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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门来援
接了冼行移几招后,宁暇便心道不好,这人内力深厚,不是她这种初出茅庐的小虾米可以比的。
她心想,果然不能说大话,怎知现世报来得这样快,方才的狂妄此刻都如笑话般,但她也不愿轻易服输,只能硬着头皮接招。
冼行移倒是越打越从容,虽然宁暇的武功比他想象中的要好点,但年轻女娃的内力根基还是太浅,又怎会是他对手。打着打着,他倒像是在逗宁暇,仿佛看她左支右绌有多么好玩似的。
宁暇看出他的心思,心中猛地窜起一股邪火,强提一口真气汇于剑尖,同时手腕极快反复翻转交叠,这些翻叠的剑影仿佛将一把剑变成了无数把剑,每一把剑都从各自的角度试图寻找对手的漏洞并突破其防御,看似眼花缭乱,却又乱中有序,正是飞英剑中“断花”一式。
冼行移突然感觉到仿佛有好几把剑同时向他刺来,一瞬间他难挡剑锋,竟被逼退了半步!
不过这被逼退的半步也仅是因为出其不意,他马上反应过来,一掌击向宁暇,宁暇强提真气本就是强弩之末,此刻已毫无招架之力,只能生生接下这一掌,被击飞在地。
她倒在地上,胸口火烧般的疼,想到今天竟要和张小云一起死在这片竹林里,再也不能见到她娘,便生出一种不真实感。
她望向那人一步一步向她走来,心一截截地冷却,却见那人缓缓蹲下,揪起她的衣领问道:“飞英剑是你什么人?”
来肆客栈里,小童子终于赶到,他迈着小短腿一路跑来,气还没喘匀,就直奔楼上将便条交给了易玹。
易玹看过便条,心觉不妙,他谢过小童子,便急忙下楼,向宁暇的两位同门自报家门:“在下易玹,是宁暇的朋友,她有危险,两位请随我来。”
宁暇的同门虽是一头雾水,但看易玹不会武,且焦灼的样子不似作伪,便决定先跟过去一瞧究竟。
三人一路往城西急去,路上,两人也简单介绍了自己,青年叫傅匀,是宁暇同辈的大师兄,女孩叫俞随喜,与宁暇同年。
易玹跟他们详细说了这几日在荆州发生的一切,两人当即不再怀疑,同时也为小师妹担心起来。
待三人到了城西竹林,不见宁暇踪影,却见打斗痕迹,便知道事情坏了。
俞随喜着急得很:“大师兄,要是小师妹有个三长两短,我们怎么向师父交代啊!”
傅匀稳重,安慰道:“莫慌,先想办法。”
他对易玹说,“方才听你说了小师妹和霍府的纠葛,想必是霍府的人抓了她去,霍府可有武功高强之人?”
易玹道:“这几日不曾见过,也不曾听宁暇提过,但这不能说明什么,她必是遭遇不测了。”
傅匀也沉下脸来,他略思索,易玹不会武,不能再将他牵扯进来,便向易玹拱手:“易公子,小师妹的事我们接手了,人我们必会救出来,多谢你照拂小师妹这么多天。”
易玹知道自己此刻帮不上什么忙,便也不多话,与两人就此别过,回了客栈。
这头傅匀和俞随喜打听到了霍府,傅匀在外围摸了一圈,又从茶楼闲汉的口中打听到一些霍府的边角料,俞随喜则是去了趟市集,买了些东西回来。等他们准备好,暮色已悄然落下,两人便迅速分头行动起来。
而此刻霍府的地下密室里,宁暇刚刚醒来。
她没急着睁眼,一边闭着眼装晕,一边调理起内息。她感觉到自己大概是被绑在柱子上,鼻尖有很浓重的熏香,却遮盖不住丝丝缕缕的血腥味,这味道她闻过,是霍子乾书房那个恶心的地下囚室。
她听到不远处有两人在走动争执,一人说:
“冼先生,你把人抓来了,不让我碰是何意?”
“我有话要问她,等我问完,自然随你摆布。”
“她什么时候醒?”
两人的脚步声近了些。
“她已经醒了。”
“哦,是吗?让我看看。”
这时,宁暇正调息到关卡处,胸中郁结的一口血直冲喉腔,就在霍子乾的手将要捏住她下巴之际,她睁开眼,猛地将血喷出来,吐了霍子乾一身。
霍子乾一瞬间怔住,反应过来后就是暴怒,他找来鞭子想要抽死宁暇,被冼行移夺过:“我说过还有话要问她,你先上去把衣服换了。”
霍子乾死死盯着宁暇,眼中是想把她撕碎嚼烂的怒火,但在冼行移绝对的力量面前,他也只能乖乖听话。
霍子乾走后,地下室终于安静了不少,宁暇吐出了淤血,整个人也舒服多了。
冼行移仔细打量着她:“你认识飞英剑。”他用的是陈述语气。
宁暇不出声,她不知道这个霍子乾口中的冼先生是哪路人,反正不是好人,她也不清楚他怎会知道她娘,于是她决定保持沉默。
冼行移似乎对宁暇的沉默不甚在意,又说:“你使的是‘飞英剑’中‘断花’一式,不过气力不够。怎么,她没好好教教你?”
宁暇继续装聋做哑。
“你不说也没关系,等我问烦了,把你交给霍子乾,然后放出消息,你说她会不会听到这消息赶来救你?”
“你想怎么样?”
冼行移露出个拐骗小孩的笑,说:“你告诉我她在哪儿,我便放了你。”
“你和她有仇?”
“只是故人叙旧,你不必紧张。”
宁暇低笑:“我知道她在哪儿,我告诉你。”
冼行移附耳过来,只听宁暇说:“她就在……子虚州乌有县。”
冼行移反应过来宁暇在戏弄他,他一把掐住宁暇的脖子,语气冰冷:“你真以为我不会杀你?”
宁暇等的就是这一刻。她方才一边和他周旋,一边悄悄挣开了手上的绳子,随后摸到腰间藏着的一根针,那还是她师父姚阙教给她的,说如果碰上要命的情况,就使上。
她趁冼行移掐住她脖子分神的一瞬,毫不含糊地将针直刺进他的神阙穴,冼行移一滞,宁暇趁机挣开腰间的绳子,一脚踢向他腹部,快速向上跑去。
可惜冼行移到底是老练,他忍着剧痛拔掉腹上的针,追了上去,两人便在楼梯上打起来。
宁暇将压箱底的本领都用上了,但她才受过伤,几招之后便难以为继。
冼行移一把抓住她肩头,宁暇突然脱力,肩膀处传来一阵刺痛,她试图用另一只手去格挡,但毫无用处,仍是被冼行移搡下了楼梯。
正在这时,阶梯口的暗门打开了,一把剑被掷过来,直直刺向冼行移,冼行移将将躲过,手臂被划开了一道口子。他愤怒回头,两人在看到彼此的同时,都发出一声惊呼:“是你!”
宁暇有点搞不清状况,这人是谁?来救她的?可是不认识啊。难道是和这冼先生有仇的?不管怎样,于她是好事。
她爬起来,看到两人已经打到书房外,她赶紧找到自己的剑,飞奔跑上去,同时听到外面很是嘈杂,有人大喊“走水啦!走水啦!”,这又是个什么情况?
冼行移因为遭了宁暇的毒手,此刻真气凝滞,本来可以轻易解决的小鬼这会儿也变得缠人。
这时,院门口跑过一个仆人,口中喊道:“是青姨娘的院子!”
冼行移听到这句话,心道一声不好,他上来后就没见到霍子乾,一定是去了那边,这火……
突然间,西边的院子里升起一颗冲天炮,傅匀见到之后脸上表情瞬间轻松,冼行移明白过来他们是有备而来,而自己竟然着了这些小辈的道。他心头火起,一掌击开傅匀,往那院奔去。
傅匀也紧跟过去,走之前还拉了一把宁暇:“小师妹,走!”
原来真是来救她的!
宁暇当即没有二话,跟着她师兄去了。
到了那青姨娘的院子,院子里的火已基本被扑灭,可气氛却仍然紧张。只见房顶上站着两人,确切的说,是一人站着,另一人被提溜着,站着的那人自然是俞随喜,她锁住霍子乾的脖子,霍子乾想必畏高,已经吓得站不住脚了。
见此情景,宁暇暗叹一声,她的同门真的个个都是人才!
霍知府被他的一群姨娘围在中间,对着房顶上的人喊话:“你,你快把我儿放下来,本官饶你不死!”
冼行移暗骂一声“蠢货”,一个箭步掠上房顶。
俞随喜见到傅匀和宁暇完好无损,便毫不犹豫地将霍子乾像扔皮球似的扔向冼行移,然后跳下房顶,跑到傅匀跟前,讨赏似的说:“大师兄,我表现还不错吧?”
傅匀欣慰点头:“小喜,你做的很好。”随后他拉过宁暇,说,“我们走。”
那霍子乾落地之后找回了胆,眼见宁暇他们要逃,当即气急败坏,拉住冼行移的袖子:“你快帮我拦下他们,我要他们死!”
就在冼行移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突然传来一串肃整的脚步声,片刻之后,易玹带着位身着官服的大人和一队官兵赶到。
霍知府认出来人,往前一步,招呼道:“宋大人,您有何事,深夜造访府上?”
宋御史冷漠地拱了拱手,说:“霍大人,在下乃是奉令来拿您的。”
霍知府好歹也是为害一方的地头蛇,这么多年都没倒下去,此刻看这架势虽可怕,但还是不信:“宋大人,您说奉令,是奉谁的令?可有证据?”
宋御史拿出个令牌,霍知府看到之后瞬间吓得魂不附体,跪倒在地,只听宋御史说:“在下乃是奉的皇令,至于证据,多着呢,且到了牢里细看吧。”
霍子乾眼看他爹要被抓走,病急乱投医地向冼行移央求道:“冼先生,你快救救我爹!”
冼行移早在看到易玹和令牌的那一刻,便明白过来,霍子乾这是惹上了不该惹的人,而面对这些官兵再加上傅匀几人,他已不可能在受伤的情况下带上霍子乾一同离开,况且没了霍家支撑的霍子乾于他已无用处。
他垂下眼眸,遮去了眼中的一丝遗憾,低低地说了声:“可惜了。”
霍子乾没听清,凑上前去问:“冼先生,你说什……”
话还没说完,脖子上便是一凉,他难以置信地伸手一抹,抹了满手的血,他抬眼看冼行移:“你为何……”
冼行移收刀入袖,像看蝼蚁般看了眼倒地的霍子乾,不再说一句话,施展轻功离开。
十一问易玹:“公子,可要追?”
易玹摇摇头:“不必了。”
宋大人听璟王如此吩咐,也不好置喙,只命人将霍子乾收敛了,又急匆匆押着昏死过去的霍知府走了。
霍府众姨娘和家仆见这形势,心知大祸临头,便如树倒猢狲散,再顾不得许多,匆忙离去,各奔前程。
如此一来,院子里竟只剩下了宁暇几人。
傅匀虽然对易玹的身份起了疑心,但他也知这里不是问话的好地方,便催着宁暇和俞随喜回客栈,谁知宁暇一脸凝重:“师兄,我得去一趟城西竹林,张小云的尸体还在那儿。”
“你不必去了,张小云没死。”易玹一边走过来一边接话。
宁暇大喜:“你说真的?”
易玹看了眼十一:“十一在竹林附近找到了,只是晕过去了,已经送回客栈。”
宁暇如释重负般吁出一口气,她不知道那个冼先生怎么放过了张小云,但此刻也不在意了,只要人没事就行。
路上,几人结伴同行,傅匀有些忧心宁暇:“小师妹,你没事吧?阎罗书生可有折磨你?”
原来那个冼先生在江湖上还有个“阎罗书生”的名号?他和娘有什么纠葛?她想了想,决定隐去她娘这部分,摇摇头说:“我没大碍,你们来的及时,我运气好。”
她说完这话,还甩了甩右臂,结果一甩就是一阵剧痛,她吞下一声痛呼,及时掩盖住了挣扎的表情。
易玹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
为了分散注意力,她问傅匀:“这个阎罗书生是个什么人?很有名吗?”
傅匀神色凝重:“我们也是不久前才遭遇上的。这趟下山,师父交给我们两件事,一件是接你,另一件是去王蕴之老先生那儿取一幅画。王老先生是太师父的老朋友,前些日子过世后,师父收到他家人寄来的一封信,说王老先生有一幅画是留给咱们师门的,望人来取。原本这也不是什么耗时间的事,但我们赶到时却得知画被偷了。当时我们多方查探,才知道画落入了阎罗书生手中,我们追了一路,可惜技不如人,还是被他甩脱了。”
俞随喜小鸡啄米似的点点头,补充:“师妹你不知道,这人好生厉害狠辣,我们不知道他师从何门何派,也不知他偷画是为啥,现在看来,他竟还和霍子乾这等人狼狈为奸。”
宁暇很喜欢俞随喜的性子,便想和她亲近:“小喜,那火是你放的?冲天炮也是你放的?”
说起这个,俞随喜很得意:“你不知道,我们计划得可好哩,我们打听到这霍府姨娘众多,最得宠的便是那青姨娘,”说到这儿,她刻意压低了声音凑过去宁暇跟前儿说,“这青姨娘跟霍子乾也有点不清不楚的!所以我们两手准备,大师兄潜进霍子乾院子里找你,我就去青姨娘院子里放火,把霍家搅得大乱,引霍子乾过去。如果大师兄救到你自然没我多余的事,可如果遇到厉害的,我这边拿住霍子乾也可以做交换的筹码。”
她讲完,一脸等夸奖的表情看着宁暇,宁暇非常配合地露出崇拜的表情:“妙计,妙计!”
俞随喜立时便觉得和宁暇很投缘,但她突然想到了什么,又有点迟疑地看着宁暇。
宁暇奇怪:“怎么,我脸上有东西?”
俞随喜晃晃脑袋,笑得有点不好意思:“你大概不记得了,好多年前我们见过一面,那时候胡师姑刚嫁给宁伯伯,我们去过上京,那会儿的你和现在……很不一样。”
宁暇明白过来:“嗯,我以前小不太懂事,是做过不少糊涂事。”
俞随喜怕宁暇不高兴,又赶紧说:“我懂的我懂的,谁都有个叛逆期,你现在这样就很好!”
傅匀也附和:“到底是大姑娘了。”
易玹在一旁静静听着这师兄妹几人闲聊,傅匀见他不说话,便和他搭话:“还要谢谢易公子请来了御史大人,否则我们也难全身而退。”
易玹凉凉一笑:“这霍家横行荆州数十年,已经猖狂得够久了。借令师妹这个契机,顺便将他整理了。”
宁暇打量他,越发怀疑他早就有了这打算:“你原先就想着要从霍知府入手?”
“嗯,擒贼先擒王。霍子乾之所以如此作为,都是仗着有霍家的支撑。霍知府没了势,他也蹦跶不起来了。”
宁暇突然觉得自己之前像个横冲直撞的愣头青,原来易玹这边早有计较,她说不上来是个什么感受,也想不明白自己现下是个什么心情,不过总归易玹救了她,她还是很感激的。
交谈间,几人已经走到来肆客栈楼下,傅匀心中仍有疑问,便又问了易玹一句:“易公子,您和那宋大人有旧?”
易玹没说话,十一却站出来回答了:“这位是璟王殿下。”
傅匀和俞随喜登时表情就有些尴尬,也不知要作何反应,易玹却说:“出门在外,不讲虚礼,这次只是事急从权。”
傅匀表情有些微妙,他胡乱点点头,谢过易玹,急忙拉着宁暇和俞随喜上楼了。
而易玹目送他们上楼后,吩咐十一:“去查查王蕴之的那幅画,再给宁小姐送点伤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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