?”
见上官楚一点也不信她,温玉顿时眼泪都在眼眶打转。
她哭喊道:“我说了!我没撒谎就是没撒谎,他们不信我没关系,为何太子哥哥你也不信我!”
这时,宋玄已被太医包扎好伤口。
他走过来朝上官楚躬身施礼:
“皮肉之伤,修养两日便会无碍。郡主乃无心之过,还请殿下莫要再怪罪她了。”
好一番巧言令色,得了便宜还卖乖!
温玉狠狠瞪向宋玄,心中已是怒火中烧,要不是左右宫娥侍卫拦着,此时早已上去撕破那等奸佞丑恶嘴脸。
温玉又气又委屈,偏又无可奈何,她断不会道歉,又见上官楚一行人始终不信自己所言,咬牙跺了跺脚,一甩衣袖往主殿跑去了。
看着温玉的背影,上官楚朝宋玄无奈苦笑道:“我这表妹被惯坏了,难免娇蛮些,还望宋郎君见谅。”
宋玄又施一礼道:“郡主年少,且方才对草民有所误解,自不会有怨。”
上官楚道:“宋郎君果然胸怀坦荡。”
他邀宋玄并行,走过半个长廊方又问道:“不知郎君可有进学?”
宋玄道:“已习得四书五经。”
其实他早已将常人所看那些书倒背如流,连六韬三略也了然于心,但在太子之前应收敛锋芒,故不多言。
上官楚有心考他,问及三两句,见宋玄对答如流,无丝毫错漏,不由赞赏道:“郎君虽年少,有此学识,孤深感佩服。”
边走边道:“不知郎君志向几何?今后可有入仕之愿?”
宋玄谦卑道:“草民学识阅历方浅,尚不能定夺。”
上官楚点头,遂又问道:“近忙于何事?”
宋玄道:“得母亲支持,在坊间买了一处院落,开了家私塾。请了先生,不收学费,只要有人想读书习字,不论男女老少,皆可来私塾进学。草民自己得空也会前去帮忙。”
上官楚眼前一亮,道:“大善。竟不知宋郎君因何做此想?”
宋玄道:“古人云:不登高山,不知天之高;不临深溪,不知地之厚;不闻圣人言,不知学问之大,贫富贵贱者,生而同声,然长而异俗,实乃教之所然。终日之思,不如须臾所学,学者为己,不求闻达天下,只为修身自强。”
见上官楚赞同点头,宋玄继续道:“民强则国强,若让天下人都得开蒙,有所识后择擅而从,大齐会更加昌荣鼎盛。”
此话一出,不仅上官楚,连着那位礼部尚书家的公子也一脸叹服。
十二岁少年有如此远志,假以时日,必是大齐栋梁之才!
上官楚思考片刻,又道:“此事虽善,却非一朝一夕能成。即使大齐四处免费办学,也有人会觉读书无用,尚不如早些帮衬家中做些活计。”
宋玄道:“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不积小流,无以成江海。”
他又一躬身:“难在起步,而贵在坚持。”
上官楚深感受益。
他身体肃立,双手合抱,作土揖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待孤得空,定要去你那私塾看看。”
两人又走出一段路,上官楚忽又想起来什么,又道:“温郡公再娶,实则已经先同我父皇知会过。故今日将你母亲和你请来,一来感宋娘子千里送药之功德,二来是想看看到底何等人物,让他老人家定要求我父皇一个恩典。”
见宋玄面露不解,他轻笑道:“当日温郡公归京面圣时交还虎符,不求父皇赏赐,甚至......”
他看向宋玄,不遗漏他脸上丝毫神色:“放弃郡公之世袭罔替,只求娶你母亲。”
他见宋玄听及交还虎符和放弃世袭时神色毫无转变,唯有听及温慎竟求晟帝恩准时才面露惊讶,不免对此人愈发礼敬。
他回身又道:“温郡公为大齐立下此等战功,却不求功名利禄,父皇感慨良多,已然准许他续弦之事。只荣寿姑母虽已仙逝,到底是父皇胞妹,若赐婚让温郡公续娶难免遭人议论。”
宋玄又一躬身道:“陛下和殿下圣明之心,天开地阔,草民和母亲已然景仰万分。”
上官楚忙扶住他,笑道:“这些本不该孤说,只今日同你一见如故,便将这些告知于你,你也回去告知你母亲让她安心。”
再说晟帝和温慎也在外边走边谈,此时帝王身边只两个近侍提着灯笼,共温慎四人行于一长廊间。
晟帝道:“看到你那位宋娘子了?”
温慎道:“看到了。”
晟帝道:“荣寿走了四年多,你也该再成个家。只是,不说你母亲,只玉儿那边,你待如何?”
温慎叹了口气道:“臣也在为此事为难,家母溺爱,让玉儿养成这等顽劣性情,也是臣之疏忽。”
晟帝摆了摆手道:“孩子嘛,幼时贪玩,长大便好了。玉儿这模样,倒让朕想起荣寿幼时也是如此,她虽体弱多病,却性子贪玩,皇宫时常鸡飞狗跳。虽闹腾了些,却让这高墙之内多了不少欢声笑语。”
温慎听他提及亡妻,忙停下脚步,躬身道:“是臣未照顾好长公主。”
“你看你。”
晟帝扶住他:“朕不过有感而发,你倒又多想了。”
他叹了口气,又道:“左右朕准了你的婚事,金口玉言,不会改变。今日朕也见了,那对母子虽是商贾,却不似凡俗,只你说服家人,便将婚期定了罢。”
见温慎称是,他方继续道:“如今大齐基本太平,神威军诸将士均已论功行赏。只朕上次问你要什么官职,你倒跟朕提起婚事,今日朕再问你,你总要给个答案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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