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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闻子夜鬼悲歌
龙藏玄要拔除病根,需闭关三次。
第一次七个时辰,第二次七天,第三次,七七四十九天。
但首先要救出魔胎内的那个孩子。
那孩子是劫脉,逆天地而生,偏激如紫宸天,曾经捕杀过劫脉,如今虽然不再行那种事,但也明令禁止劫脉进入紫宸天。
邪道倒是无所谓。
整个手术没有流很多血,魔胎仍然在规律地颤动着。
抱着那枚被消化过的半魔化的□□,楼光说,“我先抱它回灵枢阁养着吧,以后再看怎么办。”
“我有几个问题想问它,要以你为中介,你转过去。”
龙藏玄所炼为邪道,镇守舍神守命箓的那一魂一魄却来自正道,他若直接出手,正邪之道相争之际,会伤害被保护着的孩童魂魄。
楼光转过身去,龙藏玄以两指抵住他的后心,引导他体内的真元小心翼翼地碰了碰那枚魂魄,魂魄颤了颤。
“你是谁?”龙藏玄问。
无恙
“是谁把你封在这里的?”
师尊
“你师尊是谁?”
紫宸天玉霄宫凌天阙
龙藏玄露出“原来如此”的表情。
“去安置它吧。”
外间天光极为晦暗,雪安静地落着,四处都掌了灯,不知是什么时辰,楼光看了灵枢阁的更漏,才知道竟已接近申时。
他望向陷龙地的方向。
莲宿薄也许正在来的途中,她满怀期望,他却让她失望了。
素问阁与灵枢阁是挨着的,他刚把无恙藏在灵枢阁的药炉中,素问阁内忽然传出东西被接连打翻的声响。
他赶紧跑过去,见青鸾正发狂地在屋内盘旋,像在和某种看不见的东西争斗。
他呆呆地看着,青鸾很快落败,痉挛地落了下来,落在他的手中,逐渐安静。
看着青鸾此时的眼神,楼光忽然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学着之前龙藏玄的方式,用真元触碰了一下它——
他哆嗦了一下,那个感觉,就和方才触碰无恙一样。
“无恙?是你操纵了青鸾?”
无恙没有回应。
楼光意识到一件事,“‘你’记得她吗?”他急急地问青鸾,“穿红衣的女孩子。她曾将受伤的‘你’抱在怀中。”
怀里的青鸾安静地看着他,似乎能直接理解他的话。
如果那个孩子真的可以与青鸾的意识同步——
“去吧,代替我去见她,你能飞,”他苦涩地笑了笑,“我不能。”
他话音刚落,青鸾猛然振翅而起,羽翼擦过他的面颊,留下细小的划痕。他情不自禁地追了一小段,他想去见她——
想得不得了。
然而龙藏玄还在等着他。
慢慢地,他停下脚步,望着青鸾消失在陷龙地的方向,有一点哀伤地回了头。
“你有心事?”龙藏玄靠着廊柱的模样显见已等他等到百无聊赖。
“为什么这样说?”
“你脸红了,在想女孩子?”
楼光掩饰着说,“被青鸾的翅膀擦了一下,外面又下雪了,开始吧。”
“嗯,你过来。”
两个时辰后,龙藏玄慢慢地进入境界,楼光听见他说,“你回去休息吧。”
地宫的门似乎是自动地开了。
只有开头的一段需要楼光以真元护持,接下来龙藏玄便可以自行修炼。
楼光回头看他。
龙藏玄闭着眼,似已入定。
于是楼光起身,披上衣衫头也不回地走了,临别前还丢下一句,“龙藏玄,千万别走火入魔了,我可救不了你。”
龙藏玄没有回应,只唇边露出一丝隐约笑意。
天已全黑了。
楼光回了素问阁,青鸾没有回来,灵枢阁里的无恙很安静。
他翻来覆去睡不着,心里念着莲宿薄,不知她是否有等到青鸾出现,也不知青鸾是否真是去与她相见。
如果她见了青鸾,却不见他——
她,会怎么想呢?
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翻身起来,裹上袍子,重楼立刻醒了,“先生,需要什么吗?”
他的三个学徒中,重楼最有天赋,年纪也最大,上个月满了十二。
这孩子极其喜爱他,学徒要以药草为名,他就特别找了含“楼”字的药草,平日里也一直关切着楼光的所有需要。
他望着楼光的眼神,简直是崇拜,他甚至孩子气地说过,可以为楼大夫去死。
听到他这样说,楼光感到心疼。
“你睡吧,我出去走走。”
“现在?”
“嗯。”
“小心别着凉了。”
“我知道。”
清冷的雪夜。
楼光听着自己踩在画廊里的声响,天边有一轮圆月,从乌云间透出一线光亮。
因月光的映照,雪晶在天地间星星点点地闪烁,楼光望着这迷幻的景象,疲倦的心几乎沉醉了,而后——
他听见箫声。
箫声极细微。
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的。
箫声极悲切。
仿佛呕尽了吹奏者的心血。
是谁,在这样的雪夜里,吹奏如此令人神伤的曲子。
他感到十分难过,慢慢循声觅去,渐渐地,闻到一丝若隐若现的血腥气,越是靠近声源,血腥味就越浓厚——
最后,他终于看见了那个在满月的雪夜里、浑身散发着浓重血腥味、吹奏凄彻萧乐的人——
他背对着他坐在屋脊上,雪星在他身旁闪烁,形成一个血色的朦胧的光圈。
“是八荒殿吧。”楼光问。
他不认识八荒殿。
他从未见过他。
但听闻八荒殿吹得一手好萧,可惜邪域无人能以琴配他的萧。
所以他只能一个人在凄清的夜里,寂寞地吹着萧。
“你伤得很重,”楼光不忍地说,“让我帮你看看吧。”
八荒停止了吹奏。
他冷冷地望向前方,并不想回头去看那个打断他的人。
他从未见过他,但知道他是“楼大夫”。
整个阎浮邪域都知道楼大夫,不仅因为他为大家看病疗伤。人们都说楼大夫年纪虽轻,却是真正的医者父母心,心地善良,悲天悯人,看见伤者病患,他感同身受。
可八荒从未找“楼大夫”看过病、疗过伤,无论多重的伤,他都是自己扛过去。
和别人不一样,他不喜欢“楼大夫”。
他觉得他极其虚伪。
所以他冰冷地说,“救一人,杀百人,省省吧。”而后悄无声息地纵身离去,甚至没有回头看楼光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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