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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
学校后面有座山,学校就坐落在它的怀抱当中,不过为防学生私跑到山上出什么事,学校周围拦了一层铁丝网,不过嘛,这时间一长,再坚固的门也抵不住学生的奇思妙想把他给撬开。所以这道铁丝网也早已是名存实亡,被学生给剌开,留了个“狗洞”。
白问渠轻车熟路,躲过人的视线,钻进洞就上了山。
这座山有个很大众的名字就叫后山,后山并不是很高,像小破县这种丘陵地带,后山就已经是他们见过最高的山。
虽说有人好奇上过山,但是来的人也不多,再加上学校的前身是坟场这一传言,更少有人闲的没事往山上跑。山上长满松树和各种杂草、荆棘,白问渠走的这条路很明显是经常被踩,路上已经没有什么大的障碍。
穿过阴森的树林,人爬到山顶总算是透了气。山顶上没有什么树,视野很开阔,从这里往下看可以一览小破县另一边里各种陈旧杂乱的小楼。
白问渠上来自不是为了看这些乱七八糟毫无美感的楼房,而只是为了黄昏。
从这里,面向着西边,那里又一轮带着晕红的太阳,染遍远空,金黄色光束从彤云漏出来,射向大地,白问渠坐在山顶,如虔诚的子民一般浸沐在这金色的阳光下,他伸出一只手,渴望将那阳光抓在手里,可是阳光从来都只会从他手上滑过。可他是它的信徒,他从来只会重复着这样的动作,渴求得到一丝眷顾,而不会抱怨。
“你每次逃课都是来这儿?”身后突然传来声音。
白问渠并不吃惊,这世上能吓到他的事不多,他听出来那声音是许清源的,也没有回头,只是起了身如实回道:“是。”
许清源这几天一直在反思自己,该怎么样才能让白问渠做出改变,他苦思冥想,最终得出的结论就是要多了解他,进入到他的生活,从源头一点一点改变他,所以他一直在暗中观察着白问渠,终于等到这人又要逃课了,他也就义无反顾地逃课跟上来。
“为什么?”许清源不解。
“从不错过每一场黄昏。”白问渠侧过脸,金色的阳光好似从他身后打过来,金色的边勾勒出人流畅完美的侧脸轮廓。
“为什么?”许清源看得失了神,痴痴望着,话不经脑子就问了出来。
“因为只有这个时候我才能看到希望。”白问渠将脸转回去道。
“什么是希望?”许清源走到白问渠身边,与人并肩而立。
“希望就是黄昏时金色的阳光。”白问渠的笑容沐浴在阳光下,显得灿烂非常。
许清源有些情不自禁,伸出手也抓了抓,可是阳光还是一样从人指缝间溜走。
“你在向往希望?”许清源将目光投向远方。
“没有向往,只是一到黄昏,一见到它总感觉会有希望,我不是一个有希望的人,但是看到希望的感觉很好,所以我不想错过它。”被希望浸染过的白问渠,说话的语气都变得和煦了许多。
“那也让我做你的希望好吗?”黄昏下的许清源双眸明媚,笑容温暖,一如阳光。
白问渠以为是自己听错了,怔怔地看向许清源,许清源将对上的视线移开,双颊也不知是被阳光晒红了还是怎么的,泛起红光,他清了清嗓子,显得很是郑重地说道:“我想要做你的光,做你的希望,带你走出阴霾,也请你相信我,希望可以抓在手上。”
“我……”白问渠身处希望之中,他感觉到了希望,但是他现在有些恍惚,这希望到底是谁带给他的。
“请你让我试一试。”许清源侧过身,用双手极其恳切地握住白问渠的双肩看着他道。
那眼神简直不要太炙热,白问渠有些招架不住,最后昏了头,“随……随便你吧……”
许清源默然笑笑接着一屁股就坐了下来。
“你不用去上课吗?”白问渠看他这样子是不打算走了,心里都替这人着急,毕竟人家是听话的好学生。
“逃都逃了还回去干嘛?”许清源双手撑地,后仰着渐而躺在地上。
白问渠看着他那惬意的模样,猝然回过神,自己刚才脑子一热好像把自己给“卖”了。
本来是自己绝密宝地,现在不但还要跟人共享,今后还要摊上个大麻烦,这个买卖怎么也不划算,他苦闷地坐在许清源身旁,而许清源则为自己这迈出去的一大步暗自高兴,哪里知道才刚才答应自己的人此刻就在他旁边懊悔。
下午最后一节课结束,又到了激动人心的吃饭时间,俗话说得好,吃饭不积极,脑子有问题。
白问渠可以错过任何一节播撒智慧的课程,但是从不会错过吃饭,他掐好时间,提前五分钟已经奔向了食堂,许清源自然跟着他一道。
两人在下课冷声响起,一大波“饿死鬼”奔来,白问渠和许清源靠着得天独厚的优势打好饭菜,找了位置坐下来。
“你平时除了睡觉都干些什么?”许清源坐在白问渠对面,一边吃着,一边试图通过唠嗑来进一步了解白问渠。
白问渠舒了一口气,表情很是无奈,勉强回道:“没干什么。”
“不可能吧,总有一点兴趣爱好。”
“发呆……发呆……还有发呆。”
“也不玩游戏?”
“不玩。”
“会不会打篮球?”
“不会。”
“那你会玩什么球?”
这次白问渠没有一口回答,他想了想才道:“会玩玻璃球。”
许清源愣了一下,眨眨眼睛笑道:“这个……在学校恐怕玩不了。”
白问渠摇摇头,加快了扒饭的速度,三两口扒完,一只手拿起盘子就闪。
“这么快?!”许清源才吃了两三口,白问渠人就已经起身离了位子。
“走啦。”白问渠冷冷留下一句,故意拉仇恨似的,从打饭窗口一直排到进门的队伍中间穿过,在一众人羡慕的目光注视下放下餐盘,扬长而去。
“轻轻敲醒沉睡的心灵,慢慢张开你的眼睛~”
吃饭时间也是校园广播站的放歌时间,广播站有个点歌的环节,今天也不知道是谁,点了首这么怀旧的歌曲,不过似乎很合白问渠的胃口。
他吃完饭就坐在了位子上,望着窗外,嘴里还跟着一块儿哼着歌。
“下个星期马老师会调座位,你跟我坐一起怎么样?”刚吃完饭回来的许清源猝不及防间就面向着白问渠,跨坐在了胡昊的位置上。
白问渠自是千百个不愿,只是一口回绝似乎不太礼貌,他犹豫了一下,措辞好了才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我对你的学习不但没有丝毫帮助,甚至还会拖累你,我这个人最怕拖累别人,所以为了我们俩好,还是不要坐一起。”
“不是啊,就是要坐在一起让我影响你,这样你的成绩才会进步更快,帮助你的过程对我而言也是巩固知识的过程,这是双赢,你不用顾虑太多。”许清源好言好语说道。
白问渠心里暗暗叹气,许清源见白问渠没有再拒绝,拍拍他的肩膀,“那就这么决定啦!”
“春风不解风情,吹动少年的心~”严佩佩提着水杯,一边唱着一边从故意目不斜视从二人面前走过。
许清源自以为大功告成,含笑准备回座位,白问渠眼见着自己就要陷进深渊,忙不迭起身道:“不行!”
“为什么?”
“因为……因为……胡昊他离不开我!”白问渠想不出什么好理由,直接拿胡昊做挡箭牌,白问渠这么做也不会觉得对不起胡昊,因为胡昊是真的离不开他,如果没有他,胡昊又从哪里找优越感呢?
白问渠一说完,救星还真就登场了,他忙揽过胡昊的肩膀,朝胡昊问道:“老胡,你想跟我分开坐吗?”
“不行啊!”胡昊带着点着急的神色回道。
许清源看他反应很真实,想来两个人是不想分开,但是这两个人一个比一个浪,坐在一起对彼此都没有好处,许清源提醒道:“马老师应该会把你们分开。”
“不会吧……”白问渠心里想的实则是分开也没关系,只要不跟许清源坐一桌,跟谁都没有关系。
“我会去跟马老师保证,今后和胡昊同学一起努力学习,携手摆脱倒数的命运!”白问渠带着坚定的目光看向胡昊,胡昊接收到信号,跟着连连点头,“是的,我们要重新做人,一起努力学习!”
“真的吗?”许清源半信半疑地看向两人。
两人不约而同地点着头,“真的。”
“你们要真不想分开坐,我也可以去找马老师说说。”许清源道。
白问渠和胡昊相视一眼,继而一齐看向许清源,齐声道:“感激不尽!”
“不过,你们要真的有转变,要是下一次月考还是没有进步,你们两个必须分开。”许清源拿出一班之长的气概训道。
“明白!”
所以这明白的结果是白问渠继续睡觉、发呆,胡昊继续玩他的游戏。
一节晚自习过后,白问渠一个激灵,从梦中惊醒,睡梦中他总感觉哪里有一道凶光一直盯着自己,恐惧的潮水淹没全身之后,人的睡意一扫而光,醒过来之后他也不敢乱瞟,保不齐许清源就在哪里监视着他们俩,白问渠想想觉得还是有点改变才行。
他敲了敲胡昊的桌子,“不要玩啦,快学习!”
胡昊一句刚结束,抬起头带着点同情向他,“白哥你梦游呢?”
“说真的,我得监督你学习。”白问渠大模大样地说道。
“不会吧,你怎么不学?”
“我们两个必须得有一个人有点进步才行,我是指不上,我看你的潜力不错。”
“要不下次你考倒数第二吧,这样你不就有进步了!”胡昊灵机一动,自以为是个小天才才能想到这么妙的办法。
白问渠正色想了想,“这个恐怕有点难。”
“别呀,白哥,下次我净猜,只要你的运气不比我差,你就是倒数第二了!”
“我的运气一向很差,你别寄希望给我,快学习!”白问渠又拍了几下桌子。
见胡昊满脸为难,还是不肯放下手机,白问渠又道:“你得想想马老师啊,他上次怎么跟你说的,还有你爸妈啊,他们把你养这么大容易吗?你就这么挥霍时光?学习那都是为自己学的,哪里是为父母学的?”白问渠听这些话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所以要他说那也是张开就来,还一脸恳切,说得头头是道。
“白哥你自己也知道,你怎么不学,你爸妈把你送过来也不是让你睡觉的啊!”白问渠的家庭情况目前还只有马坤跟许清源知道,所以胡昊并不知白问渠现在实际是个孤儿。
白问渠丧父多年,他也不是一个矫情的人,所以别人提起这方面的事他也不会太介意,他一脸坦然笑道:“我没有父母。”
“白哥,这种玩笑可开不得。”胡昊干笑道。
“真的,我爸死了,我妈早就跟我爸离婚了。”
胡昊僵住,自觉说错了话,默默放下手机,翻开课本。
“你要真不知道为什么学习,那就为你爸妈想想,他们把你养大不容易。”
话是这么说,谁都明白,但是实行起来就是困难重重,胡昊只是贪玩,脾性倒挺温顺,他自己何尝又不明白这些道理,但是就是心痒痒啊。
“那个对不起啊,白哥。”胡昊不自然地翻着书,想想觉得自己还是得道个歉,只是他话刚说完,余光里就瞟到窗户边飘过来一个黑影,胡昊僵住脸,假装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把视线移到书上。
白问渠全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凑过去安慰道:“没事,没事,我……”
“难道是我表现得不够明显?”胡昊想想,最终笃定还是白问渠段位太低,自己都缩回来了,他难道就想不到是有老师来了?他这么凑过来说话不也把自己一并暴露了嘛!胡昊看向窗户,马坤捧着玻璃杯就盯着他们俩,白问渠这才反应过来,朝窗户望了一眼,最后也只好装装样子,翻翻书。
经白问渠这一番教导加监督,胡昊这一晚上难得地做了会儿作业,虽然坚持不了一个晚自习,但是好歹有些进步。
后面几天,白问渠不睡觉的时候就会儿盯着胡昊学习,有这么个人天天关心自己的学习,胡昊当然不会不给面子,每天还是应付性地听听课,写写作业,不过白问渠自然不是为了胡昊的成绩着想才这么花心思去监督他。
他这么做只是不想跟许清源坐在一起,只要胡昊成绩进步了,到时候就是他白问渠的功劳,想想马坤也不会再把他们两个拆开。
白问渠打的一肚子的好主意,每看胡昊多学习一点时间,他就感觉自己离许清源又远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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