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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里和光明
沿着楼梯的扶手下去，半开的透气窗户漏进几簇微光，向江南靠着这光往前走，细长的手拢在卫衣前面的大口袋里，露出半截苍白的手腕，然后突然停了脚步。
二楼拐角的亮处有人站着，半张俊秀的脸侧对着他，透着玉色的耳骨上紫晶的耳钻折着微光。
这人正盯着楼下的门看的起劲，蹙起的眉眼间透着股烦躁和焦急。看了他两眼的向江南往后退了一步，伸手把帽子扣在了脑袋上。
感谢从塞北，感谢连帽衫。
“哎哟，干嘛呢？”身后的章远差点撞上前面人的肩膀。他轻轻的向江南身边绕过，凑身往前面看了看。
“这不是……”章远话说到一半没了声。向江南在他身后拍了拍他肩膀，声音咳了咳，听着干涩：“你先走吧，顺便把人喊走。”
章远踌躇了会，还是走了过去。向江南在他身后又退了两步，完全把自己隐在暗色里看着。章远走过去不知道和谢晓誉说了什么，和人并着肩从转角下去了。
交谈似乎挺愉快，他在谢晓誉脸上看到了笑意。又在原地等了两分钟，估摸人的确走远了他才迈开步子。
楼梯间唯一的光源窗户口被风“啪”的一声吹合上了。向江南试探着往前走了两步，才堪堪伸手摸到宿舍楼落满了灰尘的扶手，又潮又湿的贴着他掌心。
磨磨蹭蹭等到人走远了的从塞北含着棒棒糖从楼梯口走了下来。光线着实昏暗，但还没到看不清地步，从塞北踢踢踏踏的走到二楼拐角，低头在昏暗里隐约看见了一个人影。
黑色的，高瘦的人影，像极了前天看的恐怖电影里的鬼。
从塞北：“……”
他抹了把脸，确定自己打开方式没问题，咳了声，正要开口。只见那“鬼”缓缓转过身子，半边脸在暗里异常的苍白，向江南望着楼梯上僵硬的人，迟疑的开口道：“从塞北？”
“……”从塞北被他这一声喊的愣住了，哑了会，无语的往下走过去。
“你还没走。”从塞北很快就走到了向江南边上，“大白天带着帽子干嘛？”
“不然晚上带，专门吓小孩？”向江南反问。
“可别，”从塞北低声笑开，垂眼看着放在扶手上的白皙手指，语气听不出是讽刺还是敷衍的关心：“你夜盲？”
“……”向江南没搭理他。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向江南只觉眼边擦过一束白光打在了昏黑模糊的眼前，照亮一片。
“没想到，学霸也夜盲啊。”从塞北的声音低沉，他挥了挥手里的手机，调侃道：“要我扶吗？”
“不用，多谢。”向江南脚步如飞。从塞北跟在他身后，闪光灯的光始终不远不近的照在他脚边晕开一片光晕。
出了宿舍楼，向江南才放缓脚步，下课铃刚打响，他扒拉下头上的帽子，侧目而视：“四班刚刚上的那节不是体育课。”
从塞北看了一眼他身上的卫衣，笑着说：“我知道。”
“嗯。”向江南点了点头。他自顾自的往前走着，走出一段距离后才猛然发现身边空荡荡的。
他转过头看向身后，倒着向后退的从塞北也正看着他，笑眯眯的冲他挥了挥手，然后抬起另一只手做喇叭状，无声用口型说了句话。
明天见。
转身利落的朝后门走了。向江南看着他，看他两条长腿像不能好好走路一样摇着，背影晃晃悠悠，显得他身上那短了一节的校服就格外刺眼。
就好像那是和他完全不符合的东西。
向江南收回目光，顺着宿舍前的路走回了教室。
刚上完一节体育课，意犹未尽的三班男生正在聚众讨论篮球赛。在人群里嗓门最大的王理声音震天，向江南隔着两个班都听见了。
向江南前脚刚进门，正在前排眉飞色舞的讲着光辉战绩的王理不知道怎么就瞥到了他，隔着半个教室就喊到：“向哥！”
刚进门的向江南感觉一阵窒息。王理估计看不懂他的脸色，扒开一众听得热血沸腾的听众兴冲冲的跑了过来：“哥，你知道吗！”
向江南用“关爱智障”的眼神看着他：“你不说我怎么知道。”
“我们打篮球赛赢了！”王理激动的说。
“哦。”向江南一脸冷淡的点点头。他正想扒开面前人走到自己位置上，突然反应过来：“什么？！”
“你们赢了？”向江南有些惊讶的挑起眉来，就三班那狗吃屎的篮球技术打得过八班？
“没想到吧！”王理嘿嘿一笑，他绕过向江南推着他往前走，一边补了一句：“不过不是和八班打，是和五班。”
向江南对这没出息的孩子感到头痛。他走到桌位边上敲了敲，一个人正俯在他桌位上，乌黑的后脑勺对着他。
桌上的人没动。
向江南的脸色沉下来。他踢了踢人的凳子，嗓音又哑了：“起来。”
等人等到睡着的谢晓誉抬起身子，无奈的说：“你就这么不待见我。”
向江南对他比了个口型。
“咱俩能聊聊吗？”谢晓誉一只脚踩着桌子的横杠，活像在约架，“就明天。”
向江南冷笑一声，“我们熟吗？”
“……”
门口传来敲门声，向江南转头看起，化学老师正皱眉站在门口，手里是一沓白色的复印卷。
“起来。”
被迫扯起来的谢晓誉看起来脸色没什么变化，他还是笑意盈盈的表情，只是站起来的一瞬间附在向江南低声细语的说：“十几年你和我不熟？”
“我会让你想起来的。”
向江南对他的话嗤之以鼻，他哼笑了一声，冷冷的开口：“你猜那个人我抓到了吗？”
谢晓誉的表情有一瞬间的错愕。向江南唇角划起一道弧线，慢条斯理的抽开凳子坐下来。
王理看不见他们之间的暗潮汹涌，眼巴巴的看着向江南坐下来，正要开口被凝视已久的老师一句话吼了回去。
“王理！看向江南干什么，等会你给我拿着卷子坐上来写！”
王理简直要泪奔：“别啊老师。”
“不然就给我老实写。”化学老师瞪了王理一眼。
祸因向江南捏着一只水笔等卷子，他背脊靠上椅子的靠背，脑子里突然飘过从塞北临走前比的口型。
明天见。
这人是不是不读书了，刚开学就敢翘课。他皱起好看的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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