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贴身侍女
谢瑶领了罚从慎刑司出来时,天已经黑了大半了。
杏雨打着灯笼在浣衣局的门口等了半晌才见着她扶着墙一步一步的走过来。
“你在赏花会上做了什么,怎么会闹成这个样子?刚刚康嬷嬷发了好大的火,说你丢了浣衣局的脸,要打死你呢。”她一边说着一边连忙扶住了谢瑶,慢悠悠的往门里走。
打板子的小内官下了十足十的狠手,一顿板子下来早就皮开肉绽。
谢瑶咬着牙强忍着疼道。“她才不会打死我,没有许太后的允许她不敢。”
“这是什么意思?”杏雨皱了皱眉头,将她搀到了寝室里,安排她躺好。
谢瑶趴在床上,有气无力的解释。“周司簿让我们去赏花会上帮忙并不是本意,而是想让我们借机攀附陛下。”
“攀附陛下。”杏雨失神了片刻,喃喃着道。“怪不得你不让我们接近陛下。我们一个个若无根浮萍,就算是被陛下看上又拿什么和那些宫嫔斗。”
她说罢,从一旁的斗柜里翻出了一瓶金疮药。“你出身官宦人家,这道理哪能不懂。一定是你不肯配合,被周司簿抓住了小辫子。”
谢瑶微微颔首,兀自拿了个枕头垫在胳膊下。“我走之后,御花园可发生了什么?”
杏雨摇了摇头,“你走了之后倒是没什么特别的。陛下亲封了三家的小姐们为贵嫔,择日入宫。”
谢瑶震惊的回过头来,一不小心扯到了伤口。“三家都入宫为妃?许太后也同意了?”
杏雨打了一盆温水,又用干净帕子蘸着药粉涂到了伤口上。“皇后入宫三年未得一子,不仅是朝臣,百姓也是议论纷纷。许太后就算是拦也拦不住。”
微涩的药粉涂在伤口上,变成细细密密的疼,让谢瑶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气。
“忍着点。”杏雨轻声安慰着,“你先不要想那么多,好好养伤才是。”
谢瑶也想好好养伤,可她不由得为自己日后的任务发愁。
后宫的妃嫔众多,要想接近陆明绥只会引得她人瞩目。
三个女人一台戏,这么多女人就是一部甄嬛传。只怕自己活不过三集,分分钟将命赔了进去。
她正想着就听见外面吵吵嚷嚷,“这蒋三小姐可真是大方,请我们吃了酒不说还送了许多小玩意。”
“可不是。”另一个女子咬了一下手上的银子道,“只是撷英姐姐刚受过罚,洗那么多衣服是不是不大好。”
“有什么不好的。”那女子轻嗤了一声,“要帮你去帮,我才不惹这个麻烦。”
杏雨听着外面你一言我一语的只觉得头疼,绕是再好的性子也受不了。
她扯了一个薄被盖在谢瑶的腿上,拿起了铜盆就往外面走。“一个个的都嚼什么舌头。去给我打盆水来。”
杏雨在浣衣局的时间最长,年纪也比这群小丫头要长一些。不少人承过她的恩情,也不愿当面和她撕破脸。
女子自知理亏,也不想和她起争执,只白了她一眼拎着铜盆走的远了。
杏雨叹了一口气,侧过身让她们一一进了屋子里。
世人况且讲求明哲保身,何况是在宫里。杏雨没有多说什么,只坐在床边,仔细的上着药。
“今日下午,我们刚从御花园回来,蒋三小姐就遣人带了银钱来请我们吃酒。还带了一大盆的衣物,指名让你一个人洗,谁也不能帮手。”
谢瑶哼了一声,她方才看见这位蒋小姐就知道不是个好相与的。只是看这番行事作风,不知道能不能和崔溶溶斗上一斗。
她轻笑着将被子拉高了一些,“你怎么不去吃酒,还有赏赐拿呢。”
杏雨嗔怪的看了她一眼,“我才不稀罕这个。你也不必担心,明日我去替你洗。”
屋内,烛光摇曳。忙碌了一天的小宫女们也渐渐安静了下来。
突然,一声尖锐的女声响起。
胆子小的宫女们身上一凛,三三两两的抱在一起。
胆子稍大些的微微稳住了心神,从窗户的缝隙中向外张望着。
“听着声音像是小屏。”杏雨低声道。
其他人听了也赞同的点了点头,“彩环前几日刚没了踪影,是不是小屏也出了什么事?”
杏雨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的打开了门。“你们在这等着,我去找康嬷嬷来。”
话音刚落,一个衣衫不整,头发披散的女子就迎面撞进了她的怀里。
她身着白衣,蓬头垢面的模样在夜色之中仿若含着怨气的女鬼一般。
宫女们俱是吓了一跳,尖叫声在这间不大的屋子里此起彼伏。
杏雨壮大了胆子,将遮在面上的头发一一剥开。“是小屏。”
小屏抱着自己的身子,双腿瘫软一般一下子坐在了地上,嘴里不知道在念叨些什么。
“她这是怎么了?”谢瑶的身上还带着伤,不能轻易下床,只能趴在床上打量着她。“看样子是被吓着了。”
杏雨握住了小屏的手,丝丝的暖意从掌心传来似乎让她安稳了下来。
“有,有死人,在后院的水井里。”
她一句话说的断断续续,看样子还没有回过神来。
话音刚落,康嬷嬷就一脸不耐的从门外走了进来。“夜半高声,是都不懂宫规吗?小心我把你们都送进慎刑司里去。”
杏雨轻抚着小屏的后背,“嬷嬷。小屏说,后院的水井里有死人。”
康嬷嬷的脸上闪过一丝的不自然,但很快就消失不见。“死人?那水井惯是不用的,怎么会有死人?小屏,你把话说清楚。”
小屏打着颤,缓了许久才张开了泛白的嘴唇。“我,是杏雨让我去打水,我,我怕惊扰了嬷嬷,所以特意绕了远,去了后院的水井。然后,然后就,就看见一个尸体浮在水里。”
她虽然有些语无伦次,但好在思路尚清。一众人也听的明白。
康嬷嬷沉默了片刻,沉声道。“浣衣局里死了人,我要上报尚宫局。”她说着抬脚就往门外走。
临走前还不忘警告她们,“你们可别乱跑,要是碰见什么不干净的,吓破了胆可别怪我。”
浣衣局出了死尸的事传的沸沸扬扬。
近些天来,除了办案的内官,没有一个人不是绕着浣衣局走的。就连蒋三小姐也没有提起过她那些衣服。
“嬷嬷的意思是,这丫头叫彩环前两日就失踪了?”坐在正厅上手的邢内官抿了一口茶水润了润嗓子道。
康嬷嬷站在大殿前颔首低眉,“彩环前几日曾到我房间中,希望能给她一些轻松的活计。不过却被我拒绝了,之后我罚她去那个偏僻的水井挑水,可能就是那个时候不慎失足,掉进了井里。”
邢内官轻咳了一声,朝一旁的侍卫招了招手。“可发现什么不妥?”
侍卫轻轻摇了摇头,“并没有什么不妥,在那死尸的身上搜到了一只绣着环字的帕子。浣衣局的宫女说,那的确是彩环的物件。看来真是不慎掉进井里的。”
邢内官微微颔首,又低下头喝了一口茶水才站起了身。“看来,是个意外。”
他说着朝康嬷嬷拱了拱手,“刑讯审问乃是我们办案的规矩,还望嬷嬷不要往心里去。”
这位邢内官是后宫里掌管宫人刑法的内官,康嬷嬷自然不会在他面前托大拿乔,略一躬身算是回了礼。“公公哪里的话,是我们叨扰了。为了个命贱的小丫头烦的公公走一趟。”
邢内官听见这话倒是受用的很,趾高气昂的从浣衣局走了出来。
康嬷嬷见他走的远了才关好了门户看着院子中那群洗洗涮涮的宫女们道。“彩环这事算是有了个了解,你们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心里也要有个数。”
阳光下,她右臂上云枝纹的金臂钏愈发耀眼。
杏雨低垂着头,看着木盆中的那盆衣衫许久没有应声。
谢瑶自然知道她在想些什么,只是人在屋檐下,现在还不是揭穿她的好时机。
她将自己湿漉漉的双手在围裙上擦干净,握住了杏雨的手。“不要露出别的神情,若是被康嬷嬷发觉,我们都会像彩环一样。”
杏雨反握住谢瑶,重重的点了下头。
在康嬷嬷手下活了这许久,她明白自己该怎么做。
院子中捣衣声渐起,虽然各人心中有各人的想法,但面上却均是缄默不言。
邢内官前脚刚走,陆明绥身边的贴身内官元程就踏进了大门。
“这青天白日的,关着门做什么?”
康嬷嬷一见着他。忙不迭的凑了上来。“真是贵人上门呀,元公公怎么到我们这么个破地方来了。”
元程虽然面上不显,但心里却十分嫌弃底下这群人逢高踩低的嘴脸。
他掐着嗓子高呼一句,“奉陛下旨意,来找一位名叫撷英的宫女。”
他瞥了一眼还在发怔的康嬷嬷。只看这幅样子就知道,往日里,康嬷嬷没少欺负这姑娘。
“别愣着了,还不快把撷英姑娘请出来。”元程催促着道。
后宫佳丽三千人,康嬷嬷不明白,这陛下怎么会看上一个寒酸的浣衣女。
但就是再想不通,她现在也要把人找出来,不,是好言好语的请出来。
康嬷嬷扯着肉皮,强露出了一个笑脸。“是,公公稍后,我这就去把撷英姑娘请出来。”
谢瑶见着一脸讨好的康嬷嬷时,还以为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直到自己被领进了紫宸宫也是一脸的不可置信。本以为自己还要做些努力才能接近陆明绥,怎么就被人这么大摇大摆的带了进来?
“撷英?”陆明绥站在大殿中央的那扇紫檀木书桌前,不知在写着什么。
谢瑶微微一怔,连忙屈膝行礼。“陛下万安。”
陆明绥抬起头朝她一笑,将自己写好的字给她看。“本以为掉进井里的那个宫女是你,没想到是我想差了。”
撒着金箔的宣纸纸上,只有两个大字,“平安”。
“陛下。”一旁的元程忍不住开口道,“太后那边还盯着紫宸殿的一举一动,如今人也见过了,是不是找个由头送回去?”
陆明绥弯起了唇角,朝谢瑶微微一笑。“人都过来了,还是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最安全。就让她做一个贴身伺候的小侍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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