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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7
拉伸动作持续10分钟，唐非晚盯着地面和林也身后的白墙，全神贯注。偶尔两次不经意的对视，她像被火燎似的撇开眼。或者两人挨得近，对方的气息直往鼻腔钻，她只能僵直后背，机械地做动作。
正如多年前路雨晴当电灯泡，看着林也喂她吃冰激凌的时候调侃：“小唐同学，我怎么感觉你像误闯盘丝洞，怕被林也吃了？”
只是现在，主动的人已经不再主动，紧张的人却依旧紧张。
终于熬到练器材，唐非晚如临大赦，等教练过来分配。但好巧不巧，教练带的两个人，竟然就是她和林也。唐非晚懊恼着，跟随她们去器材区。
女教练例行问一句：“都有力量训练的经验吧？”
“有。”唐非晚虽然从去年才开始健身，但她每周都坚持去健身房，自然比大多数办完卡，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人熟练许多。
林也练大黄蜂高位下拉，她就练悍马划船，林也练直臂下压，她就练坐姿划船。50分钟力量训练，唐非晚目不斜视，眼神坚定的像在入职宣誓。
幸好运动后的放松拉伸可以自由安排，她终于和林也隔开距离。
结束拉伸，唐非晚冲完澡，换好衣服，总算逃离健身房。她在心里暗示，第一次才会紧张，以后多来两次大概可以习惯。毕竟她挑的小班教学，已经划账5000，不能浪费。
6点吃饭，健身房走过去33分钟，打车11分钟，唐非晚琢磨片刻，最后选择步行。聚华楼在附一院对面的海天大厦，方便江君丽，也方便在交警大队工作，巡逻范围包含蜀江大学附近街道的江沐。
暴雨洗刷后，气温稍降，但午后刚过，太阳又悄无声息挂在头顶。此时漫步在路边，没有树荫遮挡的地方，还是些许难耐。唐非晚不疾不徐往前走，经过附二院西门，挎着帆布袋的老太太眉眼含笑，塞给她一把塑料扇。
“谢谢。”唐非晚仔细去瞧扇面的字句，xxx肛肠医院。蜀江地处西南，饮食习惯偏辣，确实随处可见肛肠医院的广告。
只是唐非晚在海德堡生活多年，已经鲜少吃辣。
她扇着风，穿过一条街左转，周围突如其来的喧闹声打破寂静。来往的行人摩肩接踵，多是年长的爷爷奶奶，外公外婆牵着小孩。唐非晚放缓脚速往前走，看清楚幼儿园门外意外闯进视线的身影，蓦然驻足。
抬眼望去，只见身穿浅蓝色长裙的林也站在榕树旁，和方才的疏离大相径庭，此时的她眉眼含笑。
“妈妈。”
唐非晚下意识后退两步，但仍然能够瞧见一个约莫四五岁，扎着双马尾的小女孩扑进林也怀里。
“宝贝，生日快乐。”林也从身后拿出一只迪士尼兔子玩偶，递给小女孩。
“哇，星黛露！谢谢妈妈！”林阳阳亲一下林也的侧脸，离开怀抱，牵住女人的手。小女孩左边是林文慧，右边是林也。但唐非晚不认识林文慧，以为是男方的母亲，看来婆媳关系应该不错。
林也离开的方向和她一致，唐非晚强压心底的酸涩，决定绕行。她步子蹬得快，心跳也随之加快，却没法甩掉方才瞥见的美好画面。
对林也来说的美好，对唐非晚来说，等同在她心口扎进一把刀子。她明白这种知道对方已经向前看，而自己迟来的深情挺莫名其妙，只能不断告诫自己应该洒脱，把林也当成普通同事，真心祝福。
胡同尽头右转，再穿过人行道就是海天大厦。芒果爱好者的唐非晚买了一杯加糖的杨枝甘露，选择刺激口腔味蕾分泌多巴胺的方法按捺住情绪，不然待会儿和老唐吃饭挂着脸，回去肯定会被问长问短。
聚华楼在海天大厦四楼的饮食区，唐非晚最先到达。她联系唐安华：【我到了。】
唐安华微信倒回得快：【你妈下午临时排了台手术，我们晚点到，这是江沐的手机号码。】
打电话？不会尴尬吗？
事实告诉她，确实会。
唐非晚主动拨出号码，电话接通，对方先说话：“喂。”
“你好，我是唐非晚。”
“你好，江沐。”
原本不擅长交际，回国后逼着自己主动融入新环境的唐非晚顿时词穷，幸好江沐开口：“我在三楼扶梯，马上到，穿咖啡色短袖，黑色鸭舌帽。”
“我在聚华楼室外的等待区，穿白色短T。”
唐非晚话音刚落，左手边不远处的扶梯口走来一人，看着比自己稍高两三厘米。咖啡色短袖，浅色长裤，黑色鸭舌帽盖住长发，锁骨坠着着银色骷髅项链，后背一个黑色背包，十足的酷girl。但和刻意耍帅的人不同，她骨子里散发着英气，笑的时候甚至带有点魅。
唐非晚试探的语气招呼：“你好。”
江沐眼睛弯成月牙：“你好。”
唐非晚好不容易憋出三个字：“小姨妈。”
江沐连声拒绝：“不不不，你叫我名字就行，我小你两岁。”
同龄人，似乎还是个好相处的人，唐非晚话多了些，不由叹气：“我妈说辈分不能乱......”
“那随便你。”江沐也不争辩，挨着唐非晚坐下，翻出手机独立玩了起来。
两个陌生人初次见面的正确相处方式，各玩各的。
唐非晚也摸出手机，闲来无事，浏览二组的群消息。有人抱怨夜班前半夜只有一个患者，后半夜竟然同时推来四个患者；有人抱怨文章没来得及发，今年的住院总竞聘连门都摸不到；有人分享抢救成功一个危重患者，满满的成就感。
她身边的江沐忽然问：“喝奶茶吗？我点外卖。”
唐非晚感谢她的好意：“不用，我来之前刚喝完一杯。”
“再喝一杯也没什么，你们医生是不是注重养生？这样不能吃，那样不能喝。”
唐非晚笑着摇头：“没有，奶茶，可乐，方便面，汉堡，这些我们叮嘱患者少吃的东西都会经常出现在办公室。因为方便啊，还可以缓解压力。再说熬夜，我们千叮咛万嘱咐不能熬夜，但值班却不得不熬。”
“还挺辛苦。”
她们闲聊着，却不知对面餐厅出来拿蛋糕的两人已经足足盯了她们三分钟。
林阳阳四岁生日，林也顺便邀路雨晴出来聚一聚。路雨晴黑着脸吐槽：“她说今晚有事，下次约，结果和别人见面。对了，唐非晚玩热拉吗？”
“不知。”林也神色平静。
路雨晴胡思乱想，顺便说给林也听：“你想，她俩都不直，约出来吃饭做什么？”
林也的情绪并没有掀起多少波动：“也许认识。”
“认识？一个刚回国，一个7月20号才从乡镇调上来。”
林也看似不在意，实则轻咬着唇：“你昨天不是说，你们一拍两散前，江沐答应只和你一个人约会吗？你不相信她？”
“我和她只是网友，约会各取所需，不了解彼此的性格。”路雨晴愣了愣，又说，“我直接问她？”
【在吃饭？】
不过10秒便回复消息：【嗯，和亲戚。】
路雨晴气不打一处来，指着手机道：“看见没，骗我说唐非晚是她亲戚，哪门子的亲戚？”
“或许真是亲戚。”林也发现江沐回消息的时候故意避开唐非晚，没给路雨晴说，因为两个原因都讲得通。哪知路雨晴也捕捉细节，“她发消息故意躲着唐非晚，肯定不想让对方知道我的存在。”
“唐非晚的妈妈姓江，可能......”
“又是无条件相信她？忘记她说忙，没回你消息，结果跑去和小老外玩到半夜吗？”
“我......”林也无法反驳，转而岔开话题，“雨晴，阳阳生日，等着我们回去呢。”
“我改天一定要问清楚，不说实话就拜拜。”路雨晴被林也拉回餐厅，立马变化脸色，笑脸盈盈地朝预定的包间走去。
***
短暂的休假结束，即将迎接新的挑战。机车放在停车场两天，唐非晚坐唐安华的车，因而比往常到得早一些。
她办公桌的电脑刚启动，便听见身后有同事和林也打招呼，林也一一回了早，她也跟着礼貌地喊了声，意料之外，没有得到对方的回应。
唐非晚怀疑自己声音太小，再加上手头也有工作，并不在意。她交完班，正喝水解渴，孙沁和急切的话语打断她：“唐医生，林主任呢？”
“查房。”
“温凯路发生车祸，送过来三个人，还有5分钟到。”通过120送来的急诊患者就像开盲盒一样，你永远不知道下一个被怎样的病痛折磨。孙沁和把消息传达，跑去另外两个组摇人。
三个车祸患者，正好一个组分一个。
唐非晚提前到抢救室，医护人员紧急做着准备。
3分钟后，第一个患者被推进来，直接推到他们负责的四床。
唐非晚问随车医生：“什么情况？”
“跟车太近，钢筋插进车厢，造成司机贯通伤。”随车医生长话短说，帮着把患者转移到抢救床，“消防已经在车上截断多余的钢筋，剩下的不敢动。”
唐非晚俯身拍患者肩膀，听诊器听患者胸腔：“知道自己是谁吗？”
患者微微张嘴，鲜血从他的嘴边往外冒。
“怀疑伤到肺部，后续会影响呼吸系统，先插管。”唐非晚查看患者，眉头轻蹙，“困难气道。”
旁边的住院医师连忙说：“我去喊路医生。”
“回来，插管包给我。”唐非晚正对着患者的头部，手下不停，“孙姐，麻烦请外科会诊。”
抢救室内十几个医护人员忙碌着，抢救室外，家属哭天抢地，不断祈求菩萨保佑。身穿制服的江沐刚和肇事者沟通完，正准备离开，经过大厅的路雨晴喊住她，开门见山问：“昨晚和你吃饭的亲戚是谁啊？”
“嗯？你们医院的唐非晚，唐医生。”
竟然没有藏着掖着，路雨晴眼波流转，猜测：“表姐妹？”
“我是她小姨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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