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龙山下

作者:李朝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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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蓝矮子抢走覃家妹 红七军激战龙山城


      蓝矮子抢走覃家妹
      红七军激战龙山城

      一
      黄老师走了,“西龙会”的弟兄们难逃厄运。西龙镇客栈老板将黄老师临走时拟好的计划交给“西龙会”。计划交代中:让他们逃出西龙镇,到东兰寻找革命队伍。得到计划,他们六人即回家中准备衣物、盘缠和干粮。
      韦小弟气喘吁吁的跑到各家:“快走吧!快走吧!备多少算多少,蓝矮子他们快到西龙隘了。”
      几个人闪电般出屋,出闸门不远看见西龙隘上先是站了几个人,不一会聚集了一群人。
      “不好,是蓝矮子他们。”韦小弟看得清楚。
      “怎么办?”韦志亮说。
      片刻肃镇静后,李贤说:“咱们进消水窟窿吧。”
      “只能这样,我们进消水窟窿,先躲过他们再说。”骆老二接着说:“你们跟我来吧”
      进消水窟窿是西龙镇乡民的忌讳,都知道里边阴森恐怖,深不可测,可经骆老二提出,大家自然放心,因为骆老曾经二两次进过。
      二
      西龙隘上,蓝矮子仍然骑着那匹高头大马,站在隘顶,又一次眺望这个偏僻的山村。他将目光远远望去,努力收寻着覃家妹子居住的那间茅草屋,心里窃窃自喜:看你覃木根还有什么能耐,人算不如天算,这次可不比以往,这次是广西省ZF下达的命令,看你还往哪里跑?想跑也行,跑得远远的,跑了别再回来,别让我再见到你,不然的话我动起手来,在覃家妹子面前难为情。蓝矮子接到抓捕命令,睡不着,翻来覆去,一边筹划着怎么抓到“西龙会”这几个人,一边筹划着怎么得到覃家妹子。他想,这次肯定能随他所愿,如果说为了得到覃家妹子,上次阴害她哥哥覃木根是他的个人行为,那么这次就是ZF行为,确切地说是龙山县ZF的行为。所以,没等天亮蓝矮子便集合队伍赶往西龙镇。此刻,站在隘顶瞭望这一览无余的村庄,瞭望这里的街巷、瓦屋和草房,十分得意。
      “你,你,你们几个,赶快下隘,先把四个闸门给我堵住,进出一律禁止,就是插上翅膀,也别让他们飞走。”蓝矮子下完命令,几个团丁扛着枪急忙奔下山隘赴命。
      “你们几个,在这块石头上架好机枪,来一个死一个,来两个死一双。”说着转身对其他团丁:“走。我们下隘!”
      蓝矮子坐骑下的铁蹄又一次哒哒哒地敲响西龙隘的石板路。
      进了村庄,蓝矮子不像往常那样先到镇公所,而是命令团丁们到“西龙会”各家抓人,人自然没抓到,随即命令挨家挨户全镇搜索,搞得满街鸡飞狗走,梦中惊醒睡的镇长蓝树国,一骨碌翻身起床,小跑到蓝矮子跟前:
      “蓝团总,蓝团总,这是这是……”
      蓝矮子:“这是这是……”说着手枪顶在蓝镇长的额头。
      蓝树国:“哎哎,蓝团总蓝团总有话好好说,我这把老骨头可顶不起你这铁疙瘩!”
      蓝矮子收起手枪,枪口在镇长的额头上留下一个小红印,说:“今天抓不到□□,就用你的命来抵。”
      “抓□□?你是说抓那个交书的?”蓝镇长拿不定主意,且不知道他说的□□是指黄老师还是“西龙会”几个人。
      蓝矮子:“那还有谁?”
      蓝树国:“黄老师昨天就走了?”
      蓝矮子:“走了,你是干什么吃的?”
      “我我我哪里知道?”蓝镇长的确不知道县ZF下令缉拿黄老师。
      蓝矮子:“你不知道?我看是你放走的□□,来人,把老头给我捆起来。”
      蓝矮子话音刚落,几个团丁五花大绑就把个镇长老头给绑了起来。在各处搜查的团丁相继来报都说没有搜到□□。
      蓝矮子气急败坏,将镇长蓝树国带到镇公所:“我先问你,那个教书匠什么时候走的?”
      蓝镇长:“蓝团总蓝团总,我真的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走的,再说了你们抓人我事先也不知道,要是知道我会派人把他监视起来,不过,昨天上午我在中间街和他碰过面。”
      蓝矮子:“哦,就是说昨天上午他还在西龙镇!那覃木根他们呢?”
      蓝镇长:“这个这个,木根他们昨晚还在,我碰见他去挑水。”
      蓝矮子说着朝团丁呶了呶嘴,团丁过去给蓝镇长松绑。其实,蓝矮子绑他也就是耍耍淫威,吓唬吓唬。蓝矮子焦急,本来可以马到成功,好好的一件事,怎么一到西龙镇全变了。姓黄的教书匠,还有“西龙会”几个死对头怎么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他恼火,不仅是抓不到黄老师恼火更因为抓不到覃木根恼火。从蓝镇长口里他知道,昨天上午那个教书匠还在,昨天下午“西龙会”的人还在。他断定极有可能是有人走漏风声,这个人是谁呢?肯定不是蓝树国,之前他的确一点风声都没听到。是不是民团里有内奸?
      “蓝团总蓝团总,你看要不要派人追?”松开绑的镇长蓝树国边捏着绑疼的手臂边给蓝矮子献计献策。
      蓝矮子:“晚了,他们早就过了西龙江。”
      这时,韦志光几个地主叽叽喳喳地走进镇公所:
      “蓝团总啊蓝团总,你可来了,这帮□□分了我家的田地,抓我们游街,还要杀我们。”
      “你们要是晚来几天我们的小命就没了。”
      “我说吗,ZF不会坐视不管,收拾这帮刁民是早晚的事。”
      “抓不到□□就抓‘西龙会’,抓不到‘西龙会’就抓他们的父母,抓他们的兄弟姊妹。”
      “对,株连九族,看他们还敢不敢造反!”
      几个地主不停的在蓝矮子面前煽动。蓝镇长听说株连九族,把个眼睛斜过去看蓝矮子。在他心里,株连九族万万不可。大哥参与刺杀摄政王失败后惨遭灭族的景状还在眼前:那天深夜,按照汪精卫的计划,黄复生和喻培伦前往银锭桥埋炸弹,大哥在一旁看守,突然桥那边走过来一个人,以为有人埋财宝,便躲在树后偷看,想事后取走财宝。可他看到两人埋好炸弹后又拉电线又埋电线,感觉情况不对,跑去报警。大哥看见有个人影从树后闪过,赶过去通知黄复生和喻培伦逃离现场,没跑多远就被赶过来的清廷护卫捉拿,涉案人员全部被捕。亲理此案的肃亲王看过汪精卫的《革命之趋势》、《革命之决心》、《告别同志书》之后,感慨万分,尤其被《慷慨篇》所撼动:“慷慨歌燕市,从容作楚囚;引刀成一快,不负少年头。留得心魂在,残躯付劫灰;青磷光不灭,夜夜照燕台。” 肃亲王佩服汪精卫的献身精神,大发恻隐之心,决定从轻发落。其他涉案人则株连九族,杀无赦。只因蓝树国在外求学时将蓝柱果改名蓝树国才逃过一劫。自那以后他投身国民革命,革命成功他当上西龙镇镇长。
      “株连九族万万不可,一人做事一人当,这都民国了,不是清王朝的帝制。万万不可!万万不可!”蓝树国极力阻挡眼前的蓝矮子团总。
      蓝矮子没有理会他,对身边的唐家柱说:“柱仔,你去敲锣,到大榕树下集合。”
      噹噹噹。“乡民们,大家听着,都到大榕树下集合都到大榕树下集合,听蓝团总训话听蓝团总训话。”大家听到敲锣的不是韦小弟而是唐家柱,心里充满担忧。
      不一会小学校场集合了满满的乡民。蓝镇长、蓝矮子站在台阶上,团丁们背长枪挎□□围在四周。几个地主站在最前面,个个神采飞扬。“西龙会”的家属们挤在人群中间,低着头,显出几分恐惧。
      蓝矮子清了清嗓门:“乡亲们,乡亲们,我今天来西龙镇有一件事情需要处理,什么事呢?大家看这阵式都猜得出来,就是捉拿□□。□□是谁,就是这阵子在西龙镇领头闹事的那个教书匠,叫黄什么老师的,还有跟着他一起起哄的几个刁民。”
      蓝矮子此行的目的乡民自然知道,也知道他们搜查了一个上午连个影子没搜到,所以才把乡民集中到校场。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事情让乡民们恐惧,特别是“西龙会”的家属。
      蓝矮子:“告诉你们,一大早我们赶来却扑了个空,昨天中午姓黄的还在,昨天晚上还有人看见覃木根,难到他们长了翅膀,一夜之间飞走了。所以啊,叫大家来,就是让大家帮我们找一下人,找一下□□。谁看见了说出来,谁藏匿了交出了,然后大家回家,该锄地的锄地,该砍柴的砍柴。”
      蓝矮子说完,镇长蓝树国接过话:“是啊,蓝团总是来抓□□的,谁见了,谁藏了,说出来交出来。还是那句话,说出来交出来ZF有奖。”
      人群里静得出奇,靠近“西龙会”家属的几个乡民,低着头偷偷用眼看他们。
      校场一片静默,没人出来指认也没人出来供认。
      蓝矮子不耐烦了:“既然没人说,别怪我不客气,你们下去,把那几个家属抓上来。”
      团丁们将“西龙会”的几个家属抓了上来。蓝矮子走到他们跟前手脚并用一顿拳打脚踢。
      蓝矮子:“说还是不说?”
      “他们做的事我们怎么知道?有本事你朝他们去,朝我们这些老老小小耍威风算什么本事!”说话的是骆老二的父亲骆驼子。
      “是啊,有本事朝他们去!”人群里很多人喊。
      “别跟他们客气,把他们一个个扔进消水窟窿,看他们说不说。”地主韦志光抓起拐杖朝骆驼子戳过去。骆驼子抓住拐杖顺手一拉,韦志光没站稳跌在地下,乡民们都笑了起来。
      “我看也只有这个办法了。”蓝矮子说。
      “哎呀呀,万万不可万万不可。”镇长蓝树国急忙阻止,转过来对乡民说:“我说乡亲们呐,你们就说了吧,我求求你们了,我代表全西龙镇的乡亲们求你们了,知道的赶快说出来,不然,这是十几条人命啊。”
      蓝矮子:“怎么,还不说?那好吧,把他们都给我绑了,推进消水窟窿了事。”
      说着,团丁们将十几个家属五花大绑,推搡着走出小学大门。
      去往消水窟窿的路上,蓝矮子想起那年为了查出红军后代,曾经逼迫莫启新将未满周岁的孩子扔进去,打那他立下大功,一步步提拔到团总的位置,假若这次真能找出红军,押回县城,恐怕也得升个一官半职。想着想着就来到消水窟窿旁,团丁将十几个家属面向消水窟窿一字排开。
      蓝矮子上来训话:“这是给你们的最后机会,如果再不说就一个一个推下去。”
      镇长蓝树国仍然上来:“乡亲们,你们就说了吧,要不然,十几条人命呐。快说了吧快说了吧。”
      “他们上哪我们真的不知道,谁看见就让谁出来说,杀害无辜不怕老天爷报应?”韦志亮的媳妇骆三妹说。
      蓝矮子:“找不到人,你们又不说,我就没得办法了?他们不死你们就得死。”
      “三妹别求他们,要杀要剐随他便。来吧,要来就个痛快的。” 骆驼子止住女儿,他知道在蓝矮子面前再哀求也没有用。
      蓝矮子:“好吧,骆老头你想死,就让你先下去。”
      蓝矮子说完挥了一下手,两个团丁走上去摁住骆驼子,要往下推。
      “住手,我知道,把他们都放了,我告诉你们。”
      骆驼子懵了,回头一看竟是覃木根的母亲覃家阿婆。便说:“亲家母,不能说,不能说!”
      “好好好,你说你说。”蓝矮子一连几个好。他暗自窃喜,这一招还真管用,没有不怕死的人,只是死不临头而已。
      “快快,给他们解开。”镇长蓝树国催促团丁们解开被五花大绑的十几个家属,对他们说:“快回家快回家。”
      三
      蓝矮子和几个团丁押着覃家阿婆走在崎岖的山路上,绕过了几座小山蓝矮子觉得有点上当的感觉,便让覃家阿婆停住:
      “覃阿婆,你可不能耍我们!”
      覃家阿婆:“你怕耍,就别跟着来。”
      一帮团丁只好紧紧跟上。远处的山腰有一股浓烟从那里升起,覃家阿婆看得清楚,蓝矮子倒是没注意。蓝矮子有点心慌,他怕覃家阿和黄老师他们设套让他往里钻,便一把揪过覃家阿婆推到路边草丛:
      “死老婆子别走了,你敢耍我,围着山转圈呐?想消磨时间让你儿子跑得远远的!你当我不知道,前面就是山崖,滚下来石头砸死我们是不是。我现在就毙了你。”蓝矮子说着手枪顶在覃家阿婆的胸口。
      “到了到了,就在那。”说着,覃家阿婆指了指山腰处飘起的一股浓烟。
      蓝矮子和团丁一齐朝山腰望去,果然一处浓烟飘飘渺渺地从山洞里冒出。
      “快快快,上山,堵住洞口,别让他们跑了。”蓝矮子发出命令。
      团丁们一齐奔向洞口,兴奋之余竟然把个覃家阿婆独自留在山下。来到山腰的洞口,浓烟还在往外冒,蓝矮子和几个团丁守在洞口,命令其他团丁进洞搜索。搜索的团丁们个个把心提到嗓子眼上,一步一步摸索着向洞里走去。突然一团火焰明晃晃的出现在眼前,团丁们亮开嗓子喊:
      “你们被包围了,快出来吧。”
      “不出来我们就开枪了。”
      没见动静,团丁们不敢往里走,他们一个比一个害怕。几分钟过去了,那团火焰熄灭下去,但火星仍在闪,明明灭灭地。
      “放枪,快放枪。”一个团丁说道。
      叭叭叭,几声枪响过后仍不见里边有动静,然后又是一连串的枪声,洞里传出石头滚落的声音。
      “先别放枪,里边有声音。” 一个团丁听到石头滚落的响声后止住那个放枪的团丁,再朝里喊:“快出来吧,不然黑枪也能把你们打死。”
      蓝矮子进来,问:“什么情况?”
      “他们在里边,那堆火刚灭,刚才还有石头滚落的声音。”
      “怎么喊就是不出来。”
      “放了好几枪,不知道打没打着。”
      团丁们争先恐后地将刚才发生的事情一一报告给蓝矮子。
      蓝矮子:“朝里扔手雷,四处炸,看他们往那躲。”
      说着,几个团丁抽出手雷朝里扔。咣咣咣地手雷在洞里乱响,岩洞顶上几块石头震落下来,砸伤下边的团丁。被砸伤的团丁捂着伤跑出山洞。
      覃矮子说:“扔,继续扔,只要他们不出来就不停的给我扔。”
      又是一阵炸响后里边传出喊声:“别开枪,别开枪,我出去。”
      团丁们终于等来了胜利,他们躲在岩石的后边,枪口对准举着双手一跛一跛走出来的人。
      蓝矮子推了一把身边的团丁:“过去,把他押过来。”
      团丁猫着腰,小跑过去抓住那个人的衣领往回跑,跑到蓝矮子面前,蓝矮子问出来人:“还有呢?”
      “有有有什么?”出来人不解的问。
      “覃木根他们!”蓝矮子朝出来人狠狠地抽了一巴掌,出来人捂着脸:
      “没有啊,覃木根不在这里!就就就我自己。”
      蓝矮子把出来人押到洞口,借着阳光一看,这不是覃赖子吗!
      几番审问审不出名堂,蓝矮子用了重刑,覃赖子受不了皮肉之苦,编了个谎:“刚开始我是和他们在一起,洞里的鸡骨头都是他们啃的。他们让我去偷鸡,等我回来就不见了,可能是他们不信任我吧。你们要是早来一步说不定在路上能碰到他们。”
      蓝矮子信以为真。为什么信?因为他知道覃赖子常和“西龙会”来往,尽管他不是“西龙会”的人,却也沾得上边。“西龙会”刚成立那阵子覃赖子就想往里钻,而“西龙会”也是利用他,给他下套,故意将“暴动“的事情透露给他,结果他报到镇公所和蓝矮子那里,却意外得了一笔赏金。
      四
      覃家阿婆呢?
      团丁们急急忙忙去抓人,把她丢在一边不管,寻条小路回家去了。原来,覃家阿婆早知道覃赖子在山洞里偷吃鸡狗的事。好几次,覃家阿婆碰到他,见他躲躲闪闪的,衣服里鼓鼓囊囊兜着东西,覃家阿婆问他,他拔腿就跑。有一天覃家阿婆摸进山洞看到了满地的鸡骨头狗骨头,覃家阿婆终于明白。可是,偷了这么多鸡、狗进山洞吃怎么没听镇里有人报丟失鸡狗的事?原来赖子有时也不“赖”,他知道如果穷人家的鸡、狗丢了会满街找,西龙镇巴掌大,谁丢的谁偷的很快就会弄个水落石出。赖子不偷穷人的,专偷富人的,偷地主的。地主丢了东西穷人高兴,穷人也不会告发也不会帮地主查小偷。地主呢?丢个小鸡小狗不在话下,穷不了他们,损失不到那去,明知道是穷人偷的,懒得查。不过起先也查过,查不出结果,反而提醒穷人去偷,起到相反的作用。覃赖子倒是吃得安稳,吃得舒服。而覃家阿婆更是恨透地主,看着山洞里满地的骨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偷地主的,让他偷去。当蓝矮子推搡着“西龙会”的家属去往消水窟窿,覃家阿婆就在想主意,他想把这帮民团引到某个山洞,然后拉上几个跳进去与他们同归于尽。想到山洞的时候突然就想起覃赖子偷鸡的事,于是在危及关头挺身而出解救了十几位乡亲。让她没想到的是走到山脚下正看见洞里往外冒烟,随手一指团丁们就屁颠屁颠上山抓人去了。回来后听说蓝矮子果然从洞里抓到了人,亲家骆老二以为蓝矮子抓到了覃木根他们,埋怨她千不该万不该,不该领着团丁去抓自己儿子。也有乡民说她是为了救十几个老老少少的性命,出于无奈才“大义灭亲”。可覃家阿婆心里明白得很,抓住的那个人一定是覃赖子。果然消息从镇公所传出来:“西龙会”的人在洞里吃鸡,覃赖子也在里边,只是他没来得及逃跑被抓住,其他人侥幸逃脱,已经过了西龙江。
      五
      蓝矮子很后悔,如果早来一步,把他们堵在山洞里可以一网打尽,这下好了,没抓着他要的人,虽气急败坏,但又怨不得覃家阿婆,更不能拿覃家阿婆怎么的,他还想从覃家阿婆那里讨要覃家妹子。忙了大半天,蓝矮子像泄了气的皮球,坐在镇公所的太师椅上。太师椅实在太大,把他本来小不点的身子掩进去,像椅子上放了个肉团。他托着腮,一口口地往外吐气,放在桌子上的一杯茶水冒着热气,摆在桌上的鸡鸭鱼肉也冒着热气,他不搭理,不吃。他在想什么?他在等,等谁?等团丁们请来覃家妹子。公务没有起色,抓不到要抓的人,自然心烦,这是原因之一;原因之二是他此行来的第二个目的——覃家妹子。本来,他是想在抓来的人群里,当着大家的面把覃家妹子放了,把她全家放了,好让覃家妹子感激他,信任他。可事与愿为,覃家妹子偏偏不在镇子里。她上哪去了?覃家阿婆说去西龙江那边相亲去了。蓝矮子一听暴跳如雷,问覃家阿婆去西龙江边哪个村子相亲?覃家阿婆拿眼看他不说话。蓝矮子立马让团丁老王头带人去往西龙江,西龙江边就几个村子,最大的村子也就百余户,怎么也得把覃家妹子找回来。
      晌午刚过,“李家姑婆,李家姑婆。”——布谷鸟悠远的叫声从山谷传过来。布谷鸟飞起的地方覃家妹子戴着个壮家头饰,头饰下宽上扁,成鸡冠状,宽的罩在头上,扁的朝向天空。除了头饰妹子还背个背篓,她从西龙隘左边的一条小路走过来,向右一拐就走在西龙隘通向西龙镇的大路上。守在西龙隘上的团丁看见一个飘亮的壮家妹子从小路上走过,看得目瞪口呆,口水直流。
      “我去,你在这守着,把她扛上来,咱两用。”说着一个团丁扔下手中的枪朝山隘下跑去。
      留在隘顶的团丁心想:你小子鬼心眼够多的,叫我守着,还把她扛上来,见鬼去吧,谁先抢到谁先尝,扔下枪也朝山隘下跑去。
      走在山隘下的覃家妹子看见团丁追上来,放开步子跑走。
      去往西龙江岸边找覃家妹子的团丁自然没找到,个个耷拉着脑袋往回走,走到西龙隘隘顶看见团丁的两条枪丢在大石头旁边,再往山隘下看,两个团丁正追着个妹子跑,个个眼睛亮起来,先前低落的情绪一扫而光,争先恐后跑下山隘,前堵后截,硬生生的把个覃家妹子围在玉米地里。团丁眼见猎物到手,扔下手中的长枪□□,扑向覃家妹子。覃家妹子被摁在地下,团丁撕她的衣服,覃家妹子咬了一个团丁的手,团丁疼得啊啊直叫。另一个团丁正在扒妹子的裤子,突然一个枪托打过来把个团丁打翻在地,再抡起枪托朝另外一个压在妹子身上的团丁打,团丁赶忙跪地求饶:
      “王哥王哥,我不敢了我不敢了。”
      解救覃家妹子的人是谁呢?他是蓝矮子手下的民团队长老王头,老王头是个老警察,上次他和莫启功一起来西龙镇,受命处理牛马被盗的案子,立了功,莫启功调他入民团当队长。他认识覃家妹子,蓝矮子才让他带领团丁去西龙江岸边找。
      覃家妹子找到了,但是交到蓝矮子手里的妹子遍体鳞伤。自然,惹事的几个团丁逃不了蓝团总的惩罚。
      其实覃家妹子并不是覃家阿婆说的去西龙江岸边相亲,她是给哥哥覃木根他们送饭去了。吃完饭,出来山洞的时候看见隘顶上站了两个团丁,知道是蓝矮子带领的民团抓大哥他们来的。心生一计,何不如给大哥他们打掩护,将团丁引走,好让大哥他们尽快离开西龙镇。所以故意暴露自己让团丁追上来。覃木根这边,看到把守隘顶的两个团丁下了隘,正要出洞逃走,隘顶那边突然又冒出几个团丁,这几个团丁正是上西龙江边找覃家妹子的老王头他们。覃木根他们不得已再退回山洞,等待时机再行出洞,没想到为他们打掩护的妹子遭受了团丁的欺负。
      六
      待团丁们离开西龙隘后,覃木根他们遛出山洞翻过西龙隘跑进深山老林,蓝矮子再也无法找到他们。
      七
      蓝矮子把覃赖子带回龙山城交差,同时也将覃家妹子带回自己家中。
      八
      覃家妹子被带到蓝矮子家,蓝矮子父母见儿子领回来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自然高兴,再看她脸上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未免心疼起来,问儿子是怎么回事,儿子说他本来想让覃家妹子明天跟他回来,可是到了西龙镇正遇几个坏人欺负她,所以就提前把她带回家来,免得再挨欺负。蓝家父母听到这里更是心疼,又是搽药又是换衣服,买回来鸡鸭鱼肉给妹子吃,像对待自己的亲闺女一样。覃家妹子被弄到蓝矮子家,说她恨蓝矮子也说不上,她亲眼看见蓝矮子暴打那几个欺负她团丁。如果有人告诉她说这一切都是蓝矮子设的局,她肯定也不信。她知道蓝矮子想娶她,除了那次酒后撕她的衣服,好像再也没有对她无理。再说了,如果是蓝矮子设的局,就不可能让手下真动手,骑在身上侮辱。天底下哪有这样的男人设局让手下人侮辱自己爱的女人?到了蓝家,蓝矮子对自己规规矩矩,不越雷池半步,蓝家父母对自己亲如闺女一般。隔壁邻舍见个如花似玉的妹子突然出现在蓝家,像看西洋景一样过来端详,过来打景。蓝家父母就一句话:这是我家未来的儿媳。龙山县民团里,手下们个个给团总祝福。蓝矮子自持不住内心的喜悦,刘三姐的山歌唱起来:
      “山中只见藤缠树,世上哪见树缠藤;青藤若是不缠树,枉过一春又一春;竹子当收你不收,笋子当留你不留;绣球当捡你不捡,空留两手捡忧愁。连就连,我俩结交订百年,哪个九十七岁死,奈何桥上等三年。”
      唱起山歌,看着左邻右舍、上上下下那些羡慕的神情,蓝矮子前所未有的满足。西龙镇那些笑话我的人,歌圩上那些羞辱我的俊男靓女,你们睁开眼看看,看我蓝矮子,看我这个只能够到女人胸口的小不点团总,娶回来的媳妇有多漂亮!
      三十多岁了,儿子的亲事总归有了着落,蓝家父母格外高兴。本来“团总”这个官职就让他们这个世代为农的家庭够风光的了,再加上娶回来个人见人赞的漂亮媳妇,更是脸上堆笑,心中欣喜。
      蓝矮子的婚事正在悄悄进行。说是悄悄进行,是不让覃家妹子知道。蓝矮子心里明白,不把相关的事情处理好覃家妹子就不可能进他的洞房。一个妙招从他脑子里跳出来……
      〇
      “出事了出事了,西龙镇的韦小弟上山砍柴跌山死了。”一个团丁过来报告。
      蓝矮子放下饭碗,假装问团丁:“哦,摔死了,摔死了好啊,他参加□□的事还没了结,ZF还在缉拿,这下省得我过去抓人。”
      覃家妹子听到这个噩耗,捧在手中的碗咣噹一声掉在地下,跑进房间哭起来。见况,蓝矮子母亲问:
      “韦小弟是谁?妹子哭什么?”
      团丁刚要说话,被蓝矮子的一个手势给止了回去。接过母亲的话:“是妹子的一个表哥。”
      “哦,表哥,怪不着。”蓝家阿婆说完起身,说:“我去看看,安慰安慰妹子。”
      蓝矮子转过身给团丁使了个眼色,团丁明白一半疑惑一半:“蓝团总还有事吗?”
      蓝矮子假装说:“有事吗有事吗?你他妈的不长眼色!破事一件,什么时候不能说,偏偏妹子吃饭的时候说。”说着照团丁的PG踢去一脚。
      团丁更是疑惑,这又怎么了?“不是,不是……”团丁好像要解释点什么,蓝矮子又是一脚,团丁捂着个PG退了出去。
      房间里蓝矮子的母亲见妹子哭得不行,安慰她说:
      “妹子,既然人走了,哭也哭不回来,哭怀身子怎么办?看你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伤还没有好全呢!”
      桂西北喀斯特地貌的龙山县,上山砍柴摔下山来每年死几个人也是常事。山虽然不高,不像华山那样险峻,也不像泰山那样宏伟。但是,山上的峭壁或者深不见底的沟壑里往往长着酒杯一般粗细,质地坚硬的木头(柴火),乡民给它起了一个恰如其分的名字叫做“高山柴”,顾名思义就是长在高山的柴火。高山柴耐烧,同样重量的柴火,往往耐烧几倍。所以,身体健壮的青年男子大都喜欢砍高山柴。要砍高山柴就要爬上悬崖峭壁,峭壁上长着“狗牙石”——像狗牙一样的石头,抓住“狗牙石”往峭壁上攀爬,一不小心“狗牙石”崩断或脚下浮石滚落,砍柴的乡民跌落山崖,轻者伤,重者死。所以,每年下来因为砍高山柴死个把人也就不稀奇了,看来韦小弟的死肯定离不开“高山柴”。覃家妹子和蓝矮子父母有着一样的想法。
      蓝矮子的母亲见妹子越哭越伤心,便说:
      “蓝仔,不行让妹子回去一趟,处理完丧事再回来。”
      “谢谢蓝妈。”说着覃家妹子噗噔一声跪在蓝矮子母亲面前。
      “妈,她不能回去,你看她身上青一块紫一块,都是让镇上的坏人欺负的,再回去我不放心,您老人家也不会放心。”蓝矮子拒绝了母亲的请求。
      母亲想想也是那么回事,表哥嘛,又不是亲哥,自有他的家人料理后事。像儿子说的那样,如果妹子回去再遭坏人欺负不但掉她蓝家的名分,弄出个三长两短,也毁了儿子的家庭。
      九
      韦小弟和覃木根他们躲进深山老林几天不出,覃家阿婆四处找,她要把蓝矮子抓走女儿的事告诉他们。有一天从地主韦志光家传出消息,说蓝矮子要成亲,覃家阿婆心急如焚。情急之下守在西龙隘,逢人就问儿子覃木根的下落。母亲四处找儿子的事被覃木根知道,那天赶圩,一个扮成老头模样的人混在人群里,站到覃家阿婆面前。这个人就是她的儿子覃木根,覃家阿婆随将妹子的事情告诉儿子。

      回到深山老林,覃木根向大家讨要办法:“怎么办?”
      妹子的事让他愁眉不展,愁眉不展的还有韦小弟,他和覃家妹子已有婚约在先,定亲的礼物覃家早已收下,只欠酬谢乡亲的酒席。覃木根劝过他没有钱就不办,先把婚结了,两人一起养家糊口,等攒下钱有了孩子再把酒席补上,韦小弟就是不听,觉得自己孤身一人,自小失去爹娘,靠邻里乡亲的帮忖、接济才长大成人,好不容易娶个媳妇,办个婚宴一来酬谢乡亲,二来不让妹子受委屈,不但是西龙镇的习俗,更是他对妹子的一片心意。再一个覃家阿婆,木根大哥、大嫂都是好人,不嫌弃他,已经感激不尽,如果没有婚宴,违了镇子的习俗,不能给覃家脸上添光,对覃家也是个亏欠。前段时间他砍毛竹、割茅草卖得一些钱,婚宴凑得差不多,离选定的吉日也就个把月,没想到出了这么个事情。
      “怎么办?上他家要人!”李贤回答覃木根。
      “他是团总,身上带枪,还有一帮团丁守家护院,我看难。”骆老二说。
      “我们半夜去,趁他熟睡再下手。”韦志亮说。
      “救人肯定有动静,万一被发现动起枪来怕伤着妹子。”骆老二说。
      “在他家的饭里下迷魂药,让他吃,然后把妹子救出来。”莫启新想出一个好办法。
      “好好,这个办法好!可是怎么上他家下药?”韦志亮问。
      “看他父母上街,买米的时候给他下药。”李贤说。
      “不行,这个办法不行,买回去的米啥时候吃我们不知道。”骆老二觉得这个办法有漏洞,提出疑问。
      “行行,就这样办,不过得改另一下办法。”李贤似乎想出更好的主意。
      “改什么办法?”韦小弟见有了办法激动地站起来。
      “在西龙隘,韦志亮和覃木根绑架韦志光作人质救下我们,我们把蓝矮子父母押起来做人质,让蓝矮子放人!”李贤说。
      “李贤你也太很毒了吧!他父母又不是地主,也不是坏人,怎么能用这种方法。”莫启新说。
      “是啊,我们朝蓝矮子下手可不能连累他父母,蓝家父母是好人,做坏事的是他儿子,这样做有点过头,太毒了,不行不行。”覃木根以为李贤想出什么妙招,也站起来,没想到仍然是个馊主意。
      “不毒,不毒怎么救妹子?我们又不杀他,也不打他、不伤他,只是把他带到北街一个角落,以此要挟蓝矮子,要他放了妹子。只要他放了妹子我们就放他父母,他肯定答应。”李贤进一步解释。
      骆老二掂量了一会,说:“只是要挟,又不伤老人皮肉,我看可以,也只有这个办法,要不谁能想出个更好的主意?”
      听李贤这么解释,骆老二也赞同,大家也就默认了。
      那天,龙山城北街集市,蓝矮子的母亲提着个篮子与他父亲结伴上街买菜,刚走到北街,迎面走来一个人,问:
      “你是蓝团总的家父吧?”
      蓝矮子父亲:“是啊,你有什么事吗?”
      来人说:“蓝团总让我给您老捎句话,说他今天中午不回家吃饭了。”覃木根用这个方法确认出两位老人就是蓝矮子的父母。
      “哦,知道了。”蓝矮子父亲谢过来人转身给老伴说;“儿子不回家吃饭,我们少买点菜。”说着俩人继续朝集市里走。
      蓝家父母中年得子,蓝矮子生下来又瘦又小,邻里街坊顺嘴给他取了个名字叫做“米筒仔”。“米筒”是故乡量米用的一种量具,毛竹做成,有半斤的,有一斤的,大的有两三斤的。量米的时候不用秤,米灌进竹筒,手一刮,与竹筒口平齐,相应的重量就出来了。如此估算,蓝矮子生下来也就三斤。如果套用遗传学的理论来解释蓝矮子的“矮”,恐怕要对这门学问打个问号。因为蓝矮子的父母都不矮,母亲一米六,父亲一米七,在桂西北算得上高个。不过遗传学还有“变异”一说,还有晚生晚育带来的缺陷。不管变异还是缺陷,中年得子,还是个男孩,没病没灾,也算是蓝家父母的福份。所以,蓝家父母对这个矮子儿子格外呵护,疼爱有加。蓝矮子呢?越是长大,越是理解父母的艰难。不说别的,只说这个“矮”吧,上学时遭同学嘲笑,走在街上让人指点,三十多岁了还找不到媳妇。好在他努力,好在他遇到命中的贵人莫启功,才当上这个风光的团总,才给父母扳回面子。他孝敬父母,邻里街坊有口皆碑。
      覃木根确认了蓝家父母后,几个人便跟在他们身后,走到一处小巷,骆老二装作慌里慌张的样子走上前:
      “哎呀,蓝家阿婆,你们怎么在这?”
      蓝矮子的父亲见来人慌里慌张,便说:“我们上北街去买菜,怎么,你有什么事吗?”
      骆老二说:“刚才刚才,蓝团总被人暗算,倒在那边!”
      蓝家父母听说儿子被人暗算,心急如焚,没来得急多问跟着骆老二走到一处破屋,韦小弟几个围上来,把蓝矮子如何如何骗走覃家妹子的事一五一十的说给蓝家父母听。蓝家父母本是善良之人,听说自家儿子在外干出如此荒唐的事情自然生气,答应韦小弟他们的要求,愿意将覃家妹子放回家。两位老人转身要走,覃木根拦住他们:
      “对不起老人家,你们只能回去一个,等我家妹子回到家……”
      “哎呀,你们这不是绑票吗?”蓝矮子母亲一PG坐在地下,呜呜地哭起来。
      骆老二:“老人家,你放心,我们既不绑票也不是土匪,不会对你们二老怎么样!”
      覃木根蹲下对蓝阿婆说:“蓝阿婆,你看,我是妹子的哥哥,这个,小弟你过来。”覃木根拉过韦小弟,说:“他是妹子的未婚夫。”
      韦小弟也蹲下来:“阿婆,我哥说得对,我是妹子的未婚夫。”
      “这个挨刀剐的,怎么做出这种缺德的事来。”蓝矮子的父亲拍着自己的大腿:“你们说吧,要我们怎么做?养不教,父之过。父之过啊!他妈,你回去,我在这顶着,不说后生不怎么我,就是怎么我也是报应,该遭的报应。”
      “不会的,蓝阿爸,我们已经把事情说的很清楚,只要将我家妹子放出来,立马放阿爸回去。你看我们几个像绑票吗?像土匪吗?这不,两位老人都来一个时辰,我们没动过两位老人一根毫毛,没碰两位老人一根筋骨。”覃木根说。
      骆老二把蓝阿婆送出小巷,蓝阿婆还是忧心忡忡,不时的回过头来看,看自己的丈夫。
      骆老二见她放不下心,微微一笑,挥挥手,说:“去吧阿婆,阿公不会有事。”
      回到家蓝阿婆径自走到妹子的房间,口里不住嘟囔:“挨刀剐的,挨刀剐的,怎么生出这么个缺德的种来。”
      覃妹子见阿婆进来,摸去眼泪,问:“阿婆,你嘟囔啥?”
      蓝阿婆说:“妹子你快走吧,我们蓝家对不起你,你快走吧。”
      覃家妹子虽然不清楚发生什么事情,但是听到蓝阿婆让她走,转身就往门外跑去,跑到门口却被管家挡住:“妹子,你不能出去!”
      “黄叔,让妹子走,让妹子走。”蓝阿婆说。
      管家黄叔:“阿婆,蓝团总吩咐不让妹子出门一步。”
      蓝阿婆:“我说让她走就让她走,没听见我的话吗?”
      管家无奈只得放妹子出门。覃家妹子刚走到屋子拐角迎面碰到回家的蓝矮子,不由分说,连拖带拽又将妹子带回家里。还没来得急责怪管家,就见母亲走上前来“啪啪”两巴掌。说:“你这个挨刀剐的,做这种缺德的事也不怕天打雷劈!”蓝矮子还闷在两个巴掌里,覃家妹子已经挣脱他的拉扯,跑出门外,蓝矮子拔腿想追,蓝阿婆急忙喊他:
      “挨刀剐的,给我回来,你爸还在人家手里呢!”
      十
      救出覃家妹子,他们连夜往回赶。
      “小弟哥,不是说你跌山……?”妹子见到死而复生的小弟哥喜出望外,心中的疑团还没有解开,便问。
      “听谁说的?小弟怎么会跌山呢?”哥哥覃木根反问。
      覃家妹子:“是他家团丁说的。”
      覃木根:“那是蓝矮子撒谎骗你,好让你死心,他好娶你。”
      十一
      看来是娶不到覃妹子了,但要让他蓝矮子消沉下去,让他就此收手恐怕没那么容易。他要报复,就凭□□这一条,他蓝矮子随时可以出动民团上西龙镇抓人。
      西龙镇的山水养育了西龙人,西龙镇的山洞庇护了它的乡民。好几次,蓝矮子浩浩荡荡出来抓人,“□□”躲进深山,躲进山洞。蓝矮子来了他们走,蓝矮子走了他们来,把他气得不轻。娶不到覃家妹,又抓不到□□,上边跟他要人,要他结案,蓝矮子气急败坏。
      韦志光说:“你傻呀,白天抓不到不会晚上抓,你走他来你不会不走!”
      经韦志光点拨,蓝矮子如梦初醒,有了主意,他派了二十几个团丁在西龙镇住守。
      这一招的确难住了“西龙会”。
      骆老二说:“看来西龙镇是呆不下去了。”
      他们一路向西,朝西龙江方向走。
      覃木根说:“还是上东兰吧,去找红军。”
      韦志亮说:“是啊,按照黄老师的交待我们去东兰找红军。”
      莫启新说:“不是说红军已经被反动派打败了,去了找不到怎么办?”
      韦志亮说:“还有什么路可以走吗?”
      覃木根说:“有没有路,也不能在这等死吧。”
      李贤说:“等死到不会,大不了钻进深山当土匪。”
      韦志亮说:“是啊,就是当土匪也不能死在蓝矮子手里。”
      李贤说:“蓝矮子抓我们,我们依仗山洞,他也拿我们没办法!”
      覃木根说:“我们还是向西走,朝东兰方向走,如果找到红军更好,找不到红军就在深山老林里开荒种地,当土匪吧。”
      “种地就是种地,怎个非要当土匪?”骆老二火气,不愿听这种话。
      李贤说:“我是说……”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出主意,为去向谋划。走着走着来到了西龙江边。
      覃木根说:“咱也累了,先找个住家吃顿饭,借宿一晚,去向的事大家都动动脑筋想想,明天再做决定。”
      骆老二说:“坚持一会,我们找船工摆渡过河,河对岸是我丈人家,上他家借一宿吧。”
      莫启新说:“还不如上我丈人家,他家离岸边不远,不用渡河。”
      李贤说:“还是上骆老二他丈人家,河那边安全,万一蓝矮子他们追来也有个时间回旋。”
      大家饥肠辘辘,是该吃顿饭充充饥了。覃木根敲开一家住户的门,问一下摆渡的船工。屋里叮叮咚咚响了几下,不一会出来一个年轻人,手里拿着一盏昏暗的煤油灯,打量过敲门人,然后转过身掩上门,堵在门口没有让他们进去的意思:
      “噢,找船工啊,他住村西头那边,都小半夜了,船工早睡了。”
      “阿弟,我们有急事要过河,麻烦你通报一声。”莫启新说。
      年轻人听到似曾熟悉的声音,走到莫启新面前停下,举起手里的煤油灯上下打量一番,说:“你是莫四哥吧?”
      “阿弟,我是莫启新,你是?”莫启新疑惑的问。
      “莫四哥,你不记得我了?我从山上跌下来受伤,上你家讨要过接骨草和过山龙。”年轻人语气里透出感激。
      莫启新治过的跌打损伤实在很多,对方不提,很难记起,跟他讨要过草药的人更多,就是提起,他也不一定记得。面对一声声叫他莫四哥的年轻人,也只得支支吾吾应付。
      年轻人放松了先前的警惕,又是请进又是让座又是倒茶。
      “深夜了,渡船的阿公恐怕早睡了,我准备一下,给你们摆渡。”年轻人说。
      说话间突然从屋梁上方的木板上掉下来一只鞋,听见这个动静,看见掉在地上的鞋大家愣住了。屋梁上搭建的木板用来存放家什,木板下吊一个钩,挂一个竹篮,篮子里往往放有油、盐、酱、醋或吃剩的饭菜,以避老鼠、蟑螂,这是桂西北农家常见的布置。可木板上怎么会掉下来一只鞋呢?
      “二表哥下来吧,没事了,他们都是好人。”年轻人朝木板上的二表哥喊话。
      原来二表哥支着受伤的身体卷缩在两块木板上,时间长了支持不住挪动一下身体便发出响声,脚上的鞋随即掉了下来。二表哥听年轻人叫他下来,先是慢慢伸出一只脚踩在墙角,然后双手吊着木板,顺着墙角踩下来,在年轻人的搀扶下一瘸一瘸地走到床前。
      莫启新问:“二表哥怎么了?”
      年轻人说:“受了点伤。”
      “我看看。”说着莫启新来到二表哥面前撩起裤脚察看伤势,问:“是枪伤?”
      二表哥点点头,眼光里露出一丝担忧,慌张地看着莫启新。
      莫启新仔细察看,看过,说:“不当事,没伤着骨头,等天亮我到后山采点草药敷上,几天就能见好。”
      骆老二问:“二表哥,这枪伤是……”
      后生拉过莫启新趴在他耳朵边说了几句。
      “怎么?是红……红军。”莫启新一脸惊讶。
      听说是红军,不但惊了莫启新,在场的每个人都很惊讶。
      “求你们,千万别给露出去,要不,二表哥还有我们全家都得死。”后生神色紧张地看看莫启新,看看在场的每一个人。
      “没事的,我们不会说。”韦志亮说。
      此时,从他们走过来的方向,传来几声枪响。
      “不好,是蓝矮子他们追上来了。”骆老二说。
      年轻人:“莫四哥,快!我们渡河,过了河把船靠在对岸,没有渡船,他们一时半时过不了河,我们争取时间找个地方藏起来。”
      “只能这样,小弟、李贤你们两个扶好二表哥,大家快点!” 骆老二指挥大家。
      小船像一张树叶被微风一吹贴着水面很快到了河对岸。
      船到对岸,定下船,按照船上商量好的方案找到一处山洞,几个人隐藏起来。蓝矮子他们来到村子,找不到人,再叫来船工渡到对岸,然后在西龙江两岸设岗布哨,找了好几天,自然找不到,只得打道回府。
      莫启新在洞口附近的山上采来草药,治疗二表哥的枪伤。
      他们从二表哥那里知道红七军上个月攻打柳州失利,后来西撤,到达罗城县北与敌军不期而遇,激战中二表哥受伤,战友背他躲在老乡家,敌人搜得紧,二表哥便顺江而下来到西龙江岸边的表弟家。罗城县在龙山县东北,根据二表哥讲述的情况,红七军应该撤往龙山县县城方向。他们正要找的红军,如今红军却出现在龙山县县城,大家一拍即合,上龙山城找红军去。
      “二表哥可否带我们一起找红军?”骆老二问。
      “当然可以。”二表哥说。
      二表哥当向导,他们沿江而上来到了当初遭遇战的罗城县城北,经打听,正如他们的判断,红军已向龙山县方向撤退。听到这个消息,他们马上要见到红军,骆老二兴奋得跳了起来。然而卧龙山脉的“龙脊”横亘在他们眼前,山陡谷深,道路崎岖。他们盘算:如果能翻过“龙脊”只需一天时间就能到达龙山县城,如果不翻“龙脊”,只能顺刁江而下,绕道前往龙山县城,那样的话至少需要两三天时间。为了尽快找到红军,他们决定还是翻过“龙脊”。要翻“龙脊”二表哥的腿伤是个不小难题,他们只得轮流照顾,一会背,一会扶,穿丛林,过沟壑,越山岭,趟溪流。晌午刚过他们终于翻过“龙脊”。沿着山下小路的方向望去,龙山县城尽收眼底。再往山下走,走到一处山隘,隘顶有一棵老榕树,榕树茂密的树叶遮天蔽日,在山风的吹拂下发出沙沙的声音,一行人就着榕树下的石条歇息。韦小弟下到隘边的沟壑,石缝下一潭清水晃着阳光,拨开树枝和残叶,韦小弟蹲下身子滋滋地喝了几口,喝完,揪下一张阔大的树叶,卷成锥状,盛着山泉水送上来给骆老二他们。
      “到了,我们终于到了。”骆老二说。
      “县城这么大,比西龙镇大多了。”莫启新说。
      “山瑶木峒出生,你见过几多世面?你要是到了桂林,到了柳州,眼睛都看不到边。”李贤说。
      “李贤你别吹了,你到过柳州桂林!你到过南京北京吗?”骆老二不服气李贤,杀杀他的傲气。
      “你到过?”李贤更是不服气:“好像你到过似的!”
      李贤堵了骆老二一句,大伙一时不做声,到不是生气,他们的肚子咕咕地叫,忙不迭拿出玉米粑粑就着山泉水吃起来,哪里还顾得说话。
      ……
      龙山县志记:龙山县,汉元鼎六年置定周县,属桂林郡,自宋至清置为州治。民国元年置龙山府,直属广西省府。民国二年废龙山府,改置龙山县。就是说龙山县县城是座古老的城市,汉代开始设置为县,鼎盛时期曾为州府,即今天的地级市。所以从未走出西龙镇的莫启新见到的县城之大,大过西龙镇,唏嘘几声是自然的事情。
      大伙正吃着,突然传来叭叭几声枪向,韦小弟警觉地放下玉米粑粑,爬到榕树后边的一个石崖上眺望,然后说:“好像是城里传过来的!”
      “莫不是蓝矮子他们追上来啦?”覃木根神色紧张。
      “莫要怕,应该不是,枪声是县城方向传过来的。”二表哥说。
      枪声越来越紧,然后响成一片。说是莫怕,在这处荒郊野岭的山隘,人生地不熟,都没见过这种场面,说不怕肯定是假。大家全都放下手中的玉米粑粑,站到韦小弟的那块石崖上,看着远处的龙山城。
      “有队伍,有队伍。”李贤最先看见街道里走动的队伍。
      “是,是队伍,你看脖子上还系有红布。”韦小弟随着李贤手指的方向看去,也发现了队伍。
      “有红布,他们的脖子上都系有红布。”骆老二也看得清楚。
      “那是红军?”二表哥胸有成竹。
      “是红军吗?是红军吗?”大伙还是怀疑,不敢相信。
      “没错,肯定是。”二表哥说着从自己的裤腰上解下一根红色布条,给大家亮了一下,疑问地说:“莫不是红军攻打龙山县城?”
      “可找到红军了!”韦小弟拍了一下莫启新的肩膀。
      “怎么办?我们参加战斗!”覃木根说。
      “我们没枪!”骆老二说。
      二表哥:“你们跟着我,参加到队伍里边去,枪都得从敌人手里缴获。”二表哥说着走下石崖,让大家跟上他。
      下了石崖,沿山隘的石阶走到一处弯路。千里眼的李贤看得清楚,前边不远走过来一队人马,脖子上系有红布条,李贤本能的往回缩:“不好,前边有队伍,都挎着抢。”
      大家未免紧张,都往回缩,按照二表哥的命令爬进草丛。韦小弟也看到红布条,红布条在那些人的脖子上飘动。二表哥也看到了,接着大伙全都看到了。
      “是红军,没错,是红军。”二表哥第一个走出草丛,给大家说:“大家都出来吧,是我们的队伍。”
      刚从草丛里出来,还没站定,李贤一声惊呼:“嗨,骆老大!骆老大!”李贤认出走在队伍前边的那个人是骆老大。大伙还没有醒过神,李贤扯过骆老二:“老二,是大哥,你大哥,骆老大!”
      骆老二还在想,李贤是不是发神经,红军队伍里怎么会有大哥呢!正说着红军队伍一步步朝他们这边走来,走在前边的人握一支手枪,发现前方有人警惕的喊一声:“什么人?干什么的?”
      骆老二听得清楚,这个熟悉的声音不是别人就是他的大哥。
      “大哥。大哥。”骆老二喊。走在队伍前头的骆老大看见草丛中闪出几个人,还不停的叫他大哥,很是高兴,仔细打量来人,然后张开双臂一下子把个骆老二紧紧地抱住:“老二怎么是你?”
      “大哥怎么是你?”骆老二激动的泪水夺眶而出。
      “老二,情况紧急,咱们的事情等以后再说。红军正在围攻龙山县城,我们得到情报,反动派正从南宁方向往这边增兵,我们奉命过来打伏击。
      〇
      再说骆老大。那年,领着骆老二钻进他家南边的消水窟窿去探险,其实是他设计的一个骗局。骆老大从小志向远大,不甘心在西龙镇这块巴掌大的地方种地谋生。姐姐骆大妹嫁容县,那年他去姐姐家,结识了邻家有志青年罗琪,罗琪给他讲了很多革命道理,矢志当兵报国。后来他从姐姐那里知道罗琪考入黄埔军校,还带话给他,说在广州等他。骆老大把当兵的想法说给父亲,父亲哪里肯,告诉他曾祖父是怎么死的,他们一家是怎么逃难天涯,改名换姓躲到西龙镇的。拗不过父亲,又不想明打明让父亲知道自己出走当兵。那天他突发其想,领着弟弟到消水窟窿里玩,出到洞口,假装一个的陀螺掉在洞里要进去找,让弟弟在洞口等,他走进洞里从另外一个洞口出去了。为了迷惑家里人,将一只鞋随手扔在洞里,家里却人认定他死在洞里。出洞后的骆老大直奔龙山县城,从那里搭车去往广州,找到罗琪,考进黄埔军校,在军校里秘密加入□□,毕业后回到广西黄埔军校南宁分校任军事教官,分校校长是原新桂系第七军的师长俞作柏将军,此后一直追随俞将军左右。1929年7月俞作柏任广西省ZF主席,根据党组织的指示骆老大以省ZF秘书的身份作掩护领导兵运工作。俞作柏反蒋起事失败,□□人趁机发动“百色起义”,成立红七军、红八军,建立左右江苏维埃ZF,此后,骆老大跟随张云逸、李明瑞,打荔坡,攻柳州,荡河池。上次李贤和骆老二去东兰寻找革命,遇到反动派攻打县城,李贤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就是骆老大。
      骆老大是本地人,熟悉这里的地形,李明瑞派他带领一个营的兵力前往“龙脊”南口阻击前来增援的敌人。这不,走在南口的路上,巧遇弟弟骆老二。
      “龙脊”南口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南口的东侧是“龙脊”的主峰,主峰悬崖峭壁,沟壑纵横,没有现成的道路可以通行,骆老大在这里布下部分精兵,扼守险要。南口的西侧是一座座小山,小山和小山之间有几条小路,通往各处乡屯。小山与对面的“龙脊”形成对峙,之间有一条可通车马的大道,是桂西北通往桂南的必经之路,在小山的坡地布下伏兵,阻击南来的敌人,是个非常绝妙的兵阵。
      骆老大布好伏兵,等待敌人钻进埋伏圈。此时,一片乌云从东边飘过来,接着下起淅沥沥的小雨。敌人从马路那边冒出头,一袋烟的功夫士兵、汽车、马车、火炮占满了马路,军官骑着高头大马,士兵肩扛长枪,一齐向南口这边开来。敌人刚走进埋伏圈,红军战士就想开火,骆老大止住他们,说必须等到全部敌人都进入埋伏圈才能打。可是,敌人实在太多,像一条长蛇蜿蜒在马路上,前面的敌人都过了埋伏圈,后边的敌人还没有走进来。时不待我。骆老大一声令下,叭叭叭枪声四起,敌人发现中了埋伏便四出乱蹿,红军居高临下,手榴弹四处开花,子弹像长了眼睛直往敌人身上钻。敌人的长蛇队伍被红军砍成三段,中间的敌人则乱作一团,前面的敌人回过头来向山坡上发起攻击,后边的敌人也从侧翼进攻。雨越下越大,开始有几个红军的长枪打不出火,后来打不出火的枪支逐渐曾多。这场大雨下的不是时候,把弹药都淋S了。敌人见红军的枪弹哑巴了,集结了三面兵力,蜂拥而上,骆老大将队伍往高处转移,用山上的石头做武器,飞奔的石头虽然没有子弹的威力,但也能御敌于山脚之下。突然,敌人停止了进攻,然后一个个退回山脚,战士们纳闷,怎么就退了回去了?骆老大说:“你们看。”顺着骆老大手指的方向,走在坡上的敌人接二连三的不断摔跤,这是大雨的作用,大雨哑了他们的枪弹,大雨也成了退敌的武器。退下去的敌人集合在山下边的大道,一部分转头向北,朝龙山方向开拔,留下一小部分人,企图将红军困守山上。骆老大识破敌人的阴谋,集中了所有能打出子弹的枪枝,不断向山下放枪,将手榴弹绑在石头上,只拧盖,不拉引信,飞奔的石头有的滚到半路,有的滚到山脚,手榴弹在重力和惯性的作用下引信自动拉出,在敌人中间爆炸,有效的杀伤敌人,干扰敌人,拖住敌人,让张云逸和李明瑞赢得更多的时间攻下龙山县城。
      扼守在“龙脊”东侧的除了十几名精兵,还有“西龙会”的几个兄弟,他们眼睁睁看着对面的红军和敌人激战,焦急万分,为不能参加战斗惋惜。下大雨的时候,他们就在思考这场战斗怎么打,红军在高处,敌人在低处,红土遇到雨,粘着呢,先不讲爬坡,就是走平地都非常困难。古代有撒豆成兵,豆可以成兵,雨水和黄泥也可以成兵,是天宫派下来的天兵天将。大雨还在下,“龙脊”那边的山崖因山洪爆发落下来一条瀑布。既然雨和黄泥可以成兵,洪水也可以成兵。一个主意从李贤的脑子里跳出来,他说南口那边有个水库,我们掘开水库堤坝,学三国的关羽“水淹七军”。“掘堤不是好办法,炸堤才是好办法。”红军战士说。李贤他们用刺刀在堤坝一则挖了几个大坑洞,战士们将手榴弹绑成团,往坑洞里塞,引信一拉,果然土坝崩塌下来,洪水像一只只猛兽扑下山脚,还有两侧山涧的洪水也奔泻下来,那条瀑布也奔泻下来,汇聚成千军万马,一齐扑向山底下的大道,大道成了河道,往北进攻的敌人,围攻骆老大的敌人,个个包头鼠窜,死伤无数,再无力抵抗。
      红七军攻下龙山城,张云逸军长站在城南大榕树下颁发嘉奖令,给骆老大他们记了大功,特别表扬了“西龙会”。
      敌人不甘心失败,再次组织进攻,面对来势凶猛的敌人,红七军将士避实就虚,决定北撤贵州。
      红七军的大队人马开出龙山城,李贤眼尖,在浩浩荡荡的队伍里认出莫启进,他骑着一匹高头大马跟在张云逸后边,李贤喊:“莫启进!莫启进!”
      “你喊谁?”骆老二问。
      “我喊莫启进。”李贤说:“你看那边,张军长的后边。”
      骆老二、覃木根、韦小弟、韦志亮、莫启新一齐朝李贤手指的方向看去。可惜,他们只看到莫启进远去的背影。
      “是他,是启进!他是张军长的秘书也是警卫员。”骆老大怕大家仍然不相信,补充道:“是莫启进,西龙镇的莫启进。”
      大伙反而不做声了,发着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说相信又不敢相信,说不相信又不敢不相信。
      “好一个莫启进,我们莫家的后生,有出息!”莫启新跳跳高,挥着双手,朝莫启进远去的方向喊:“启进,你放心去吧,桂林的孩子好着呢!”
      他的喊声,莫启进肯定没有听见,倒是身边的骆老二、覃木根、韦小弟、韦志亮和李贤听得清清楚楚。
      骆老二的心里打鼓:莫非“来来”是彭桂林的孩子?我救出“来来”的事莫启新知道了?
      韦志亮问:“哎,莫老四,你刚才喊什么?桂林的孩子还活着?”。
      “我也听见了,他说桂林的孩子好着呢。”覃木根重复着刚才莫启新说的话。
      李贤、韦小弟抢着说:“我也听见了,他说桂林的孩子好着呢。”
      面对大家的质问,莫启新不敢承认红军孤儿还活着的事实,也不敢否认刚才大家听到他说过的话,木讷地站在那里不说话。
      骆老二上来替他解释,说:“那是老四为了安慰启进说的谎话,大伙不必认真。”其实,骆老二也是在为自己开脱,他担心大伙如若追问到底,会把他救“来来”的事情追问出来。他似乎从刚才莫启新的话里闻出了一点味道——怀疑莫启新多少知道一点他救下“来来”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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