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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别吃大锅饭了
“这到底怎么回事儿”,小队长张平砸了一下年终决算表,瞪着眼睛怒吼。
今年是风调雨顺,投入的化肥也不少,可粮食减产,其它作物也收成不好。去年每个工分还能达到3毛钱,今年勉勉强强才2毛五分钱。张平想不通,他用眼扫视着会场上的每一个人,希望得到答案。
会场很安静,只有男人们抽着烟锅子的吧嗒声。大家都知道怎么回事儿,但是没有一个人说出来,觉得说出来也没什么用。
张平问道,“是我每块地种什么庄家安排的不好吗?”
众人摇摇头。
“是我生产管理做的不好吗?”
众人依然摇头。
“是我不带头出工吗?”
众人摇头,没人答话。
张平摊开双手,无奈地说,“这也不是,那也不是,那到底是为啥?今晚开会,就是让大家说话,说说减产的原因。要是解决不了的话,明年可能减产的更多。要是大家认为我不称职,我可以马上辞职让贤。“张平越说越激动,唾沫星子都出来了。
王大爷眼看着张平急眼了,说,“说句公道话,队长干得不错,可说是尽职尽责的,千万别提辞职,伤了大伙的心。为什么减产,大伙儿心里都清楚,都不愿意说,说出来也没用。”
王大爷看了一眼马玉林,见他皱着眉头,正在想事儿的样子。接着说,“我看马玉林聪明,大家听听他的说法,好吧?”
大家的目光一下子聚焦到马玉林身上,看他怎么说。
马玉林看到大家对他的期许,他们不愿意说的话要让他说出来,这是他没有预料到的。说出来会有一定的风险,但是不解决这个问题,那二小队的生产就会一年不如一年。为了大家的利益,自己就承担这个风险吧,想到此,他不紧不慢地说,“既然大家要我说,那我就说出来。减产的原因就三个字,大锅饭。”
马玉林停顿了一下,看看大家的反应。
人群中一阵小小的骚动,交头接耳了一番,异口同声地说,“没错儿,就是大锅饭。”
马玉林接着说,“因为吃的是大锅饭,就造成了许多怪现象。比如:多干不如少干、干好干坏一个样、偷奸耍滑的和老老实实的一个样。”
赵兰花的哥哥说,“我就看见过偷奸耍滑的,是谁我就不说了。我发现他有好几次了。在田间除草的时候,大家都认真地做。在其他人除着草前行的时候,他蹲在原地抽烟,当被落下一段距离后,弯起腰来,装模做样地挥着锄头,一会儿就追上前面的人了。追上之后,接着蹲下抽烟。可临到地头的那一段,他才把草除的干干净净。你看他除过的地,草多着呢。要是给他家的自留地除草,保准儿会除的干干净净的。”
李婶清了清嗓子,说,“我来说两句,大家知道拔草的事儿吧,这里边当然包括我。”
大家会意的笑了笑,表示这是头顶上的虱子,明摆着的事儿。
李婶接着说,“拔的草,卖了钱,是自己的收入。不用队长催,不用队长管,积极性高着呢?大家是田间休息的时候拔,中午休息的时候拔,反正是,只要有空儿就拔。人的劲儿是有数的,那劲儿都用在拔草上了,干活儿的时候就没多少劲儿了,不偷奸耍滑才怪呢。”
马大嫂问李婶,说,“她李婶,你有什么注意,解决这个问题吗?”
李婶摆摆手说,“我哪有什么注意,要是有,我就当队长了。我就认准这么个理儿,要是工分比拔草值钱,肯定人们就不拔草了。”
宋把式咳了一声,说,“我可忍不住了,我的说两句。有一天我赶着打车路过咱队的一块山药地,路面上积满了水,害得车陷在泥水里半天出不来,这还不是我最生气的地方。我往地里看了看,有好多干巴巴的地块,上面露着白花花的化肥,让人心痛呀。我当时气得骂了一句,是哪个王八羔子浇得地,看来是打开水泵就睡觉去了,大水满贯,根本就没有管”
赵兰花插了一句,“这还是好的呢。不管怎样,总算把化肥扔到地里了。听说一小队有个社员趁夜间把化肥偷到家里,在给自留地十分的时候,被队长抓住了。”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讨论的越来越热烈。
张平做了个双手下压的手势,示意大家静一静。他说,“看来大家的认识一致,问题就出在大锅饭上。既然知道了问题出在哪儿,大家讨论个解决的办法好吗?”
宋把式说,“办法倒是有,就是包产到户,可这是国家不允许的,谁敢做呀,要犯法的。”
张平瞅瞅马玉林,说,“玉林,你念的书多些,比我们懂,说说你的意见。”
马玉林说,“我国实行的是人民公社,土地集体所有制。我觉得,只要保证土地集体所有和集体管理权,就不会伤害到公有制,可以在这个大前提下,实行责任到户,而不是包产到户。”
马大娘说,“你这个说的文邹邹的,俺听不懂,你就说怎么干吧。”
马玉林说,“刚才我起草了一个大纲,给大家念念,看看行不行。”
大家说,快念吧,别墨迹了。
马玉林说,“好,我给大家念念。
槐花村第二小队责任到户大纲:
1.队里的地按人口进行划分,每户负责地里农作物的管理。每块地里种什么由小队规划。小队统一管理播种、水利设施和生产资料。
2.队里的农用物资,例如:化肥、农药按人口分配。
3.田间管理由每户负责,队里不再插手。
4.收获分配。按近三年平均产量计算,产量的90%归小队,超出的部分归个人,不足部分,从来年的收获中扣除。
5.队里按月发放出工补贴,每一个工补贴5分钱。
大纲念完了,看看大家有什么意见。”
马玉林的大纲在会上就象一块石头扔进静静的池塘,激起阵阵涟漪。
马大嫂的小叔子,马军表示反对,说这是包产到户的翻版,坚决不行。
赵小花反驳道:“这和包产到户是两码事,可以试试”。
赵兰花说:“我赞成这个大纲,它没有改变土地集体所有制的属性,也没有改变土地的管理权”。
马大嫂说:“我听了这个大纲很高兴,要是这么办的话,可就治了那些个偷奸耍滑的,出工不出力的啦?”。
有个社员担忧道:“小块地怎么分哪,人少的户可能分不到一点点,怎么管理?”。
马玉林回答道:“解决的办法不是没有,一是归队里管理;二是把几个小地块集中到一起,统一分配;三是允许劳动力多的户承包”。
李婶疑问道:“象俺们这些小户人家怎么办,需要人多的活儿,人少了干不了呀”。
马玉林回道:“一是几个小户合成一个大户;二是小户之间相互帮助;三是队里给安排劳动力,在小户里扣除劳动力的工分”。
赵兰花问道:“那富裕劳动力咋办呐,比如说我们家吧,有四个劳动力,分的那点责任田,有三个人就足够了,富裕的那个怎么办呢?”。
李婶说:“俺就喜欢这个出工补贴,要是这样的话,俺就不为每月没钱花发愁了”。
大伙儿你一言,我一语,抢着发言,对大纲进行了补充。认为可以试试,但是保密,不让其它小队知道。
说干就干,大纲落实之后,二小队的面貌焕然一新。
田里的草被除的干干净净,浇地的认真负责。每块田里的庄稼都绿油油的,整齐划一。二小队中午拔草的人也少了,一心扑在庄稼上。
队里利用富裕的劳动力,开了几个副业。打麻绳厂、粉条厂、轧花厂、运输队。
到年底一结算,庄家的产量超出去年20%。队里说话算话,把超出的部分一个不少地给了社员。
副业创收了2万多元。地里收获了1万多元。除了留下必要的种子、饲料和基金之外,队里拿出了1.5万元分红,一个工分达到了7毛5分钱,是去年分红的3倍。也是三里五乡的第一名。
收入多了,那人的精神气就不一样了。别的小队的社员也看出来了,心里想,二小队这是使了什么魔法,一下子从穷小子变成富大爷了。越是弄不明白的事情,人们越是想得到答案。这不,二小队社员的家里,外队串们的就多了。都是一个村的,谁家的家底怎么样,串个门就能了解个八九不离十。不到几天的功夫,二小队的秘密再也隐藏不住了,原来是实行了责任到户制。
大队对这个事儿非常重视,召开了几次党支部会议进行讨论,得出的结论是责任到户是没有出格的事,土地还是集体的、土地的管理权还是集体的,只不过是把田里庄稼的管理落实到了各家各户,是不同的劳动形式而已,生产的基本要素还是社会主义的。
村支书专门找马玉林谈话,让他把管理经验在全村推广。马玉林这个原被村民们瞧不起的穷小子,一下子成了村里家喻户晓的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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