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妾上位手册

作者:言犹未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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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章川蜀林家


      风雨交加的雨夜。

      羸弱幼小的五岁女童扑倒在女人身上,雨水混着泪水流进嘴里,又腥又咸。

      “阿娘不要死!儿再也不哭闹了!儿听话,儿听贤妃娘娘的话,阿娘你不要抛下儿!”

      修长温暖的手抚上她的脸颊,女人已然奄奄一息,“阿简,替为娘活下去,自由地……”

      话未说完,冰凉的手已悄然落下。

      “阿娘!阿娘!”

      李简猛然从梦中惊醒,抬手一摸,脸上尽是泪痕。

      “多大的人了,睡觉还喊阿娘呢?”

      门口一声戏谑传来,李简愣愣地扭头去看,面容白皙的男人正抱着胳膊笑话她。

      李简回过神来,用袖子擦了擦泪水,瓮声道:“做梦您也管。”

      林薄笑道:“你是我的奴婢,我自然要管,话说你家原是军户?”

      李简穿鞋的动作一顿,好像身契是这么写的,于是含糊地应了一声,“嗯。”

      “啧啧,听闻你那好阿娘为了给你兄长凑出征的军费,就把你卖了,这样的阿娘也值得你梦见她?”林薄讽刺道。

      李简穿好鞋,站起来看着他,原身是北地人,身量高挑,她只比林薄矮半个头,视线竟能堪堪对齐。

      “这就不劳您操心了,您要是看不惯我,就把身契还我,我给你钱就是。”李简觉得这人特别会戳人痛处,而且一针见血,让人浑身都不舒服。

      林薄忽然扬起笑脸,在和煦的阳光下显得异常温暖,口中的言语却十分恶劣,“那天你利用我捧出个杜鹃花仙,昨晚你利用我摆脱霍六郎的纠缠,如今我没了利用的价值,你就要走了吗?”

      “不是……”李简想解释,可发现自己并没有什么能辩解的,好像确实是她的不对。

      这人似乎有种敏锐的洁癖,对这种事情十分介意并且厌恶。

      看着她无话可说,林薄满意地后退一步,道:“好了,洗衣裳去吧,我明天还要穿呢。”

      李简沉默半响,颔首道:“婢子遵命。”

      “阿简乖。”说完,林薄笑着转身出门。

      李简抬眼看着他的背影离去,悠长地叹了口气,林薄不放人,现在该如何是好?

      “闺女你叫阿简啊?”一旁传来个老妇人的声音。

      李简向门口的阍室看过去,只见一位身着圆领布裙的和蔼老妇人正对着她笑。

      阍室是门房居住的地方,想到昨晚那位开门的老者,李简猜他们俩应该是夫妇。

      “阿婆好,您叫我简娘就行。”李简见礼道。

      老妇人笑呵呵道:“好好,小娘子好挺知礼的,既然是郎君带回来的,那就也叫我兰婆吧。”

      从兰婆口中得知,看门的老丈叫林松,平时寡言少语,不怎么说话。昨晚给她抱被褥的叫林果,是两人的小孙儿,他们三人都是去年跟着林薄从蜀中来长安的参加春闱的。

      有兰婆的帮忙,李简很快就将自己的厢房打扫干净了,里面原先只有一张矮床和被褥,兰婆还给她买来了女儿家要用的小物什。

      再给林薄吭哧吭哧洗衣服的时候,李简发现这件院子虽然只是一进的四合院,却比寻常的四合院大了许多。

      特别是林薄住的正房,特别宽敞,居然隔出了卧室、书房和净房。林果和她住的东西厢房也不小,划出卧室和净房是没问题的。

      另外还有一个大厨间,兰婆就在里面做饭,门口的拐角处有个五谷轮回之所,每天也有专人来清理。

      最主要的是院子里就有一口水井,也不用跑老远去巷子口打水,极为便利。墙边栽种了防蚊虫的花草,虽不艳丽浓香,倒也舒适。

      “听人说狗随主人样,原来院子也是。”李简忿忿地搓着某人的亵|裤嘟囔道。

      这座院子处处彰显了林薄内心的气质,封闭。

      在这院子里待久了,兴许就再也不想出去了。

      “简娘,吃午饭了。”兰婆在厨间里朝她招手。

      “我把衣裳挂上就来。”

      午饭是鸡汤片面和胡饼,李简注意兰婆碗里的汤似乎跟她的不一样。

      兰婆笑道:“蜀中人口重,我这碗是加了胡椒的,我怕你吃不惯,就没给你放。”

      李简谢道:“不用麻烦了,我不挑食的。”

      同时在心里思忖,胡椒也不是寻常人家能吃得起的,她在扈宅时也只有丁香偶尔能喝到胡椒羊骨汤。

      李简习惯于从日常细小中推测一个人的性格和习惯,说明林薄待下人还不错。

      既然林薄对被利用这件事很生气,或许她可以想办法让林薄原谅她,对她改观,然后说不定就愿意放她走了。

      打定主意后,李简开始积极改善自己的居所,用她之前攒下的银钱买了个澡盆,沐浴是最好的放松方法,尤其是每天需要面对林薄这个气人精。

      说到林薄,他此时正在石府刻苦学习。

      “啊啊啊,林薄,我真的一个字都写不出来啦!”石承业对着一张白纸急得抓耳挠腮,“咱们都中了进士了,为何还要去考那天杀的博学和书判啊啊!”

      林薄噙着笑,慢慢悠悠地下笔,道:“没法子,石老爷子说了……”

      石承业立刻皱紧了眉头,模仿他家阿翁的语气道:“才中了个进士,还要等一年守选,年轻人整日出去闲逛怎么能行?去给我准备考试!”

      忽然林薄余光一暗,唇边笑容更盛,笑道:“石兄,你看窗外。”

      犹自喋喋不休的石承业瞥过去,石祭酒赫然就站在窗外瞪着他,气得胡子都翘起来了。

      “阿翁?!”石承业啪地一声坐下来飞快磨墨,讪笑道:“墨,墨干了,孙儿一会就写完了!”

      石老爷子看都懒得看他一眼,“哼。”

      他踱到林薄面前拾起他的文章扫了两眼,脸色才好上许多,开口道:“文章不错,准备考博学宏词科么?”

      林薄起身恭敬道:“学生打算去考书判拔萃科。”

      石祭酒问道:“想去刑部?”

      “是,学生擅长此道。”

      石祭酒一时无话,林薄和承业的学业可以说都是他教导的,甚至因为承业常在身侧,指点更多,然林薄这孩子天分更高,他是又惋惜又欣慰。

      “嗯,再作几篇文章来,我改日带去给铁尚书看看。”石祭酒是真心喜爱这个学生。

      林薄知晓,他深深行了一礼,“学生谢过老师。”

      石承业在一旁小声道:“阿翁阿翁,我也去考书判吧?”

      “哼,别给我丢人了,你少跑两次平康坊,我就谢过孔圣人了!”

      “哎!阿翁别走……”石承业叹口气,哀怨地看着林薄,“该不会你才是阿翁的亲孙子吧?这态度差别也太大了!我不服!”

      林薄坐下笑道,“你还是先把文章写出来再说,何况,你诗文极好,老老实实准备博文才是正经。”

      石承业瞬间高兴起来,“还是师弟你懂我,写!我这就写!两位探花一同入仕,定能传为一段佳话!”

      正当石承业挥汗如雨之时,石臼进来通传到:“郎君,霍驸马来了。”

      林薄手中的狼毫一顿,抬眼看去,只见霍六郎已经大步走了进来,对方瞧见他先是一愣,随后大喜。

      “林薄!你怎么在这儿?正好我有事要与你相商!”霍六郎道。

      石承业一愣,纳闷道:“你俩能有什么事?”

      霍六郎兴高采烈地跟他说如何买了李简,又哭丧个脸说如何被安宁公主送给了林薄。

      石承业听完哈哈大笑,“哈哈,给我送过来可还行,你不怕我阿翁参你一本啊?”

      霍六郎也懊恼道:“哎呀别提了,我这不是急昏头了么?”他又看向林薄,庆幸道:“还好是送到你家去了,给弟弟你添麻烦了,实在不好意思。”

      林薄笑道:“哪里哪里,能为驸马爷解忧,也算是某之幸事。”他略微打量了霍六郎一眼,全长安人都知道他惧内,他本人倒是毫不在意。

      霍六郎扯了把椅子坐下,商量道:“那我就改日派人去把简娘接出来,也免得整日叨扰贵府。”

      林薄敛起笑意,有些为难道:“驸马爷此话着实有些欠妥。”

      霍六郎一愣,奇怪道:“哪里欠妥,哦,对了,这样吧,简娘在你家的花销,都算在我头上,不会让你吃亏的。”心里暗叱,这小白脸还挺计较。

      谁知林薄却道:“驸马爷多心了,简娘的吃穿用度我林某自是不缺,问题在于我该如何向安宁公主交代。”

      霍六郎犹是不解,甚至有些恼怒,“我养个外室也要向她交代?还有没有天理了?”

      林薄叹气,跟蠢人说话就是费劲,他看向石承业,别站那看热闹了,过来帮忙。

      石承业:收到。

      “六郎休恼,林薄的意思是,那简娘是安宁公主送给他的,到时候要是公主发现又回到了你手上,你说安宁公主能饶了他么?”

      霍六郎听了,看看石承业,又瞧瞧林薄,挠头道:“这倒也是,我不能连累你。”

      林薄又道:“再有,昨晚贵府的长福公公把人送过来的时候,还特意提了嘴太子殿下,你说,这人要是平白无故地在我府里不见了,我是不是连太子殿下也给得罪了?”

      一旦扯到太子殿下,那就涉及到政治交好的问题,就不是霍六郎这个边缘人能干涉得了的了。

      而且林薄也不是布衣出身,他背后还站着整个川蜀林家呢,霍六郎也不能真得跟他撕破脸皮。

      他沮丧道:“那……这该如何是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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