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五同人）—七伤—

　　白玉堂运足全力飞驰向小渡口，象一支离弦的箭。风在耳边呼啸，树木在两旁急速倒退。
　　快些，再快些！
　　此生从未如此焦急过，急得恨不能阻止时间流动，急得恨自己动作太慢，殃及到那个人。
　　“展大哥身上的伤止不住血，又中了毒，快撑不住了！”丁月华的喊声一直在耳畔回响，锥子似的，刺着心。
　　你给我撑住！展昭，听到没有？
　　若不是追着那一抹蓝色的衣角跑出来，若不是在后门外遇到了丁月华。。。太多的假设不敢去想，白玉堂拼了性命地狂奔，胸中似要燃烧起来。
　　小船被江流裹挟着早飘出了渡口。白玉堂沿江岸急追，终于看见那蓝衣的身影时，却是舟船倾覆，蓝衣人直挺挺地摔入江心。
　　“展昭！”
　　一声大吼冲出喉咙，白衣陡然飘起，极光闪电也似横穿江面。粼粼波光倒映照影惊鸿，宛如一只白鹤渡水，风姿卓逸。
　　倒扣的小船边已找不见展昭的身影，白玉堂一手扣住船舷，翻身跃入水中。
　　浑浊的江水中腾起无数气泡，白玉堂堪堪抓住蓝衣的袖角，一个用力将他带回身边。
　　展昭的神情出乎意料的平静，双目半睁半闭。
　　撑着，你给我撑着！展昭！
　　白玉堂腾手去抓他的腰带，忽见那人唇角浮上一抹欣慰的笑意，向他伸开了双臂。一怔的工夫，那人已环抱住他的肩膀，把头颅靠上了颈侧。
　　水流带起两人的发丝，纠缠飘荡。白玉堂惊异地看着展昭，看着他的脸上似乎放出光来，看他一副心满意足的模样，轻轻一叹闭上了眼睛。
　　心脏不受控制地剧跳起来，不是为胸腹见这一口气息将尽，而是为眼前人此举此动狂喜。
　　莫非，你是意识不清，认我做幻觉了吗？
　　其实你的心里，是希望这样做的，是吗？
　　抱住我，头颈相贴。
　　绕体而过的水流不再冰冷，胸中热腾腾燃烧着的，是喜悦，一扫从前种种阴霾。

　　展昭从昏昏沉沉中醒来，周身僵涩，口渴难耐。有东西碰到嘴唇，带着清凉的味道，略缓解了些不适。费力地睁开眼睛，面前是一脸慈祥的老妇人，手持羹匙，动作轻柔。
　　“醒了？醒了就好，再歇几天便无大碍了。”江宁婆婆神色平静地说着，又喂进去一口清水。
　　“多谢婆婆。”
　　“不必谢我。把你从水里捞出来的是我那奶娃子；料理你身上的伤和所中的毒的，是我大儿媳妇。老婆子在这等你醒来，只是为了问你几句话。”
　　“婆婆请问，展昭知无不言。”
　　“好，那我问你，”江宁婆婆放下碗，肃起了面容，“你觉得我那儿子白玉堂如何？”
　　“白兄是大丈夫，真豪杰，行事光明磊落，无愧天地。”
　　“那你可喜欢？”
　　“呃？”展昭一怔，“。。。得白兄为友，乃展昭毕生幸事。”
　　“少跟我打马虎眼！你在水里把他抱那么紧，上了岸都拉不开，敢情是朋友之谊？哼哼！那傻小子可是认定你对他有意，想跟他玩分桃断袖呢！”
　　“我。。。白兄。。。”展昭结巴着说不出话来，头中轰鸣。
　　他知道了！
　　他知道了！
　　他。。。他会不会恼羞成怒，从此再不与我往来？
　　身体骤然冷下来，如抱寒冰。
　　“我知你二人相处多年，知交情厚，未必是真的犯了糊涂，只是一时冲动而已。”见展昭久久不答，江宁婆婆漫声道，“男子如何相恋？况且你是人中俊杰，又怎会不爱娇娥，喜欢上他？”
　　“我喜欢的，我喜欢他。”
　　声音低沉，但是坚定不移。展昭目光炯炯注视着□□了脸色的江宁婆婆。看见她身后的屏风后转出一人。锦绫白衣，华美出尘。
　　“娘，这场赌局是我赢了。”
　　“儿子不是一厢情愿，我们是两情相悦，求娘成全。”
　　白衣染上尘埃，从不低头的人屈下了双膝，跪倒在奶娘脚前。
　　江宁婆婆的眼中汪着泪水，扭过脸不去看他。
　　“娘，人生在世不能纵情尽意，与有情人不能相守，生有何趣？”
　　“那你怎么不想想祖宗香火？身为男子，理当开枝散叶。就算白家已有了云生，展家呢？你让展昭绝后吗？”
　　“我。。。”白玉堂哑口无言。
　　“展某不在乎后代！婆婆。。。”展昭挣扎着要起身，却眩晕得险些跌下床榻，被一个虎跳蹿过来的白玉堂再次摁倒在枕上。
　　“你躺着！高烧昏了两天刚醒，现在起来干什么？”
　　“可是我。。。”
　　“交给我，你歇着！”
　　两人争执，江宁婆婆却站了起来，眼里已没了泪光，撇撇嘴不屑一嗤：“拉拉扯扯，成什么样子！臭小子，你被丁家退婚已经够面上无光了，还想让展昭也笑话你吗？”
　　“娘。。。”
　　“展昭，这小子惯会蹬鼻子上脸，你不用惯着他！”
　　“婆婆。。。”
　　“真是！两个都老大不小了，就不知道给人省心！”江宁婆婆摇着头，慢慢走出了房门，一路叹气。
　　屋中静了下来，空气中飘着莫名的气息。白纱的床帐随微风轻轻翕动，梨木床柱上的雕花映出油亮的泛光。炉中龙涎散发出醉人的幽香，青烟袅袅，流丝盘桓，在半开的窗前散去无痕。
　　“展昭，你知不知道，在你昏迷不醒的那两天，我一直抱着你，不撒手。因为我一离开，你就睡不安稳。”
　　“。。。我以为我会死在江里。临死前看见你的幻影前来，非常开心。。。没想到竟然真的是你来救我，不是幻觉。”
　　“当然不是幻觉！还有，这辈子，我不许你死在我前头。”
　　“好。”
　　一阵清风吹开了半闭的花窗，有鹂鸟的啼唱远远传来。知了从泥中破土而出，抖一抖残留的土沫，舒展开薄薄的膜翅，向树根上缓缓爬去。高树挺拔，荫荫如盖，遮着半个院子的清凉，从枝叶间撒下星星点点的光斑。
　　江宁婆婆双手按在拐杖上，眯起眼睛看那黄鹂躲在树叶后唱歌。半晌，回头看看身后的房舍，犹有私语断断续续，不知几时方休。
　　“。。。儿孙自有儿孙福！”
　　多少的不情愿也被所听所见的深情泡软了，江宁婆婆无奈地笑笑，慢慢走出了雪影居的大门。

　　（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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