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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醒
谢昌宁因为那几颗糖被搞得有点心绪难平,想抓薛洋出去散散,走到房间见薛洋没在桌前刷题,他下楼找了两圈没见到人,一出门正看见那辆老气的速腾驶进了院子。谢昌宁迎过去,谢荛活蹦乱跳地蹦下来,然后另一边车门走下了一个静的有些没气息的人,陈星杨?谢昌宁喊了一声,“小星星!”
这一声正被薛洋听到。
晓星…星?
薛洋把车停好,走出来正看到谢昌宁他们进屋的背影。薛洋心里突然有点烦了,他站在外面点燃一根烟。
薛洋一直都有点自欺欺人,对于晓星尘和他是同时代的人这件事,笃定的底气从来都是虚的。他的底气来源于他基于客观世界的判断,只有他们生活在同一条时间的经纬线上,才有可能找到这个人。如果像谢昌宁说的那样,这些记忆全来自于前世,如果真的有这种事,不要说什么不可思议了,这直接意味着根本不可能找到晓星尘。就算真的有投胎转世一说,谁知道这人会成为什么呢?最好是个人,可如果找到之前就离世了呢?就算年龄相仿,万一是个男孩呢?
男孩也行啊!
薛洋这个念头一下子就冒出来了,像是没有一丝防备的心胸猛地插进一把利刃,惊恐和鲜血呼啦一下子就冒了出来。男孩子,是啊,晓星尘不是一直都是个男子么?薛洋又急切又心慌地回忆那些片段,他紧张的手抖起来,后背一下子就湿透了,是冷汗。这么多年,薛洋从来都没有认真考虑过性别的问题,因为那是自己的记忆啊,是最自然而然的事情,是没有任何破绽漏洞留给他去挑明这件事的。现在蓦然撕开了,谢牧有些恍惚。晓星尘和薛洋,竟然是断袖么?那自己呢?那如果找到了晓星尘,他是个男孩子,自己能接受么?这念头太新鲜太劲爆了,带着破土而出的蛮力和青涩,让谢牧一下子蒙了。
可是陈星杨呢?谢牧觉得每一个脑细胞都在发抖,你把陈星杨幻想成了晓星尘,你难道没有意识到他是个男孩子么?怎么会没意识到,他那么臭不要脸的用眼神描摹过人家的五官,想着这真是个好看的男孩子。这到底是无意识的习惯,还是不经意的天性呢?
薛洋,不,应该说是谢牧,他从没想到过自己有可能是个同性恋。
记忆,是薛洋的。这具身体,这十八年来的生活情感却是谢牧的。当这记忆与生活出现了偏差,就像是平坦路一下子断了,前面是万丈悬崖,跳还是退,还是另觅他途,是前世的记忆做主,还是今生的肉身为先,谢牧变成了一块滚烫得要烧熔的铁,一下子浸入浮着冰的寒潭中,他不知道最后会淬炼出什么。
谢昌宁看薛洋一直没进来,就出来找他,见他站在门口,指缝里夹着香烟,火光已经要舔到他的手指还不丢开,想在思索又像是在惊恐,明明站稳了没动,可谢昌宁就觉得他在发抖。谢昌宁走过去,他没敢拍薛洋,只是轻声叫了他:“阿牧?阿牧啊?”
薛洋不知是听到了呼唤还是被烟烫了手,一下子甩开了烟头。谢昌宁又贴近了些,手抚上薛洋的肩头,语气里满是长辈的疼惜:“阿牧,你脸色不太好,怎么了?”
薛洋,应该是谢牧,哆嗦着嘴唇问谢昌宁:“小叔,你说,我是同性恋么?”
谢昌宁想到从车上下来的陈星杨,心里有了不确定的揣测,问道:“怎么了?”
“小叔,我真的是傻,我太笨了,我从没意识到薛洋和晓星尘,是两个男人。他们俩都是男人,薛洋对晓星尘的爱,是一个男人对另一个男人,那我呢?那我也是么?”
“阿牧,你恐同么?”谢昌宁没想到薛洋竟然这么迟钝,他从很早前就已经知道了。这就是所谓的当局者迷么?因为是自己的记忆,所以就连最源头都不去探究了。
是啊,谁又会对在自己身上钉死的事情追根溯源呢?
薛洋听到“恐同”这个词的时候微不可查地皱了下眉头,面上又恢复了他平日里的样子,“怎么可能呢?我不恐同啊”,薛洋说着,又低下头去,语气里那股子无知无助又冒了出来,“我只是,我没有往那方面想过。小叔,我到底是薛洋,还是谢牧?我突然弄不清楚了。”
如果我是薛洋,我为什么要顶着一个谢牧的名字活在这格格不入的时代?
如果我是谢牧,我为什么要去找一个根本没见过的晓星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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