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第007章
我知道棺木上正在一层层地盖着土。外面还下着雨。
不知道这样不明不白地死了,能不能回到现代。
不要绫罗绸缎,也不要人伺候下跪,只要有口热汤热饭,好好活着。现代我再穷,还不至于吃不上饭,还不至于穷得要死。现在不穷,却真的要死了。
我想家。
我不知道我妈当年,是不是也这样,绝望地不知道该去死,还是该这样艰难地喘气。她当年被我姥姥按在水缸里差点淹死的时候,是不是也这样的感觉?
我恍惚看见,我妈冲我笑了。
然而我睁开眼,棺材已经被打开了。我坐起身,棺材放在一个堆满木柴的屋子里,屋子虽然破旧,还是古香古色的纸门窗,看来并没有回去。
我知道,不济的债我要还,这个丹凤眼的事,也得了。
我爬出棺材,走到院子里,院子里一个粉雕玉琢的十来岁少年,正在熬着粥。
我抱了一捆干柴,放到少年旁边,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小兄弟,能不能给我一碗水。”
“井里多的是,自己去提。”少年没好气地说。
井里浮着一只水桶,我踢着绳子晃了几下,提了半桶水上来。桶里有沙子,还有青苔。这么喝,不知道这个壳子受得了受不了。我洗了把脸,然后洗洗水桶把剩水浇在菜地里,又提了点水上来,提起水桶,倒在嘴里,忍不住多喝了几口,又闻到粥香,肚子就更饿了。
我走到少年旁边:“我帮你烧火吧?”
少年斜着眼看我:“你会烧火?”
“当然。”我可是五岁就开始熬粥了。
少年拿着板凳坐到一旁,闲闲地玩着手里的烧火棍:“你是新来的?师父几时收了你这样大的徒弟?那你是师姐呢?还是师妹呢?”
“当然是师兄!”我添了一根干柴,“这是哪儿啊?”
少年给我一个白眼:“当然是长安城。”
“长安城可大了,”我也给他一个白眼,“我分不清东南西北。”还分不清这是早上还是晚上。
“胡说,那你怎么来的?”
我肚子咕咕作响,连忙清了清嗓子:“你是给师父盛过去,还是晾好再送过去?”
“当然先让师父吃。”少年盛出一碗粥:“你先给师父送过去吧。”
“还烫呢,我不怕烫,要不我先垫一垫,再去送。”我腆着脸说。
“你傻吗?这粥我熬了一个时辰了,是专门给师父的。你,一会儿你去东边饭堂吃稀的。”
我没想到有朝一日会沦落到连口稠粥都吃不到的地步,眼睛突然有点儿湿。还有,十来岁的孩子也对我横眉竖眼的。
我端着粥,找个背人处,把钱囊里的药粉,一并撒到了粥里,然后拿勺子搅了搅,把勺子用内裙的下摆擦了擦,闻了闻,并没有什么味。
我找到正房,敲敲门,唤了声师父,见里面无人应答,就用脚轻轻地把门碰开了。
屋里摆着一个特大的木桶,那个丹凤眼似乎刚沐浴过,此时胸襟大开,披着及腰长发,正斜着身坐在塌上。
我打了个冷战,低下头,把托盘放在旁边桌上,转身就走。
他问:“怎么就一碗?你吃过了?”
“自然要师父先吃。”我垂下眼,有些害怕。
他冷冷地说:“我不是你师父,你该叫我什么?”
我一寒。我哪里知道你叫什么?!叫混蛋?叫妖孽?我咬住唇,不敢说话。
他点点头:“你终于对了一次。我今日不想吃粥,粥赏你喝了吧。”
我不说话居然对了!那个郝运傻了以后,根本不说话!他是不是因为我说话了所以看我不顺眼,一再整我,差点害死我?!
我点点头,端着托盘就要出去。
他突然抄起个花瓶砸了过来,我向后一步,花瓶砸在了我脚上。
我低下头不敢说话。
“谁让你走?把粥喝了,现在就喝。”
现在打翻是不是有点来不及?刚才砸我的时候,我就该倒掉的。
我正在后悔,他突然过来端起碗,送到我嘴边。
我抿着嘴极力挣扎,他卡住脖子,就要灌。我使劲推,他就揽着我,我抬膝盖就要反击,他及时地躲到一旁,抬手把一碗热粥尽数倒到了我身上。
我连忙抖落身上的粥。
他将我一拉,按住我头,将我摁到了水桶里。
那种被憋死的感觉,又来了。我放弃了挣扎,他反而放开了我,将我丢在了地上,然后俯下身,冷冰冰地看着我:“你把我的郝运还回来。”
他知道我不是以前的郝运。
我抬起头挑衅:“那你杀了我啊,你拿石头往我头上砸!”
自从成了郝运,福没享,难倒是不少。
他便卡住我脖子:“我杀你,如同碾死蚂蚁。你若是聪明,就在我面前老老实实的。”
他是想要一个木头一样的郝运。我懂了,却不想配合。
他又一次提起我,将我丢在了木桶里。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我:“说罢,你从哪里来?”
我自然不能说实话。我鼓起勇气看着他的眼:“我家在河北道西山,我爹出去打仗不在家,我出去采蘑菇的时候遇到了土匪……”
他又将我按到了水里,提起我头发:“说实话。”
“我只记得我家在河北道西山,我爹出去打仗不在家!”身上无处不痛,眼泪和水一起流,再按几次,我不知道会不会学会游泳。
“你不是会做糖吗?”他扬起嘴角。
可见撒一个谎,就要无数个谎来圆回去。我失笑:“你见过?”
“你知道谁会做?”
“玄奘大师。”这个妖孽总不能去挑战大名人吧。
他突然拉近我:“你有没有嫁过人?”
我连忙摇头。
他拉得更紧,似乎要看到我眼底:“你喜欢女人?”
我赶紧摇头。
“你喜欢什么样的人?”
我看着他的丹凤眼,如今只觉得恐怖和狰狞,料想他该喜欢我说喜欢他这样的,但又说不出口,纠结了良久,眼前浮现一张无害的温文的脸,哆嗦着答:“我不知道。”
他反而没有发作,依旧定定地看着我眼睛:“那你是怎么附身到郝运身上?”
“我不知道。”我忍不住哆嗦着,闭上眼,做好了被按在水里的准备,然而他倒没有。
他竟然把我提了出来,横抱起来,放到了床上。
我缩在床脚,更害怕了。
他将我困在床脚:“记住,乖乖听我的话,我就不罚你。”说完转身走了出去。
我愕然不明所以。这次又做对了什么?竟然逃过一难!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