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间长大

　　杨凡凡想不明白的这件事情，赵筱一开始也想不明白。莫名失落的情绪到底是哪里来的呢？
　　直到第一节英语课，赵筱因为假期没有提前补过英语，看着新的“拼音”，她有些急躁。就连看起来吊儿郎当的同桌，都能流利读出第一篇课文，她却一个单词都不认识。她的佛系父母从来不把“起跑线”当回事，假期补课这种事在她的生活中根本不存在。
　　她习惯性往斜后方看，想用梁学静专心致志的样子来激励自己，却扑了个空。
　　她才发现，原来缺少了梁学静的校园生活，她有些不能适应。
　　梁学静确实也和她一样就近入学了，却没有和她分到一个班级。梁学静在1班，她在2班。开学之后，他们几乎没有见面的机会。
　　赵筱很想把这件事告诉杨凡凡，却又怕她多想。初中的女生已经算是情窦初开，讨论一个自己在乎的男生这种行为是非常危险的，一不小心就会成为小圈子里八卦的话题。她很怕杨凡凡新组建的姐妹团拿住梁学静这个把柄，时不时就要那她开玩笑。她感觉自己的情商水平大概是分不清哪些是玩笑，哪些是嘲笑，万一哪天翻脸了，就太不给杨凡凡面子了。
　　英语的问题还是要早点解决，第一节课她虽然不明白每个单词怎么读，但还是认真把每个词的样子和对应的中文意思都记下来，顺利通过了英语老师的听写测试。
　　下课她立刻回头找杨凡凡讨论英语，发现杨凡凡假期也没有补过英语课，刚刚的听写几乎交了白卷。杨凡凡推测自己很快就要被班主任叫去谈话了，十分沮丧。
　　赵筱本来是想寻求帮助，没成想队友还不如她。为了安慰杨凡凡，她提议两个人一起学习。赵筱是小学学霸，杨凡凡自然毫不犹豫点头同意。
　　在杨凡凡的印象中，赵筱记动画片和电视剧的情节比一般人清楚，前一天播过的剧集，她在和小姐妹讨论时，可以说出每一个场景道具、配乐、演员服装。那时候她想，或许时赵筱做什么事情都比别人认真一些吧。搭伙学习之后，杨凡凡才发现，赵筱不是认真那么简单，她简直就是一台人形扫描仪。
　　英语渣是如何逆袭的？因为赵筱可以很快把一节课所有的单词和文章都直接记下来，虽然因为讨厌英语，测试后大部分会忘记，但漂亮的成绩足以让班主任不找她的麻烦。杨凡凡没有赵筱记得快，课堂测试虽然还是会翻车，但是她通过其他小姐妹拿到了很多假期补习班的资料，和赵筱一起分析，两个人渐渐明白了英语语法的套路，期中考试有了一些把握。
　　既然英语都一起学了，索性成立个学习小组吧。赵筱数学好，杨凡凡语文好，两个人刚好互补，每天自习课，赵筱一回头，她们就可以小声交流，很方便。
　　学习小组经过一段时间的磨合，已经十分高效了。赵筱对梁学静只字未提，杨凡凡却明白了一些事情。
　　赵筱会记住几乎所有她在意的东西，保持很长一段时间不忘记。在她小学阶段，梁学静所占的分量很重。那她和梁学静相处的细节，她是不是都记得？
　　“赵筱，梁学静家电话号码是多少？”杨凡凡在赵筱给他讲数学题时，突然提问。
　　“318XXXX。”赵筱的回答没有半点犹豫。
　　“那……他请你吃的糖，是什么牌子，包装什么颜色？”
　　“喔喔佳佳，他给我的是两块喔喔，一个红色一个粉色。”赵筱已经把杨凡凡当成最亲近的朋友，对她的问题毫无保留。
　　“哦，喔喔佳佳啊……”
　　杨凡凡终于明白了赵筱莫名失落的原因，也明白了她对梁学静的执念，这种感情未必是爱情，毕竟赵筱是个看不懂流星花园和薰衣草的人。但梁学静陪伴她度过了那么长的小学时光，一起练习，一起站在台上，有时候又会变成竞争对手。这些记忆对于赵筱而言，就像昨天一样清晰。而这个人，却突然离她很远了。
　　或许她只是丢掉了一个重要的朋友，很难过。
　　“你是不是……想梁学静了。”杨凡凡问的小心翼翼。
　　赵筱点了点头。从杨凡凡问电话号码开始，她就明白，杨凡凡已经看透她了。
　　“其实，也不是见不到。”
　　“嗯？”赵筱没想到杨凡凡会这样说，对于既定事实，她向来都是直接接受，从来没有争取过什么，也没想过渺小的自己能改变什么。
　　“有几个时间点，男生会在操场踢足球或者打篮球。另外，中午吃饭和晚上放学，我们是排队出校门的，那时候你在做什么？”
　　“复习。”
　　像数学这样的科目，因为赵筱能清楚记得老师当天所讲授的内容，无论是课间还是放学，走路还是吃饭，随时随地可以在脑子里面复习，思考旧知识和新知识之间的关系。放学她不过就是跟着前面一个人机械地走出校门，根本不关注周围发生了什么事情。
　　“下次排队的时候，你注意一下，有时候1班就在我们班旁边，能看到梁学静。”
　　“那有什么用呢？”
　　赵筱心情复杂。知道可以见到梁学静的方式心里小小的兴奋了一下，可转念一想，看他一眼，又有什么意义。
　　“还有一件事，我听说我们学校期中和期末考试不是班级排名，而是年级排名。上一次考试前40名的学生，下一次考试就会安排在同一个考场。你想和梁学静一起考试，对吧？”
　　这算是赵筱的秘密，却被杨凡凡意外发现了。小学的一次考试，最后一道数学题有些超纲，杨凡凡直接放弃，坐着发呆。她发现坐在前排的赵筱似乎也被这道题难住了，有些焦躁不安。赵筱用余光偷瞄梁学静，看到梁学静和往常一样坐姿端正，认真思考。然后深呼吸，摆脱了焦躁，继续答题。后来，全班只有两个人做对了这道题，自然是梁学静和赵筱。
　　赵筱没想到杨凡凡会发现这件事，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算是默认了。
　　“筱筱，我知道你怕那些流言蜚语，你放心，这个事情我绝对不会告诉别人。”杨凡凡认真说道，“但是你什么时候才能自信起来呢？这段时间我们一起学习，我明白了我们是不同的。筱筱，你很厉害，你不需要依靠任何人，就可以鹤立鸡群。这个城市太小了，你总有一天要飞走的。”
　　杨凡凡至今也想不明白，十几岁的自己为何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或许是看了什么书或者电视剧，直接拿来套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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