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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往
十四姨年轻的时候生过一场大病,落下了无法生育的根子,年近五十了还孤身一人,膝下无子无女。
大概是没有家事缠身,十四姨和同年纪的没什么共同话题,反倒是更喜欢和小一辈的年轻人拉扯家常。从她的穿衣打扮上也不难看出,是个会与时俱进的时髦长辈。
祁乐很小的时候就随着父母离开了渔村,直到几年前才搬回来,和十四姨相处的时间并不长,段羽安被她认出来这件事祁乐也觉得很意外。
一分钟前他还信誓旦旦对人家说这没人会认识他呢。
祁乐把礼盒放在一旁,上前替段羽安解围:“还不走?等下真的没车了。”
见外甥在赶客,十四姨满脸不高兴,拦着说:“这就走了?不多坐坐?”
段羽安的颜在娱乐圈属于天花板般的存在,完美得无可挑剔的五官,配上成熟内敛的气质,笑起来的时候自带柔光效果,男女老少通杀。
十四姨自然也不例外,祁乐虽是她外甥,但性子冷,话又少,说几句就能把天聊死。
难得见到个合眼缘的,还是个大明星,谁都想把人留久点:“走那么早干嘛?喝会儿茶再走啊。”
祁乐不由分说地把段羽安往门外推:“他已经喝过了。”
十四姨剜了外甥一眼,她注意到段羽安手上捧着大包小包,便热心问:“你是要回市里吗?”
段羽安已经被推搡出了屋门,他回头礼貌答:“是的。”
十四姨笑得合不拢嘴:“诶唷那么巧啊,我开车送你吧。正好我也要去朋友家送礼,你往哪边走?”
段羽安刚想回绝,十四姨又开口道:“现在七点了,环道和高速都堵得厉害,很多司机不愿意过这边的,估计也要等到九点之后才有车。”
盛情难却,再加上对方认识自己,虽然乐队的名字她没说对,但也算是半个粉丝。段羽安向来宠粉,不好再三拒绝,只得空出手,从衣兜里摸出一个黑色的口罩戴上。
“那就有劳了。”
他低着嗓子说。
那口罩的料子一看就知道价格不菲,服服帖帖的挂在脸上,只露出一双狭长漂亮的眼睛。
十四姨看呆了,她竖起大拇指:“啧,不愧是大明星,戴个口罩都那么有型。”
段羽安面对夸赞从来不谦虚,他眯起眼,笑着道了声谢。
祁乐静静地站在庭院外,看着两人开门上车。远处的路灯斜射过来,照在他身上,清瘦孤冷,莫名有种让人怜惜的感觉。
段羽安看着他这副模样,以为他是在舍不得自己,张嘴刚想说点什么,就被十四姨的催促声给打断了。
“阿乐你就别送啦,赶紧回屋里去,晚上寒气重,在外面呆久了会感冒的。”
祁乐朝她点了点头,默默然看了眼段羽安,也没说再见,转头就把竹栅栏给合上了。
段羽安摇头失笑,他心想:这小屁孩真是欠收拾,一点儿礼貌都没有。
***
出了镇子就是环城路的入口,往市区方向的车不多,和对向的车水马龙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十四姨握着方向盘,开启了话痨模式:“早几天我听我弟说,介绍了个大明星过来让阿乐治病,我还不信,没想到是真的。”
“你从哪里过来的啊?”
段羽安望着窗外飞速晃过的路灯,礼貌答:“北京。”
“那挺远的,今天是第一次过来?”
“对,早上刚到。”
“谈的怎么样?阿乐有答应帮你治吗?”
段羽安不喜欢和外人谈起自己的病,便简单回了个“嗯”字。
“那就行。”
看得出他不想聊这个,十四姨果断换了个话题:“外面总有人说阿乐脾气臭难啊相处什么的,你可千万别信啊。”
“那些都是治到一半就跑了的病人乱传的。”
“全是假的。”
说起自己的外甥,十四姨言语中尽是宠溺:“其实阿乐这人心地很好的,只是不知道怎么和人相处罢了。十几岁的孩子,人能坏到哪里去。”
在她的认知里,祁乐还停留在四年前,刚搬回石尾镇时的样子——天真可爱,能说会道。
有些长辈聊天根本不管你有没有在听,喜欢自说自话。而有些则喜欢互动,会时不时问一下你的看法。
十四姨就属于后者,她说完看向副驾驶,问:“你说是吧?”
段羽安终于把目光从窗外收了回来,脑海里闪过祁乐白白净净的乖巧模样,笑着认同道:“你说的对。”
“他性格的确不差。”
十几岁的孩子,再凶也是只纸老虎,顺两下毛就下去了。
得到段羽安的认可,十四姨表情松了些,语气却沉了下去,她叹了口气,说:“阿乐以前性格不这样的。”
听到“以前”,段羽安顿时来了兴致,虽然他和祁乐相处时间不过几个小时,但他明显感觉到这人的身上背负着很重的秘密,让人忍不住想要去深入了解。
“他以前是什么样的?”
十四姨陷入沉思,静默了片刻后才开口:“有三四年了吧?阿乐变成现在这样。”
……
虽然已经过去好几年,但忆起往事,十四姨依旧历历在目。
四年前的某个夏天下午,她和往常一样,在家附近的麻将馆会牌友,突然接到了久不联系的远房表妹打来的电话。
对方语气极轻,几乎要淹没在棋牌室吵杂的背景音里,十四姨听不清内容,只好走到外面问她:“什么事啊?”
电话那头静了几秒,才传过来说话声:“阿姐,能让小乐去你那住几天吗?”
那次是十四姨初次见她这个表外甥——十六岁的祁乐,一身校服朝气蓬勃,笑起来一对眼睛弯弯的,比夏日的骄阳还要耀眼。
打招呼时的声音也充满了活力:“十四姨好。”
……
十四姨收了回忆,心里五味陈杂,她接着刚才的话道:“阿乐以前话很多,又粘人,是个活泼开朗的孩子……”
“只可惜十六岁那年,父母闹离婚,他爸和别的女人去了别的城市,他妈受不了这个打击,没多久就走了。”
祁乐妈妈具体怎么走的,十四姨并不清楚,她只知道这件事给祁乐造成的伤害很大。
“我那个表妹,也就是阿乐妈走了之后,阿乐好像有整整一年没有开口说话,性格全变了。后来被他外公接回石尾镇,照顾了大半年才重新开口。”
原本是个爱说爱笑的孩子,因为家庭变故成了个半个哑巴,性格也越来越孤僻,十四姨想起都觉得痛心。
可让她更痛心的事还在后面,祁乐的外公本就年事已高,大病小病缠身,说得难听点,半只脚都已经踏进棺材里了。
痛失爱女的打击加速了他离去的进程,前年跟着也走了。彻底留下祁乐一个人,孤孤零零的。
“你说老天是不是没开眼,就连阿乐最后的亲人都要带走。”
若祁乐是她的孩子,定是护在手心上都怕化了,哪里舍得让他受这种苦。
“阿乐的外公走了之后,我喊他搬过来跟我住。谁知这孩子死活不肯,非要自己守着那三层小屋,说什么那是外公留给他的东西。他不能让它空了。”
“帮人治病这件事也是,阿乐从他外公那里接下来的。”
祁乐的外公年轻的时候是名中医,医术了得。老了之后改行做了厨师,药食结合,名满天下。祁家在石尾镇算是大户,名气很大,而当年祁乐父母离婚的事闹得全镇的人都知道。
十四姨说的这些并不是什么秘密,而她讲这些给段羽安听,无非不过是想让对方多理解一下外甥的坏脾气,多担待一下。
“到时候你搬过去他那里治病,有什么不愉快的地方,就过来找我。”
段羽安听得出神,他回想起不久前祁乐笑的样子,突然有些心疼。他笑着说:“不会有不愉快的,他年纪小,我让着他。”
十四姨放心的笑了。
***
车在一间高档酒店的后门停下,曹敏早已等在门口,见段羽安从车上下来,立刻迎了上去。
“怎么样?那什么祁医生靠谱吗?”
十四姨跟着下车,她把尾箱里的东西拿出来递给段羽安,和蔼可亲道:“我约了朋友,就先走啦。”
“有机会再见。”
曹敏一脸疑狐地看着车开远,不解问:“你一般不是不喜欢和司机聊天的吗?”
看来他把十四姨当成网约车司机了。
段羽安没多做解释,戴上帽子从后门进了电梯。
曹敏跟上去,习惯性的去接他手上捧着的东西,开始汇报外界对seeker休队的舆论:“目前粉丝反应还算良好,大概是因为你住院了,大家都以担心为主。超话还开了投票,有80%的人希望你好好休息。”
“广告商那边也都谈妥了,他们愿意多等一年。唯一剩下的就是几个慈善宴和推广大使,推不掉。”
慈善宴是艺人树立公众形象最好的途径,一般都是能参加就绝不缺席,Seeker名气已经达到了天花板的位置,就差国民影响力了。
慈善事业做得越多,路人好感度越高,曹敏自然不会把这种机会推掉。
再说了,即使是休队,也要偶尔出现在大众视野一下,和粉丝维系一下感情。这也算是种福利。
回到酒店房间,曹敏汇报完情况,把手上的东西堆在茶几上,突然闻到一股清香。
“这是什么?”
他盯着面前的麻袋,说:“怎么有股香味?”
段羽安摘下口罩,嘴角一扬:“这是医生给的【处方】。”
“处方?祁医生给的么?”
曹敏以为是什么调养身体的中药,结果打开一看里面全特么是大米,还有一袋萝卜干。
曹敏觉得自己眼睛可能出问题了:“谁治病用米的啊?你确定没拿错?”
段羽安耸耸肩,不置可否。
曹敏惊呆了,他抽出一根萝卜干,晃了晃,又吞了口口水说:“那什么祁医生就用这个治你的病?怕不是骗钱的?”
段羽安合衣躺在床上,闭目养神,嘴角上的笑意却一直没下去。看得出心情十分的好。
他懒洋洋答:“当然不是。”
曹敏松了口气,忍住把那萝卜干塞嘴里的冲动:“我就说嘛……”
再怎么庸医,也不至于干出这种奇事。
“那他有说要怎么治吗?”
段羽安枕着双手,盯着天花板,慢条斯理的开口:“他让我搬过去,和他一起住。”
曹敏:???
曹敏的嘴唇颤抖:“你你你有种再说一遍?你要搬哪儿去??”
...
时光飞逝,转眼就到了小年夜,段羽安正在和远在国外的父母视频,他靠着祁乐给的玄米茶,以及那几袋大米和萝卜干,总算过了几天好日子。
虽然还是进食困难,但吃了就吐的症状缓解了不少,气色也没之前那么难看了。
看着儿子精神状态不错,段爸段妈放下心,最后叮嘱了几句注意身体别太累便挂了视频。
段羽安喝了口热茶,这才低头看向桌面上不停在震的手机。
“都凌晨三点了,你还不休息的吗?”
“我不同意!”
曹敏的声音从听筒冲出来,气急败坏:“你知不知道你什么身份啊?顶流啊!”
“突然搬去和一个陌生男人同居,要是被媒体拍到,鬼知道会传出什么奇怪的谣言!”
“不行!”
曹敏因为这件事,连着好几晚都没睡好,段羽安是那种决定好的事,十头牛都拉不回来的性子。
他为此是操碎了心,日夜难眠,头发都少了一大片,逮着机会就要打电话劝:“绝对不行!”
“这样,我们请他到北京来,我给他安排一个助理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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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第7章 过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