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雏菊
那天吃完烧烤喝了酒又在阳台上吹了风,第二天陈满有些感冒了。
起床晨跑时,他的脑海里都是何年星迈开腿向他走来的样子。又想到那天被触碰了好几次的左腿,陈满觉得自己这五年过得有够失败的,这人随便不经意的一撩拨,都能让他失了分寸。
回到家,和律师助理小李对接完工作,陈满坐在客厅看着对面窗台,思考那人最后那句“我曾经不分青红皂白地站在你这边。你呢,你有吗?”是什么意思?
陈满不明白,有何年星的站队里,他何时不是对人不对事?一直想到头脑发胀,他才拿出《民法总则》开始抄写。
大学的那几年,只要一有烦心事,他就开始拿着A4纸抄法条。除了费纸,好处还是很多的,比如抄多了,能背出前面的一些法条。再比如这字写得越来越像记忆中那人那般刚劲有力。
连续抄了两个小时,陈满才抓起手机,发现伴郎群里还在喋喋不休,最新的一条是李茜艾特他,问他要不要去她那坐坐。
林立之前说过,李茜毕业后就在沿江路开了家咖啡店,既卖咖啡也卖花。咖啡店离市一中很近,生意做得不错。
前阵子,李茜还逼着林立在校内宣传了两句,被林立诓了一个月的咖啡。
陈满想着没事,顺便去和李茜商量一下送什么新婚礼物给林立,就答应了。
等陈满下午去到咖啡店,发现杨立方也在。
高二那场架,使得两人不大对付,林立作为和陈满同一条巷子里出来的好兄弟,自然也没拿正眼瞧过杨立方。后来上大学,杨立方和林立在同乡会中再遇见,作为大学里的高中校友,一来二去,两人就熟了起来,一笑泯恩仇了。
陈满和杨立方打了个招呼,坐下时心里猜想这人估计是看到群里的信息,不放心他才跟来的。
李茜端了杯咖啡给陈满,也笑意盈盈地坐下了,“老同桌,给你杯摩卡,尝尝看,何老师就爱这个。”说完,李茜还朝他别有深意地眨眨眼。
杨立方看着这差别待遇,立即不满的哼唧,“我也要摩卡。”
“你不是会做吗?自己做去。”李茜懒得搭理这人。
“那不行,我走了,你俩指不定要干啥。”
陈满忍不住笑了,“要能干啥,五年前就干了。”
杨立方假意锤了一下陈满的肩膀,“终于承认你当时存着那龌蹉心思了吧,当初那架打得不亏。你够能藏的。”
“我满哥要能看上我,我至于错过少女时代的早恋吗?这么一想,同桌太优秀真的太耽误人了。”李茜假装遗憾,手捂胸口地说道
“早恋你是没机会了,给我的早恋圆梦还有机会。要不你就从了哥哥吧。”杨立方抓起桌面的马卡龙,边吃边说。还没等李茜跳起来打他,他就自觉地拿起手机先走一步。
杨立方通过观察这两人两次的相处,得出结论:没有一丝奸情的味道,便放心的赶回小学,下午第二节有他的体育课,不能再被语文老师给抢走了。
李茜陪着陈满坐了一会,没聊两句就遇到有人来买花,暂时离开了。
陈满注意到门口花架上放着盆小雏菊,想起以前何年星每周日下午就喜欢陪着老人家喝茶撸猫浇花。何年星喝不惯茶,一般都是端着杯咖啡自己喝,再殷勤地帮老人泡茶。
李茜回来时,就看到陈满一脸深沉地望着角落里的雏菊。她其实一直有点看不懂陈满,这人的眉眼里似乎藏着一汪池水,深不见底。
高一时,李茜就注意到这人的中考排名还不错,脑子挺灵活的,长得也板正,侧脸还挺好看。正脸却时常给人一种疏离感,眉头似乎总是皱起,有一种化不开的愁绪,从不主动在班里说些什么,存在感极低,遇事却也不躲,正面刚起来比谁都豪横。
刚入学时,陈满还帮李茜解决过一道数学题,不过后来,看着这人吊儿郎当的样子,她就没敢再问了。
熟悉之后她发现陈满虽然不爱说话,但是还挺好相处,脑子也转得快,心情好的时候这人也会撑着下巴听课,心情差就趴在桌面上闭目养神,但也很少真的睡着。
上了高二后,李茜才注意到自己的同桌有了些许变化,整个人似乎慢慢的鲜活起来了,成绩也一点点往上爬,偶尔还会跟她一起讨论作业,甚至曾在数学课上和她男神何年星皮几句。
李茜记得陈满这个低调的同桌也曾在二班留下了几段传奇。
记忆最深刻的,是高二期中考,陈满排在了第25名,乍一看不算什么,但是高一期末考,他还是倒数第二。也就是说,他足足进步了23名。
公布成绩的那天,李茜记得平时松垮散漫惯了的少年坐在她身旁,面上虽沉静,脊背却难得的有些紧绷。
很多时候,不努力才会不在乎,而人一旦努力了,就总还是会忍不住有所期待。
李茜想到这段时间,拉着她讲题的少年,猜测出陈满挺重视这次考试的,也就能理解陈满的紧张了。
后面何年星把排名投影出来时,李茜注意到身旁握紧拳头,双手叠起抱在胸前的少年,仰起头似乎朝远处的什么人肆意地笑了开来,两颊的酒窝难得地荡开花。
那一刻,李茜心里深藏着的蝴蝶第一次被这笑容吸引了出来,一直在心口缠绕着飞了出来,紧张得她差点想伸手抓住,但最后她只是抬起手拉上了旁边的窗帘。大概是外面的阳光太耀眼了,都差点让她迷了眼,她想。
此刻的陈满坐在咖啡香和花香混杂着的大厅里,时隔五年,这人更显成熟,心思似乎比高一那会还要深沉,面上却不显。
陈满看向花架的眉眼很是专注,脸上似乎还带着点很浅的笑意,不仔细看都分辨不出来。
李茜走过去,心里的老鹿似乎都已老得跳不起来了。她几不可闻地轻叹一声,“喜欢雏菊吗?这是上周新进的货,记得教咱们英语的刘老师吗?”
李茜注意到对面的人似乎很轻地蹙眉,又很快地松开了,想都没想就说:“记得,她还在市一中吗?”
“还在呢,她特别喜欢这花,但是总养不好,每次枯死了一盆就来这买,我这的雏菊都被她承包了。”
“雏菊难养吗?”
“还行,不难,估计她就是雏菊杀手,佛系养花,看心情浇水,不然也不会总养不好。”
“待会也给我拿一盆吧。”陈满脱口而出,随后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
李茜笑着回了声好,又想起高中那会,陈满和刘老师似乎不大对付,每次一上英语课,他就埋头做英文阅读练习。李茜便把话题引向如何养雏菊,没再谈刘老师的事。
离开咖啡店前,陈满才想起来问李茜,林立的新婚礼物送什么好?
李茜给了些建议,接着没来由地说了一句,“林立的婚礼,何老师也会去,你没关系吗?”
陈满错愕了一下,随即露出坦然地笑,“没事,昨天不也见过了吗?”
李茜点了点头,轻飘飘地留下一句,“长大真是一件容易让人心疼的事,我们总会和岁月和解。”说完,李茜张开双臂。
陈满轻轻地抱了抱她,很快就松开。两人相视一笑里,尽是坦荡。
陈满拎着盆雏菊打车去了市中心的商场,最后看中了对手工雕刻的梳子,结发夫妻,感觉寓意还挺好,就让人包了起来。
等陈满回到老城,已经是晚饭时间。他照例让出租车停在巷口。
陈满提着东西往小区方向走,看见上次的小男孩蹲在肉球猫旁边,一脸严肃地瞪着猫,似乎在商量着什么。
“你已经是只成熟的老猫了,隔壁的波斯在你这个年纪都当妈了,你再胖下去,真的不会惹别的猫喜欢的。”
肉球猫不屑地瞟了他一眼,胡须都没动一下,继续趴着不动。
“来来来,动起来。你不能仗着我叔叔的喜欢就胡吃海喝,男人的喜欢都是很肤浅的。你都胖成球了,等你再老一点,谁能抱得动你?”
男孩叹了口气,继续道,“你也要心疼一下我叔叔,他一把年纪了,抱你十分钟就手酸。”
“做猫也得有良心,懂事的猫都知道心疼铲屎官。”
“你都多少斤了,怎么还这么不懂事?”
肉球猫似乎听烦了,蹭了下耳朵,转头不看男孩,猝不及防地对上了陈满的眼睛,猫眼一闪,突然就站了起来,整只猫似乎进入到了戒备状态。
男孩显然也注意到了,回头和陈满打了个招呼。阳光洒在男孩的身上,男孩的眼睛缀满了光,似乎都要溢出来了。
陈满沉浸在那双好看的眉眼里,恍惚了会,才笑着朝男孩走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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