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间烟火是我家

　　1.07 二阶中品

　　慕南瑾在学馆有铺位，把外甥送回家后他便回学馆歇息去了。

　　一夜无话，翌日一大早，一行人前往七星观。

　　七星镇外有座落枫山，落枫山上走出过一位大修士，此人道号七星，于是山上便有了七星观。

　　事实上，先有七星观，而后才有七星镇，可见七星观香火之盛。

　　官家所设道院，即七星道院，便建在这七星观里面，由七星观代管，由此也可以看出这七星道院的段位了——一座不入流的小道院而已。

　　慕家人来到道院大门，表明来意后顺利进入。

　　入院第一件事，便是检测资质。

　　这次资质测试是查看灵窍品阶及所带属性。

　　大陆上自有人修行到如今都不知过去了多少年，老早便总结出一套经验和法则，譬如，灵窍上限不可拓展，打开那一刻便决定了灵窍的品阶；再譬如，打开灵窍之后，便要面临一个属性问题。

　　前者很好理解，后者却是不太好解释。

　　修士修行有很多法门，但万变不离其宗，总归是逃不脱通过灵窍来吸收接纳天地灵气。

　　而游离于天地间的灵气是一种“混合型”物质，除非人为干预，单一属性的灵气在自然界中非常罕见。但是，灵窍却可以在吸收过程中对其进行分解，主要接纳其中某一部分，很少吸收甚至是拒绝吸收另外一部分，于是就有了“属性”一说。

　　打个不太恰当的比喻，这就好比小孩子挑食，好好一个鸡蛋，他只吃蛋黄把蛋白给扔了出去。

　　并不是每个修士的灵窍都带有属性，二者也不存在孰好孰坏孰高孰低的问题，不带属性则中正平和，可以自由发展，带了属性则需要根据属性挑选功法，专精一门，事半功倍。

　　测试在一处偏殿进行，慕南瑾进入殿中，但见大殿正中央的大梁上悬着一口硕大黄钟，他看向坐在殿门旁边的中年道师，道师正在翻看一卷书册，看他过来眼皮都没抬一下，只说了声“用力推钟”便不再言语。

　　慕南瑾走到黄钟下方，端正站好，其后便觉眼前一黑，整个人已经罩于黄钟之下。

　　偌大一口钟，下落时竟是没带起一缕清风，更没弄出半点声响，其他人不明觉厉，慕南瑾却知道这是因为这口黄钟没有实体，乃是幻化之物。

　　接下去，他便觉得气息沉凝，呼吸不畅，这时候便是没有人教，也会用力推钟，但望能够早一刻自钟下脱身。

　　慕南瑾用出吃奶的力气去推钟，刚开始黄钟纹丝不动，数息过后却又情势急转，黄钟自行飘起，少年一个趔趄，差点没摔倒在地。

　　道师自案下摸出一面木牌，扔到测试者面前，淡淡道：“二阶中品，水木属性。”其后低下头继续看书。

　　等慕南瑾取过木牌，这位道爷才似突然记起一般，又道：“通识课定在本月三十，晨时八点开始，不可迟到。”

　　慕南瑾唇角弯了弯，躬身道谢，心中却是一声嗤笑。

　　测试时间太短，能够测准才是怪事。

　　此人如此作态，换自己来当这个掌院，好吧，换他来当掌院，也是管不了这等小事。不过这辈子既然遇上了，倒也正好，算是善功一件。

　　慕南瑾取了木牌，走出殿门，随即便被一家人给团团围住了。

　　他们一直候在外面，道师讲的每个字都听在耳里，此时全都是一脸喜色。

　　灵窍资质分上中下三等，三阶为上等，二阶为中等，一阶下等。

　　至于“中品”，测的不是灵窍而是经脉宽度，也分上中下三个品级。

　　是以慕南瑾测出的“二阶中品”，听上去中规中矩，仅是中人之资，实际上六成服用药石开窍的修者都只有一阶资质，慕家幺子这个“二阶中品”，已经好过七成凡境修士，前程远大。

　　只慕南毅略感遗憾：“可惜了，就差一点就能够去本家了。”

　　慕母立即看向慕春山：“要不我们想想法子，托托人？”

　　慕氏本家也是有道院的，只是规模太小，连“道馆”都谈不上。

　　这是因为家族资源有限，只能走精英路线，集中资源培养优秀子弟。对于资质普通的，则采用“送出去，招回来”的策略，即，资助这些孩子去外面上道院，学有所成后再用重金招回来为家族效力。

　　这样做的好处是非常明显的，既避免了上佳子弟的流失，又不至于让其他人心寒，若是当真把所有孩子都放一起，一碗水端不平，那才是大忌——一样都姓慕，凭什么厚此薄彼？

　　真那样，辛辛苦苦培养出来的，很可能就不是后辈，而是仇人了。

　　所以一直以来都只有资质达到二阶上品的孩子才能进入本家修行，此外还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二阶中品也可入本家，只是需要托托人求个情面什么的。

　　换个人，肯定削尖脑袋都想要往本家钻，要知本家采用的是传统的师徒传承，一旦进入便可拜师，更别说还有功法灵药诸多好处，相比外面道院那种十几二十人挤一起的“分班教授”，可不就是天上地下嘛。

　　以上，仅是其他人的想法。

　　慕南瑾嘛，他是一千个一万个不想入本家。

　　他太清楚本家那帮人的尿性了，这辈子做到无视已经是极限，至于资源什么的，真当他上辈子的元婴是白结的，放着大好的舒服日子不过，非要上赶着找个祖宗供起来？

　　原本他还有点头痛该找什么样的借口不去本家，这下好了，这位测资道师帮他把麻烦解决了，他都不用再去寻找借口了。

　　当下毫不犹豫地回绝掉母亲提议，慕母还要说话，慕父却道：“这样也好，都是修习道法，没必要非去本家，小幺年纪还小，七星道院距家里近，老三又在镇上，正好照看一二。”

　　于秀文顿时不再言语了，幺子是她的命根子，把人留在跟前，这个诱惑太过巨大，她完全没办法拒绝。

　　慕父一锤定音，慕南瑾目的达成，就此提出要在道院里四处走走。

　　其他人不是修士，不能跟着他再往里走。而且一旦开了灵窍，便是入了道籍，自此以后便不再受俗世衙门的管束，需要前往镇守府备报消籍，于是几人匆匆下山回镇，分手时于秀文塞给儿子几个大钱，同时拿走那枚资质木牌，这是他家慕小幺转入道籍的凭证。

　　看着家人离去的背影，慕南瑾暗吁一口气。

　　他自然不是想要逛道院，一座不入流的破道院有什么好逛的，他只是不想再跟家人呆一起。

　　不过，他倒是知道七星观里有一个上佳去处，他今天便要引气入体，正好借来一用。

　　……

　　慕南瑾走出道院后门，整座道院都位于七星观之中，是以他此时仍然身在观中。

　　七星观占地极广，此处已是后观，与前观的香火鼎盛不一样，后观清幽安静，极难看到香客身影。

　　慕南瑾在后观晃了一会儿，其间碰到两位少年道人，这二人合力抬着一口大缸，也不知缸里装着何物，只二人都是一脸晦气，压根没搭理慕南瑾。

　　倒是慕小爷起了好奇之心，看向二人来路，却见一角飞檐自林中探出，内里似有香火飘散，用力抽抽鼻子，眼中现出一抹疑色。

　　这是安息香的味道，还是加入了沉香木精的极品安息香的味道。

　　单凭这个气味，便知前方定然是往生堂。

　　往生堂是陈放逝者的地方，一般讲究的人家会让棺木在观中停放几日，希望籍此得到香火供奉和度法滋养，让逝者走的更加安然。

　　往生堂燃放安息香再是正常不过，但燃的是加入了沉香木精的极品安息香，这就不太正常了，至少在七星镇这种乡下地方是不太正常的。

　　要知沉香木精可是个稀罕物，但凡加入了一丁点都成了极品安息香，那东西可不便宜，便是到了扶风城，用得起的也是少数。

　　小小一座七星镇，难不成还藏龙卧虎？

　　慕南瑾略感意外，不过也就意外了一下下，他无意久居，更不想招惹麻烦，当下脚步不停，走上旁边一条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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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南瑾在七星观的后观转了一圈，越走越偏僻，直至走出道观地界，进入落枫山中，这才停下脚步。

　　这里便是他的目的地。

　　此处是山间的一片凹地，说来也怪，初冬时节，别处都是枝叶凋零，唯有这处山林，枯枝败叶中夹杂着一小片一小片的绿树林，远远看去就象一床灰扑扑的旧被子上面打了好些个青绿色的新补丁。

　　慕南瑾挑了个面积最大绿色最浓的“补丁”，迈步进入其中，闭目感应了一下四周灵气，这才满意地点点头，盘膝坐于一块山石之上，摆开姿式放松身体，开始引气入体。

　　既已打开灵窍，下一步就要引气入体，而这方世界的修行，第一道关卡便是引气入体。

　　所谓“引气入体”，恰如字面意思，便是要把游离于天地之间的灵气捕捉吸纳进入自己身体。

　　这于修士来说很容易，但对于普通人来说，却是一个异常煎熬的过程，只因普通人尚未修行，压根没办法运行功法，所有的依仗就是刚刚打开的那个灵窍，这就好比让人空手去套白狼，没有武器，唯一的依仗就是身上的健子肉。

　　千辛万苦吸入灵气之后，下一步便是要将灵气导入灵窍，使之凝结成团，象一颗虚幻的种子一样在灵窍之中扎下根，这即是“成就灵种”。到了此时，引气入体才算完成。

　　修士修行，就是一个不断吸入灵气壮大灵种的过程，当灵种壮大到一定程度，便可以构建灵台。

　　而个人资质的高低，主要就体现在灵窍的大小上，因为它直接关系到灵种的大小，如果灵窍太小，灵种便没办法长大，灵种长不大，自然便开辟不出灵台。

　　引气入体成就灵种，是修行第一步，也是修行路上的第一道关卡，资质上佳者都要耗上一两天，资质最差的那一拨，所需时间甚至要以月来计算。

　　可到了慕南瑾这里，刚刚坐下便已入定，没多久就顺理成章地把灵气吸入身体并导入灵窍，其后灵气汇聚变成小小的一团，不断旋转，不断凝实，直至如同一颗星辰般悬浮于虚空之中……

　　整个过程前后都不到一刻钟，也就是吃顿饭的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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