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尘当归

　　“然然阿成别睡了！看看表几点了快起床！”

　　古亦然猛地被母亲的一声怒吼惊的从被窝里弹起来，她发了两秒钟的呆，转头看到闹钟的指针快要接近六点钟，瞬间毫无睡意。

　　“阿成阿成阿成快起来又迟到了！”古亦然真的爆发了，这小子，老妈喊那么大声都叫不醒他，真是头猪。

　　她掀开他的被子被子毫不吝啬一脚踹了上去。

　　“你有病吧。”这人起床气又犯了。他一脸不满地皱着眉头，头发鸡窝似地盖在脑袋上，满是困意。刚活过来又倒了下去。

　　“六点了。”她的语气忽而变得很平静。

　　“卧槽六点了！”古亦成一个机灵坐了起来，无视古亦然的大大的白眼。

　　“你穿我裤子干嘛！”

　　“你穿的是我睡裤！”

　　“谁让你衣服乱放！”

　　“我鞋呢！”

　　“你先给我滚下去！”

　　“……”

　　二人火急火燎地叼着面包用一只手撕扯着校服往身上套，推了院子里的两辆山地车便向前方疾驰而去。

　　他们身后是一棵瘦小也已经凋零的核桃树。

　　“今天冯叔叔为什么不来送咱们上学啊。”

　　“你以为冯叔叔天天多闲。”

　　两个十七岁的少年带着风飞快地骑行。清晨的寒气最为冷酷，他们走得急，没来得及带围巾手套，脸和手都被冻得通红，连呼吸也不怎么顺畅。

　　却也顾不得什么了，只想快点到学校，不再让老师说他们是“迟到姐弟组合”。

　　而此时，一辆黑色的奥迪缓缓停在了“成然服饰”的门店前。

　　从车上走下来一个中年男子，他不胖，却也不高，穿着一身黑色西装，总喜欢把几撮碎发拨在额前。

　　这男人有个极为明显的特征，他的左眼角下有个很深的疤痕，衬着那双毫无温度的眼睛，不笑的时候更会令人发怵。

　　古家这“成然服饰”的服装店已经开了有五余年。

　　一开始，古父就打算经营一家服装店，但一直找不到适合的投资人。还好，天赐机缘让他遇见了冯穆这个小老板，他们的结识也很巧合。

　　五年前，冯穆要出席一个重要的会议，却将重要的文件落在了外面。正巧被古父看到，硬是打车一路跟在后面将文件亲手交给他。

　　在那之后冯穆便和古父的关系越来越好，二人一见如故。他对这普普通通的一家子人很有好感。待他的两个孩子也是亲上加亲，还一手资助了他的服装店。

　　“老冯？这么早。”

　　“不相信我能起这么早？哈哈哈。”只有见到古父，他才能把那双犀利的眼睛笑成一条缝。看到冯穆一大早出现在自己的服装店，古父惊喜又意外。

　　“老古，最近生意怎么样？”

　　“生意挺好。这大清早的你还过来，吃早饭没，来喝碗粥？”

　　“哦不了，我急着去公司呢，我来就是想征求你一下意见，过两天，我想带两个孩子去一趟寺阳，你看行么？”冯穆系着袖口上的扣子，话里却少了自信。

　　冯穆刚说完，古父的脸色就变了一层，他收起笑容，像是想说什么又不敢说，面色沉沉地问道“为什么要带孩子们去寺阳啊？”

　　“啊，是这样。两个孩子不都上高三了，学习压力太大，正好我们公司这两天要派实习生去那边实习。我就想着，那边都是山山水水的，去带着孩子们好好放松放松。”

　　论什么话也无法阻挡尴尬的气氛，冯穆似乎也意识到古父拿不定主意，索性就不再这样吊着。

　　“算了老古，现在咱俩也说不定，要不等那一天咱问问孩子。我赶时间，先走了。”

　　他匆忙跑出服装店，古父送了送他，眼神却变得有些忧伤。他眯着眼，抬头看了眼“成然服饰”四个字，总有什么预感一样。

　　寺阳那地方，他们还能再回去么？

　　今天是学校的第一次模拟考试，室外的走廊上，堆满了乱七八糟的课本和复习资料。每次考试最痛苦的不是做题，而是要把桌子上堆的所有东西搬出教室。

　　教室里被一种莫名的氛围笼罩，此刻除了繁杂的文句记忆和解题思路，没有人会再有第二种思维。高考也没有自己的自由，只能无奈地重重负压着每个人的肩膀。

　　只有古亦然，她是在老师马上要将她归为缺考那一类的时候突然出现在考场的。刚开始还满怀信心，然而将不会的题一道道掠过之后她彻底放弃了，无精打采地趴在桌子上。

　　但周围紧张的气氛，弄得她也毫无睡意。

　　一番左顾右盼之后，她仍旧将目光落在座位前方那个单薄的身影上。

　　男孩的眼睛长得很漂亮，里面似乎住着星空。

　　他认真的样子很迷人，笑起来时嘴角旁会露出一对浅浅的梨涡，仿佛融化了千层冰雪。

　　古亦然自打遇见他之后就时常在心里嫉妒，这么大个学校竟连比他好看的女生都找不来。

　　可以看出他此时也很紧张，皱眉攥着拇指，却不像古亦然那样自暴自弃，还一直埋头冲试卷苦思冥想。

　　古亦然用余光偷偷瞄了一眼正看向窗外的监考老师，用极轻的力道踢了踢前面的凳子。

　　司皑的解题思路被再次打断。他握着手中的笔，不耐烦地低声叹气，并没有给她任何回应。

　　古亦然盯着他的后背观察了一会儿，不满地咬着嘴唇，加大力度再次踢了他的凳子。这次，司皑再也没有克制自己的恼怒，把水笔一扔，使劲将卷子滑向身体的另一个方向。

　　他闹出的这番动静让古亦然瞬间将头埋了下去。

　　这破司皑是要搞死我吗？

　　过了许久，两人没听见什么动静。她躲在司皑身后又瞥了一眼监考老师，他依旧像个没事儿人似的站在那里发呆。

　　确定没有危险，古亦然开心地看向身前司皑推过来的半张卷子。然而刚要下笔，司皑却猛地把卷子撤了回来。古亦然愣在原处，心里开始咒骂起来。

　　又被这小屁孩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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