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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长言辞不善话(二)
天还未亮,宁昱凌的身体便有些支撑不住,就要滑落下去。
理冤司长被这丝毫的动静扰了睡意,也是赶忙将人抓住,怕人落地,也是赶忙将他的身体扶起来,他尽可能地将动作放轻。
而这轻微的动作,还是弄醒了宁昱凌。
“怎么了?”宁昱凌问他,“是不是……”
未等他说完,这理冤司长竟是回了他的话,“没事,时间还早,你再睡会儿。”
“不了。”
宁昱凌虽然觉得在这人身上能感觉到安心,可这安心,又能安心多久?他不能贪。
“我……”
他犹豫着,究竟要不要问,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将话语转了,“我睡了多久?”
“两个时辰。”
宁昱凌听着他的话,两个时辰,算不得长,可这对他来说,却也算不得短。
“这个时辰我应该起来练剑了。”
可是现在,他满身带伤,就连睡觉,都需靠着他人。练剑,怕是做不到……
宁昱凌轻轻笑着,“我不怪你。只是得麻烦理冤司长,让我多靠会儿了。”
“好。”理冤司长问他,“宗中弟子见我,无不是是如临大敌,你这个一宗宗主,为何见了我,却是这般?”
宁昱凌有心逗他,“这般是哪般?”
司长并没有回答,怕是不知道该如何回他的话。
“因为在你这里,我感觉到很安心,这在宗门里,我可感受不到。”
宁昱凌感觉自己当真是贪心,他平常不这样的。
“你我才见过几次,这也才多久,你就……觉得安心?”
“可我总感觉,我同司长,一见如故。”
宁昱凌感觉靠着的身子随着自己说的话,绷直了些,不免有些好笑。
“我困了。”
宁昱凌有些笑出声了,“司长困了吗?”
“嗯。”
“我看司长似谪仙,不该是这般贪睡之人啊。”宁昱凌并不觉得自己说的话有什么问题。
“司长平时都会忙些什么?”
“你有兴趣?”司长问他,他的语气从未变过,可这一切在宁昱凌耳中全然避过,只剩言语。
他现下是个病人,司长应当是不会拿他如何。
“有,司长会说吗?我想知道。”
“你若想知道,不如亲身感受一番。口头言述,如何说的清。”
“司长,你话好多。”宁昱凌不想听这句话,他也记得,之前几次看到,这位理冤司长都是不甚说话,就连对他那弟子,不过寥寥几字。
“司长方才是真的困了吗?”
“假的。”
“果然。”
“我可以知道司长的名字吗?”宁昱凌声音很轻,他不确定理冤司长是否会回答,
“安。”
宁昱凌有些意外,却又听的认真,“后面呢?”
“你唤我安便可,至于后面的,你也无需在意。”
“我在意的。谪仙,告诉我吧。”
“谪仙”二字一出,宁昱凌也是没想到的,但却不觉不妥,这二字衬他。
他很早就想这么叫他了……
“安渝晏。”
“安渝晏,安渝晏。”宁昱凌默念着这三个字,困惑道,“不知是哪两个字?”
“恪守不渝的渝,处之晏然的晏。”
“是吗,可我总觉得应该是至死不渝的渝,河清海晏的晏。”
安渝晏问他,“有何不同?并无差别。”
宁昱凌试着去拉他的袖子,轻轻拽了拽,这才慢慢回他,“有的,谪仙,字虽同然意却不同。谪仙,这是不一样的。”
“你为何想要知道我的名讳,这并不重要。”
宁昱凌怔了下,轻轻笑着,认真回答:“出门在外,留个名讳,互相照拂。这个理由可还行?”
“我会照拂你的。”
宁昱凌:“…………”
“重点不是这个吧。”宁昱凌有些语塞,“司长大人为何会要告诉我你的名讳,你可以避过去的不是吗?”
理冤司长一身白衣,就连幕篱也及膝,近些年来关于他,众说纷纭,层出不一。
真容怕是甚少有人见过,知道的,怕是只有一个不确定的姓氏……
可是他现在,就连他的名字也知道了。
周围的寒气若有似无,但却是一直存在。
“你的寒气……”
“不过是警戒周边,怎么?”
“没什么,”宁昱凌有点叹服,“那…司长平时都是这样的吗?”
“根据情况。”
宁昱凌点点头,毕竟这几天,理冤司长的寒气的确是根据情况而散放的。同巨鳌打斗时,寒气就很强盛,而平时,都是同现在这般,似有若无。
“那天渔沨客栈,也是你吗?”宁昱凌想起,那天他是被冻醒的。
“是。”
理冤司长并不否认。
“是出了什么情况吗?”
“嗯。”
“那…是什么呢?”
“遇袭。”
“……”宁昱凌感觉有些不对劲,继续问:“还有吗?”
“有。”
“……”宁昱凌硬着头皮,接着问:“那…是发生了什么吗?”
“是。”
宁昱凌不想说话。
宁昱凌不知道该如何说,自己说一句理冤司长说一个字,应是应了,但是只回答一半,剩下的一半就是自己的下一个问题。
“不再问了?”
宁昱凌摇着头,回答道:“就算问了,司长也是句句有应,却未必会答。”
理冤司长:“嗯。”这倒是真的。
“为什么?”宁昱凌不解。
“什么?”
叹了口气,回道:“为何司长方才话说的不少,可是现在,只有几个字了。司长为何不能直接说完?”
“你已经说了。”
宁昱凌更是摸不着头脑,他说什么了?
“还请谪仙指点迷津。”
“你说、我话多。”
宁昱凌听得认真,却没想到是因为这个,不禁笑出声来,“原是因为这个,谪仙,你陪我多说说话吧。你多说点,我喜欢你说话。”
“谪仙,多说点吧。”宁昱凌说的认真,却又有些深沉。
他现在,并不像一个宗主,也不像一个快要十八岁的少年,而像是一个小孩子,这个小孩子拉着他称作谪仙之人的袖子,再次拽了起来。
他怕身后那人拒绝,又轻轻拽了拽,“谪仙,你多说些,我爱听的。”
“好,你想听什么?”
“什么都可以,谪仙,我不挑的。”宁昱凌面带微笑,轻阖眼眸。
“你适才问我渔沨客栈的事,我同你说这个吧。”
“嗯,好。”
“那日,我同我徒弟得到消息,需尽快前往渔沨客栈同那的老板会面,在那路上碰到一群海底的妖,目标精确,我那弟子想试试手,但因数量太多,我怕她误了时辰,就自己动手了。
我不知道金公子也在那周围,是寒气感应到了他,却并未感应到他做出任何防护,我只能设起一道屏障,将周遭包围起来,以免再误伤到别人。”
“那群妖,实力怎样,好对付吗?”
“还好。”
宁昱凌听他说的轻松,可他知道,这是对理冤司长而言。可这对金言来说,并不轻松,他当时并未遇到。
怕耽误时辰而选择自己动手,那日巨鳌数量也不少,也是他来对付。他总是全身而退,由此可见,他很厉害!
看来,韵忧宫卧虎藏龙,这位理冤司长,当真是位谪仙!
“那日我昏迷后,司长对付巨鳌之时,用的是哪一招?”
“没有名字,有机会的话,可以给你看一下。”
“好,”宁昱凌还是有些困惑,“谪仙,他们是为了什么吗?”
“还没想清楚?”
宁昱凌闻言一愣,“啊?”
理冤司长解释道:“那日去到渔沨客栈的东西,同那水下的目的是一样的。”
“目的,什么目的?”
“试探。”
“试探……什么?”
“试探你,试探金言,试探宁逸。试探所有。”继而说道,“如有失误,后果不计。”
宁昱凌怔了怔,试探他们,为何会试探他们?为何会是他们?
“后果不计?”就这般不把人命当回事吗?
“是。”
果然,这世道,也便就是如此了。当真是让人失望啊。
宁昱凌叹了口气,似是千斤的重量压下,开口问道:“为何?”
“你想知道?”
“那是自然。”宁昱凌深吸口气。
是谁在试探,为何要试探,试探又是为了什么?
“试探你们这许多年,可有些长进。”
理冤司长好似再看着他,认真道:“具体的答案,你得慢慢找。”
“答案?”
理冤司长便道:“该你们知道的时候,我自然会说。”
宁昱凌听着,突然想起之前金言同他信中说的话:有问必回,但未必会答!有话会说,但未必会和说了一样!
“啊?”宁昱凌不太明白。
“你全当是,吟尘宗主久居宗门,出面甚少,其实力、修为等不甚所知。想清楚清楚。”
“啊?就…这么想知道吗?”宁昱凌闻言一愣,他也是没想到,居然有人会想了解自己。自己只不过是个傀儡宗主,为什么会有人想知道?
“想清楚清楚的,可不止你一个,你弟弟,你朋友,清渊宗两位遗子,还有很多很多,他们可都想知道。”
“为什么?”宁昱凌不解,那些人想了解这么多人做什么,是有什么目的吗?
“都在赌。”
“赌?”宁昱凌更加不解,“赌什么?”
“这么好奇?”
宁昱凌没有说话,也没有回答,只是想了无数种可能,好的、坏的都有。每每想到一种,他的眉宇只会一次次加皱起来。
“想知道吗?”
闻言,宁昱凌停止了思考想象。
“那你可得好好努力才是,”安渝晏幕篱随他动作斜了一下,“想知道,就得看你自己,否则,谁也没办法。”
宁昱凌沉思片刻,点头同意。
过了许久,宁昱凌又想起一件事来。
他问:“昨晚那些糕点,是怎么回事?”是巧合吗?
“朋友,提起过。”
“朋友?”
宁昱凌并不指望那人会回答自己,也便就自己思索着。
若说自己有哪位朋友认识理冤司司长,真要认识的话也就只有金言,可金言正因为“睦”而头疼,这俩人交集并不深,应是不会同理冤司长说这些才对,就算说了,又为何要谈及自己的喜好?莫非理冤司想要根据自己从吟尘下手?或许还有别的原因……
宁昱凌就这么猜测着,一时间忽略了旁边那人。
半天没有头绪,宁昱凌出声问,“谪仙说的是哪位朋友?”
没人应他,宁昱凌试着再叫,“谪仙,司长,安渝晏?”
依然没有回应,宁昱凌小声说道:“睡着了吗,原来谪仙也会犯困。”
他不再去想那些,不再去想试探、朋友。他试着将手抬高,他慢慢抬起头来,也只能看到自己的手在向那幕篱的白纱靠近,慢慢的,他碰到了那层白纱。
他想看看这位谪仙,只一眼便好。
宁昱凌的声音和动作也便都放轻了不少,他怕打搅谪仙安眠,扰人清梦。
宁昱凌不由轻声唤着:“谪仙。”
“谪仙。”他想拨开那白纱,想了想,还是作罢。
纵然是谪仙,那也是天上的人,谪仙不想让人看到,那他便不看。宁昱凌放下手,他想着以后有机会,或许,他会看到。偷偷看算什么,他想谪仙亲手取下那幕篱给他看。
“谪仙。”他唤的很轻,靠着他,再次阖上眼,慢慢睡去。
睡意渐浓,他也慢慢睡的沉了下去,呼吸沉缓有力。宁昱凌不知道,他自己就连睡着了,竟仍面含微笑,他的手却又不知何时,再次抓上了那位谪仙、那位理冤司长安渝晏的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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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昱凌:“司长,你话好多。”
司长:“你说、我话多。(你嫌我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