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她的事

　　乐琪光滑的额上皱起了褶子，“我送你的火机呢？”

　　“今早坐飞机回来的，放家里了。”其实她是很想带回来的。

　　服务员送来了火机，离开之后，乐琪才闷声说：“那枚火机你去哪都带在身上的。”

　　“我不想它在机场被没收。”霍楠给出了一个合理的解释。

　　乐琪却不是这样想的，霍楠有很严重的恋物癖，随身的东西忘拿或者丢了会不安和烦躁，据说她回去的时候坐的是火车，回来的时候也可以选择火车的，却没有那样做，难道……

　　乐琪准备直接切入主题，今晚她本是没有打算说这件事的。“楠，和你分手我也很痛苦，可是你要理解我，我也是有我的考虑的。”

　　“嗯，我知道，所以我现在才坐在你的对面喝奶茶不是么。”霍楠的心跟着乐琪的话一颤，今天晚上其实是她单方面想把分手的事说清楚，没想过她会主动说起这个话题，完全不像平时的做派。

　　“不要用这种淡漠的口气和我说话，像个普通的朋友。”她讨厌霍楠现在对她的态度。“你就是这样，总让我看不透，很多时候不知道你在想什么，这样让我很有压力的。”

　　“嗯？我怎么让你有压力了？”霍楠一向不是个冲动派，那种激动、激烈的行为和话她说不出，也肯定不会那样做，在她看来，那都是很孩子气的具体表现，与她的职业不符。

　　当初乐琪选择她的时候不就是看上她的沉稳么，现在又说这样给她很大的压力。真没道理。

　　霍楠拿起小叉子吃面前的提拉米苏，奇怪，在家的时候明明痛苦得想死，现在面对面的看着这个让她落荒而逃的女人，居然还有心思喝奶茶和吃小蛋糕。

　　甜食，是一种让人心情愉快的食物，今天的碰面不管提不提分手的事，应该都不算愉快吧。指不定是早放下了，自己没有觉察而已。

　　“就像现在这样，看不出你是开心还是难过。”比起霍楠的好胃口，乐琪面前的栗子蛋糕是一口都没动，现在的霍楠已经不在她的掌控中了，她的情绪也不再随着她的一举一动而变化。

　　“不是太平静，也不会太难过。虽然我们已经不是恋人关系了，不过能和一位漂亮的小姐一起喝奶茶，依然是件愉快的事。”霍楠放下小叉子，左手手背托着下巴，右手指尖来回的轻敲桌面，似笑非笑地答道。

　　霍楠表现得越是轻松，乐琪的心就越加的浮躁不安，已是眉头紧锁的脸上又多了一丝气恼。现在不单是人，事情也已经超出了当初她对这件事情的预想，慢慢地偏离了设计好的轨道，为什么她就不能按照‘剧本’进行呢。“我爱你。”

　　“嗯。”她们都这样了，还算爱吗？“可是，我们还是分手了。”霍楠别过脸，不想让乐琪看到她眼中因为这句爱的宣言而泛起的忧伤。

　　“虽然是我说的分手，我也会很痛苦，我也挣扎过，可是，你的生活中有太多的习惯让我难以忍受。”不是不能忍受，是根本不能接受，她真的受够了。

　　她的生活习惯？她的生活从小就很有规律，七点起床，十二点前睡觉，会有一个短暂的午休保证下午能有一个好的学习或工作状态，一个星期至少去两次羽毛球馆，夏季一个月去三次游泳馆，除了抽烟和偶尔喝酒，少应酬少泡吧。

　　想来想去，霍楠实在想不出自己还有什么样的习惯能连一个说明都没有就丢了女朋友。再想也还是想不出个所以然来，无奈地摇摇头，深吸一口气，呼出来，给自己点了一支烟，说：“你说吧，我回来也就是想知道为什么。”

　　“因为你手腕上的那块表。”霍楠开门出来的时候乐琪就看见它了，这个让她非常不愉快的东西。

　　霍楠卷起衣袖，露出手腕上的石英表，它？有什么问题吗？把表脱下来放在桌子上，示意乐琪继续讲，这表能有什么问题。

　　“我很多次暗示你换一块新的，你一直不肯，还有你房间里的那两块也是。”

　　“那两块比这块还新，又能有什么问题？”霍楠现在更是莫名其妙了，这年头怪事天天有，今年到她这，连一只手表都能坏人姻缘了。送钟代表不吉利，是人都知道，送表代表什么？

　　“表是没问题，你告诉我，这块表谁送的。”

　　“大一时候的女朋友送的啊，为了庆祝我们俩都拿到了该年的一等奖学金。”奖学金不多，也就五百块，却是她们俩努力了一年的成果。后来为了激励对方能在学业上继续努力，就一起买了对表，也代表了守时。霍楠上班、约会从不迟到，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养成的。

　　“你们已经分手了，为什么还要戴着它。难道我给你买的会比这块差吗？”

　　“为什么不能戴？我已经习惯它的存在了，而且它很准时，那和我们分手不分手有什么关系。把买新表的钱用来买别的东西不行吗？你也知道我已经有三款不同的手表了，还买那么多干什么，我又不泡吧，需要七块表，一天一换。”再配上不同的衣着，夜场花花公子非她莫属。

　　“哼，何止是手表，还有你现在围的围巾，床上的抱枕，手机的小挂饰，客厅放的小摆设，里里外外多少东西都是别的女人陪你去买或者是送给你的。我讨厌这些东西，就像她们还在缠着你不放。你是我一个人的，就不应该还留着她们的东西。”乐琪终于爆发了，一段话让她说得咬牙切齿。

　　她恨透了那些围绕霍楠的小东西，这些东西她一样都不想再看见，偏偏霍楠有很严重的恋物癖，干什么都好，就是不可以随便丢她的东西或者弄坏，不然就会发脾气，几天不理人。除非是她亲自丢的。

　　霍楠知道乐琪不喜欢她身边的大部分朋友的，因为大部分都是女人，男人只占很少的一部分。可是这个世界上不是男人就是女人。

　　难道她为了不让乐琪乱想，全部找人妖做朋友吗？那人家也有其妖艳的一面，那她就能接受了？人妖陪她买的东西就可以不用丢了？不见得吧。

　　难怪乐琪老说要给她换这个，换那个，原来是这个意思，总算是明白了。其实也是，乐琪的独占欲那么强，又怎么会容忍她还留着别人的东西，她也算是后知后觉了。

　　“有一部分是朋友陪我去买的。”虽然霍楠不否认她的很多东西确实是几个前女友送的，但是，她还是要澄清一下，更多的是单身的时候和朋友去挑的，总不能老是一个人去购物吧，又不是孤僻狂人，失恋之后就不需要生活。

　　“我就是讨厌别的女人帮你挑选的东西。”乐琪抬高了音量，她就是不明白，为什么霍楠一定要和她争，既然什么都依着她，就把那些东西换掉不行吗？

　　两人坐的位置比较偏，乐琪的话还是引来了附近几桌客人的侧目，两个都是女人，同性恋？还搞外遇？议论声虽小，也会零星的传到了两人的耳朵里。

　　霍楠是无所谓，反正都是些陌生人，不管说什么都不过是一时的言论，她哪有那么多精力去管别人的嘴。乐琪更直接，谁往这看就瞪谁，这一瞪，看得人心虚，再也没敢往她们那桌瞧。

　　“男人帮我挑的你就没意见？”她的牛仔裤和衬衫就是男人带她去买的。哎，是今天的香草茶味道淡了，还是她的嘴淡了。

　　“你不喜欢男人。”乐琪也在烟盒里抽出一支香烟，熟练地点上，呼，太激动了，她也要再好好想想。

　　霍楠拿起小叉子吃了起那块提拉米苏，这种甜中带点涩涩苦味的蛋糕一向都是她的最爱，不会太甜，太甜了腻；也不是单纯的苦，那不如去吃她最讨厌的苦瓜，一样让人恶心。

　　就这样互相搭配不好么，为什么一定要分得那么清楚呢。霍楠低着头，用叉子搅动一小块掉落盘中的奶油，说着她的理解。“那你是说，不管我和谁分手，第一时间就是要把她买给我的东西都丢掉？”

　　“是。”

　　“那按你这样说，我们已经分手了，我就该把你送给我的火机扔掉，把现在这套小公寓转租出去，离开这个城市才是我最好的选择。因为你在这里，我下一个女朋友一定会介意我和你同一个城市。”霍楠想笑，按照乐琪的理论，她因为女朋友不能忍受她的私人物品而要丢掉三块手表、两条围巾、四双鞋，一客厅的小摆设；二分之一的藏书，五分之三的衣服包括内衣；一台笔记本电脑，两个存储器；用了五年的手机卡，认识乐琪三个月前买的新款诺基亚直板机等等。

　　丢掉她半数以上的私人物品还是小事，她准时的习惯是大一的女朋友养成的；大三的女朋友教会了她床上的技巧；身边的女性朋友逼着她学会了对皮肤的保养；最重要的就是初恋让她明白了她爱的是女人。试问，这些人留在她身上的‘痕迹’怎么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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