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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 章
只人生如戏,戏如人生。人生的千转百回,有时甚至比戏还要有看头。
那个不太冷的冬天,他从未想到过,他的皇奶奶就那样离开人世,因着一场风寒。他终是如愿得到这皇权,没有血雨腥风,没有你死我活。
君临天下,安抚四夷,运筹帷幄,决胜千里。
成者王,败者寇,即使是亲兄弟。利益之争,无对与错,无是与非,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他深谙这道理,也就将那刘戬放逐到边疆封地。皇太后已是不在人世,谁又是谁的庇荫之地。
她听说之后,心伤不已。她如何也没有想到他竟是如此狠绝的性子。斩尽杀绝,不留余地。刘戬毕竟是他的亲弟弟。他怎么忍心他到那蛮荒之地受苦。忿忿不已,冲进他的寝宫。
他正是在看奏折,看到她怒气冲冲的进来,心里也已经猜到是为何事。他陪着笑,起身迎上去。
她却是在他不远处站定,恼怒问道:“刘珣,阿戬到底犯了什么不可饶恕的罪过,你就如此的狠心,要置他于死地。”
他压抑着怒气,耐心解释道:“阿初,他是去镇守边疆,不是去送死。”
她冷笑一声,浑身颤抖着,怒吼道:“你撒谎,你清楚的知道那边疆是荒草不生之地。你有那么多的骁勇大将,为何偏偏是阿戬。他何曾受过那样的苦,你不是要他去送死是做什么。他是你的亲弟弟,你怎么忍心。你当初是怎样答应皇婆婆的,你难道都忘了吗?”
他脸色沉了几分,淡淡说道:“我的大将都是可以横刀立马厮杀战场。他想要被我看重,自然要先让我看到他不是养尊处优的废物。”
她听着他清冷的话语,心里恼恨不已。她忍不住扑簌簌的流眼泪,又小心翼翼问道:“阿珣,阿戬可以不必去那蛮夷之地的,是不是?”
他眸色一凛,回道:“诏书已颁,不可反悔。”
她瞬间黯淡了眼神,不再言语。他不忍她伤心,走近,将她揽在怀里,低声说道:“阿初,许多事情,你不懂,这世界决不是像你想的那样。你什么都不要管,只要乖乖留在文信宫,安静做我的皇后就好。”
她执拗,淡淡说道:“阿珣,你不是说你爱我吗,你到底有多爱我。”他垂下眼帘,不语。她就又说道:“你若是爱我,就放了阿戬,你那么爱我,难道就不能为了我,放阿戬一条生路。我们和阿戬自小一处读书,一处游玩,即使是那小白狐,这么久的岁月,也渐渐的有了感情。你难道就一点也不可怜他。你已经得到这皇位,他却是一无所有。你何必要如此呢。”
他不悦,推开她,转身,冷落的身影,在这暗夜里,极是生疏。她的心,渐渐生凉。
那晚,她去了阿戬的府邸。
夜色昏红,些许沉抑。阿戬独自在房间里饮酒,看到她,轻浅的笑,而后更放肆的饮酒,而后又笑,就那样笑着,笑着,伏在木桌之上,轻轻的抽泣,渐至哽咽。她拼命忍住眼角那呼之欲出的泪水,把阿戬搂在怀里。一切本都还是好好的,只在瞬间就是天翻地覆。他聪明狡猾的很,皇婆婆刚辞世,他在曹豫的辅佐之下,把太后的老臣赶尽杀绝。眼下已是大权在握,大臣们趋之若鹜,俯首称臣,谁还会想的起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梁王阿戬。
许久,阿戬从她怀里起身,说道:“这一别,不知何时才得相见。”
她蹙眉道:“阿戬,你信我,我不会要你离开京城到那荒凉之地受苦的……我就不信他的心是铁做的,我不信他就真的如此绝情。”
那刘戬冷哼一声,说道:“我已认命,去边疆也好,落得个清静。”
她哽咽道:“阿戬……”
那刘戬又道:“倒是你,我走后,你好好照顾自己。不要再乱发脾气,不要再娇蛮无礼,人的耐心不是无穷尽的,尤其是他。你若是仍如此的傻,心里想着什么就说什么,心里想着什么就做什么,被人抓住了把柄,再无人可救你。”
她神色黯然,临走之前,她从袖筒里拿出那木雕,递给阿戬,又说道:“阿戬,你要是想我,就拿出来看看……你记住,这世界即使再怎么变,我还是那个阿初,那个疼你爱你的阿初……在那么远的地方,你也要好好照顾自己,凡事都要小心,不要意气用事。”
刘戬浅笑,“你何时如此啰嗦了?”
她还是忍不住,倚在阿戬的怀里,放肆的流泪。
末了,她说,“阿戬,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要你在那地方待得太久的,我……”
阿戬说:“阿初,我不想要你为我求他。你什么都不需要做,我只要你好好的。”
……
刘戬离开,她没去送。
她躲在文信宫,不吃不喝乃至渐渐消瘦,阿九不得不去请他过来。
他看着躺在床上的她,瘦的可怜。终是不忍,端了参汤,想要喂她喝下。她怒气未消,甩手挥掉他手里的铜碗。汤汁洒落在他的衣衫,他瞬间坐起,皱眉吼道:“文杏,你到底想要什么。我现在清楚的告诉你,即使你饿死,刘戬也不可能回来的。你就死了那份心。”
她面容苍白,想起刘戬的话,不觉说道:“刘珣,是不是有一天,这皇后我也没得做。”
他怒极,口不择言说道:“你既是如此的懂我,为何还如此的执迷不悟。还是说,你现在已经在后悔,后悔你娘亲把赌注押在我的身上。”
她从未想过,事情会是如此。她瞬间拿起枕头,狠狠的砸在他的身上。他一脚揣在那床上,冷冷说道:“文杏,你是在自作自受。”说着怒气冲冲的离开。
那晚,她瑟缩着流泪到天亮。
岁月流逝,又是一年杏花飘香。
那晚,花前月下,她坐在院子里石凳上独酌。夜风微寒,花瓣飘落,香熏满园。阿九把盏,碧荷弹琴。她酒醉微醺,笑意浅浅。雪白的狐,瞳仁乌黑,绒毛微黄,乖巧伏在石凳上。她喜爱至极,端起一杯酒喂它喝下。
他也是在如此醉人的夜晚,就想起了她。她还在为着刘戬镇守边疆的事情,跟他别扭着。他想着,自己若是不去看她,他们或许真的要老死不相往来。趁着澄澈几静的月色,他独自踱步至此,远远的看着她。
她看到他的身影,积怨未消,柳眉微蹙,重重放下手里的酒杯,起身就要离开。瞬间,他快步追上,而后拉住她。阿九和碧荷知趣退下。他把她轻轻揽在怀里,低声说道:“阿初,你还在生气。我们许久没见,我真的很想你。”她本是心意决绝,可是听到他软软的话语,心底深处那颗紧绷的弦,瞬间扯断。忘了一切恩怨,只想跟他重修旧好。
他轻啄她绯红的耳垂,低声道:“阿初,不要跟我赌气,不要再折磨我。”她眼睛里蓄满了委屈泪水,不言语。他指尖抚过她的眼角,又道:“阿初,我错了。我不该对你发脾气,不该说那些混账话,我离不开你,我爱你……你信我,不要不理我。”她揽住他的腰,抬眼看着他那深深的眸子,不觉说道:“那你发誓,再也不会欺负我。”他清浅的笑。她却像是抓住了他的把柄,怒嗔道:“刘珣,我恨你,恨你,恨你……”他轻抚她的发,低笑不语。
许久,他依旧拉她坐下。她静默不语,只是深深看着他。剑眉英气逼人,却是瘦了些许。
他却是为她斟酒。她端起那金色酒杯,一饮而尽。他又为她斟上,她依旧喝下。他低笑,她却是把那一针一线绣成的鸳鸯戏水荷包丢给他,他看她一眼,然后又拿起那荷包细细打量着。
许久,他靠近,浅笑道:“阿初,你时时刻刻都在想着我。”
她立时绯红了双颊,巧笑道:“登徒子。”
他却是瞬间把荷包掖起,然后饮酒。
小白狐似是对他存有敌意,只是虎视眈眈的看着他。他心下不悦,冷冷说道:“忘恩负义的小东西,你倒是不认得我。你忘了当初是谁把你从那荒山野林里带出来,到这世间享受荣华富贵的。”
她笑意盈盈,把那小狐狸揽在怀里,抚着那柔顺的毛发,笑道:“‘乖阿珣’,别闹脾气。他不是坏人。”
他冷眼看着巧笑嫣然的她,她懂得他心里的不忿,也就喃喃说道:“你惹我生气,又这么久不来看我。可我的‘阿珣’却是时刻都在的。”
他浅笑,“阿初,普天之下,只你一人。”
她却是不以为意,回道:“阿珣,你在文信宫时,就只是阿初的夫君,而不是天下人的皇上。”他深深的看着她,或许懂得她的心思,又或许不懂得。
月上中天,他宿在文信宫。
宽阔的床榻之上,她乖巧的依偎在他的怀里。月光轻泻,落在她那月白江南刺绣衣衫。他日夜操劳,国事家事,疲累不堪,昏昏欲睡。她却像林间小雀,叽叽喳喳,精神抖擞。她看着他那冷毅的眉,祈求道:“阿珣,你不许睡。你许久没有陪我,你要陪我。”
他已是闭眼,只是喃喃低语道:“睡吧,我明儿得闲再过来。”
她依旧不依不挠,“你骗人,你明儿又有借口推辞。”
他无奈,只得闭眼不语。她轻笑,纤指扯着他的耳,不要他入眠。
他已是折服,困意全无,淡然看着她,低声说道:“你想说什么,我听着。”
她又不语,似怨似痴,看着他。
他敛眉道:“阿初,明儿我带御医过来,好不好……我想要个孩子。”他语气殷切,她却是心痛不已。瞬间侧身,不再看他。
他懂得她的心思,凑近,把她揽在怀里,低声哄道:“阿初乖,我爱你,一辈子都爱你。”
她的泪水扑簌簌流下来。他只好说道:“别哭了,我的心都碎了。你若是不喜欢,我们就不要。”她身姿颤抖不已,他好言好语的哄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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